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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十座岛:豆蔻之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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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像中国的婚宴一样,等待来宾的过程是冗长的。李奇微除了帮助王美清拍照留念之外,也无所事事。不断有人在宾客之间传递可乐、啤酒和点心。相比较于全世界横行霸道的可口可乐,李奇微更喜欢喝坦桑尼亚国产的乞力马扎罗牌啤酒——李奇微不抽烟,也不爱喝白酒,唯一嗜好就是在夏天到来的时候,每天下班喝点啤酒。也是属于“吊丝”级的爱好。每逢夏天,他的单身宿舍都会堆满了两块一瓶的那种啤酒瓶。这也是他年轻轻长了一身啤酒泡般横肉的原因所系。乞力马扎罗啤酒口感甘醇,与桑岛的小点心一起吃非常配。桑岛的小点心做得貌似很粗糙,口感非常独特,是一种木薯、木瓜、菠萝蜜、鸡蛋果等加上面粉混合而成小糕。李奇微喝啤酒、吃小糕,看着很多男女来宾围在小乐队周围欢快的摇摆,也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就在李奇微乐不思蜀之时,他看到克拉克带着克里斯蒂娜也来参加婚礼。克拉克跟穆勒玩得很熟,也学师傅王美清,出手阔绰,送给新郎的是一个平板电脑;克里斯蒂娜送给新娘的,是一根亮晶晶的银手链。李奇微就暗自怨起王美清来,怨她不事先说一声,让自己准备个礼物,再不成,要是把一百块红钞票换成一堆紫色的五块,或者一堆绿色的一块多好。克拉克打扮得像个朋克青年,一股子嘻哈风,看见李奇微就远远的打招呼:“嘿嘿,李医生,你先到啦!”

李奇微心怯,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是啊,克拉克。”

克拉克大声嚷:“克里斯蒂娜说,你带她去菜市场玩过,哈,真有你们的,这么有趣的事,也不叫上我!”

两人还没来得及握个手,克拉克就看到了正和妇产科主任哈森聊天的王美清,连忙又大声喊:“王医师,王医师!我来了!”

王美清也看到了克拉克,大声说:“哦,王二!哈哈,过来!”

作为王医师的助手和哈森的下属,克拉克乐颠颠地跑向两位领导,丢下李奇微和克里斯蒂娜两人互相问候。上次带过克里斯蒂娜去菜市场后,李奇微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络过,甚至也没跟克拉克打过照面。他那是心怯,胆小,也觉得不应该。虽然他经常做梦骑着凤凰车载着克里斯蒂娜,不仅仅是石头城西的市场,还过去他尘土飞扬的老家赶集。当李奇微真的站在克里斯蒂娜面前,就不自然起来,别别扭扭的。不过,克里斯蒂娜还是大大方方和他搭话:“嗨,几个月前,大概我们都不会想到,会穿越半个地球,来到这里为一对新人祝福,是么?”

李奇微说是的,问她喝不喝乞力马扎罗啤酒。克里斯蒂娜说她开车过来的,只要了杯可乐。李奇微又问她:“肩伤感觉如何?”

克里斯蒂娜如实相告:“本来恢复得很好,最近又疼起来,要命地疼!”

李奇微就安慰她说:“跌打损伤一百天,有点小反复很正常。”

他喝了一口啤酒,想到了什么,说:“那有空再来找我,我帮你再做一点治疗吧。”

说这话时,李奇微脸通红,胸口噼啪响。脸红绝不是因为喝啤酒上脸,胸口噼啪响,那是小算盘和鼓声的轰鸣。“OK,就这么定了。”

克里斯蒂娜大大咧咧地一笑,爽快地答应了。她仰头大喝可乐。这时,来宾已经将穆勒家的大院子挤压得满满的了。大家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是新娘登台了。毫无悬念,新娘穿着喜庆的翠绿色丝质长裙,披着长长的绿丝巾,身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饰品,衣裙上的饰件,首饰都光彩夺目。最吸引人的是,这位粗壮的桑岛新娘,裸露的双臂和颈项上刺着花纹繁丰的纹身。绝对是一个很另类的女子,难怪惹得穆勒倾心。新娘的登场引得场内年轻人一阵阵的欢呼。穆勒被大伙簇拥着,上台迎接新娘,双方父母亲也登台。他们都是老派的桑岛人,新娘父母和她未来的婆婆都一本正经地穿着一种庆典特制的礼服——Baibui。唯有穆勒的父亲西装领带革履,他略有些秃顶,大腹便便,唇上剪着短小精悍的胡须。为示严肃,他头上戴着一顶紫色的小方帽。婚礼在一位阿訇的主持下进行。首先是简要诵经,全场的信徒肃穆聆听。十分钟的经诵完了之后,阿訇号召新郎在安拉见证下要好好待新娘。穆勒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认真做完这个“Maulidi”最后的仪式,向安拉起誓。因为在桑岛的风俗中,男人最多是可以娶上四老婆的,所以穆勒可以不必起誓忠诚于对方。这一切完成后,穆勒在父亲的引导下,捧着一个装着东西的绿绸袋子递给新娘。新娘过目,转身交给父母。父母亲打开看了,点头表示认可,并向双方祝福。两人这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牵手,拥抱,欢快的音乐随之轰鸣四起,婚礼进入舞会狂欢环节。音乐是非常欢快的本地音乐,很多人围着中庭的乐队和大鼓开始跳舞,也是欢快的桑岛本地舞——“姆威塞”,强烈地扭摆腰胯、抖动臀部。看似简单几个动作很简单,可王美清医师怎么学也学不上。克拉克则跳得非常欢,不过他那是在蹦迪,大呼小叫。李奇微对跳舞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天赋。他让在一边喝啤酒,吃糕点。此刻,他以为这些点心和啤酒就是婚宴晚餐的全部内容,一不小心就吃饱了。完全不知道两小时后月亮高升了,大家要簇拥着新人到屋外的旷野上席地用餐,那时,才是正餐。克里斯蒂娜没有跟着男友克拉克一起疯,她围着场边拍照,很享受这个异国婚礼的异域风情。舞会进行到一半,大家要稍作休息。新郎穆勒拉着新娘为大家唱歌。穆勒歌喉不赖,也是个有感染力的业余歌手。他用斯瓦希里语唱了第一首歌,是桑岛本一支非常传统和流行的歌曲、节奏明快的《Waka Waka》。他边唱边轻轻起舞,曲终博得掌声如雷。接着轮到新娘献歌,她居然唱了一首迈克杰克逊的名曲《Dangerous》。新娘嗓音独特,像极了迈克,几乎以假乱真。李奇微和克里斯蒂娜起初都以为那是电脑原声伴唱,仔细一听,发现新娘是在用真声演唱,震惊得目瞪口呆。新娘的献歌,令全场欢声雷动。找王美清医师打听,李奇微才得以知晓,原来新娘是桑岛一位小有名气的女歌手,难怪一鸣惊人。李奇微不禁羡慕穆勒厉害,娶了个女歌星。新娘唱完之后,狂欢的气氛极好,一伙年轻人又起哄建议,新婚夫妻共同献歌,而且要有难度。穆勒就拉着新娘到庭院中央,他深情地用英语发言:“今天,我很荣幸,能邀请到来自中国的朋友参加我的婚礼。在刚刚离开的那支中国医疗队里,有我的一位好兄弟——朱。他和我一样,疯狂热爱音乐,却很憎恨医生这份职业,可他仍鼓励我,男子汉要有责任和自由,不要怕任何偏见。是他支持我勇敢地追求莎娜的,今天我终于梦想成真。遗憾的是,朱回中国去了,不能见证我们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所以,我和莎娜决定唱一首朱教给我的中文歌曲。”

音乐响起,李奇微和王美清立刻集中精力去猜想会是哪一首歌。前奏未毕,李奇微已经听出来了,居然他最热爱的Beyond乐队的歌曲:《光辉岁月》。欣喜之中,听着穆勒夫妇用非常生硬、模糊的中文粤语唱起那个熟悉的旋律:“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 彷佛带点唏嘘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全场都在静默聆听。李奇微倏忽回到了第一次听这首歌的那个乡村中学时代,纯粹因为怀旧而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嘴里轻轻地跟着哼唱。这时,克里斯蒂娜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故作神秘地小声问他:“Ridgway,你猜猜,刚才新郎送给新娘的绿包里是什么?”

李奇微顿生好奇,忙问是什么。克里斯蒂娜捏着两粒豆子一样的小东西,轻轻地放在李奇微的手掌心,说:“是豆蔻。他们这里,把豆蔻看成是‘证婚果’,给爱情和婚姻以祈祷与祝福的。送给你,哈哈,新郎官的中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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