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雪花顺着风向摇晃飘落,在这片茂密的覆雪森林中,一位体态婀娜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延长好远。“这天气应该很冷吧,哦天呐,我都忘了问你的手僵不僵。”
满头金发的女人口中说着有些别扭的华夏语言,手从那柔滑长袖中抽出来,又俯下身将男孩那冰冷的小手握住。女人凹陷进去的精致眉眼微微弯着,鼻梁高挺,皮肤如同地上那层雪一样白,细嫩得肌肤似乎轻轻一捏就会滴出水来。她穿了一袭紫金滚丝雪白长裙,金发盘缠在貂裘披肩上,清冷孤傲,流露出无上的高贵与神圣,她脸上带着雍容的微笑,温柔又疏离,美得惊心动魄,干净轻灵得恍若天山神女,勾魂摄魄,风华绝代。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吧?小孩无比相信自己的判断。小孩那长长睫毛因为女人的突然俯身而微微颤动着,脸颊的婴儿肥让他不自觉嘟起嘴,清澈见底的褐色大眼几乎快要把女人的心都融化。女人总算忍受不住他那能萌出血来的表情,狠狠“吧唧”一口啃在他的脸上,在对方有些委屈的表情下又捏了捏。“卡萨阿姨,我们快点回去吧。”
林宇郁闷地看着眼前蹂躏自己脸部后转身杵在原地的女人,软软糯糯的语气带着些许催促。“All right, let's go back。”
卡萨又冒出一句令林宇云里雾里的话,他隐约看到对方漂亮的侧脸突兀冒出一丝绚丽的火苗,如同精灵般随风飞舞着愈拉愈长。“My Fire……”忽然地,周围原本冰冷的空气令林宇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温暖,随后逐渐变为燥热,再到滚烫!覆盖在树林间的白雪在融化蒸发,绿油油的树木在徐徐燃烧,赤红火焰弥漫在每一处角落;无数树木被烤得火星溅射,摇摆不定的朝着四面八方断裂坠落。烫,宛如身处地狱般的滚烫,林宇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有人用岩浆浇落,原本走在前方的卡萨也不见踪影,只剩下他一人在这片黑与红交错的火海中凄惨哀嚎,那心底漫无边际的恐惧,那撕心裂肺的剧烈灼伤感,使得林宇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燕岭市。碧蓝关区花玲园。“啊!!”
林宇拼尽全力惨叫着,猛地扭转身体成功从床上滚下来,等到意识清醒时,那浑身滚烫炽热的灼烧感消失不见,看着阳光明媚的温暖日光透过玻璃挥洒在房间内,他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而那下了整整三个白日,也令燕岭市无数人疑神疑鬼的黑色雨水总算被阳光盖下。“小兔崽子,你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老爹那洪亮粗矿的嗓门隔着房间都十分有力,随后只听见一阵拖鞋在地板急促踩动的声音。“吱嘎~”一位脸上挂着些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瞪着眼睛看向林宇,杵在他身后的一名妇女脸上带着担忧,踮起脚尖扒开男子,连忙上前将林宇扶起。“你这孩子都多大人了,睡觉还能搞这么大动静,丢不丢人,没摔到哪儿吧?”
陈若兰已经有些褶皱的脸庞上浮现起一丝抱怨,朝着林宇背上拍了拍灰,又将连同林宇滚落在地的被子拎起来抖了抖,尽管地面无比光滑洁白。她虽已人到中年,但那风韵犹存的俊俏脸庞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风情,只是岁月不饶人,家里两个孩子与生活琐事将她原本傲人妩媚的身材渐渐摧残,背部也驼了一些。反观那一脸无所谓的便宜老爹,相貌只能够称其为略有风骚,再搭配上那无比辣眼的穿搭和只刮了一半的络腮胡,破洞裤紧身保暖衣简直不要太极品!林宇讪讪笑道:“睡觉睡迷糊了,嘿嘿,没事。”
林南阳脸上还挂着泡沫,胡茬子碎黏一片,他双手环胸,埋怨道:“睡个觉都睡不好,还让我们放心去旅游,等我们真出去了你是不是要把家给放把火烧了?”
陈若兰胳膊肘顶了顶林南阳,唱起白脸:“少说两句,老跟孩子较什么劲,多大点事儿。”
林宇撇着嘴,心中五味杂陈,老大个人了说话比我这孩子都幼稚。只见林南阳背着手唉声叹气,转身朝着客厅走去,摇着头老气横秋道:“老了,老了,说两句自家儿子都不行啦~”陈若兰气得将手里刚收拾好的枕头朝林南阳扔了过去,“没完没了怎么还,赶紧把行李箱搬过来!磨磨唧唧的,赶不上飞机有你好看的。”
林宇睡眼惺忪的跑去洗漱,门外传来父母忙碌的翻箱倒柜声,光洁透亮的镜子里倒映出他的面容,简短些来形容,那便是英俊,他很幸运的遗传了老妈的良好基因,完美避开那便宜老爹说得好听叫放荡不羁的面容。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明亮深邃的褐色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帅气与俊俏。正拿牙刷反复捅着自己的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7点43分,林宇又抬头盯着镜子里他那袒露出来的左胸,上面似乎有一个奇形怪状的暗沉图案。原本还不在意,等到意识稍微回魂让眼前景象逐渐清晰时,他忽然心中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拉开半边衣衫。他是期望自己出现幻觉的,可那无比清晰的黑色纹身犹如壁虎扒在林宇身上,它整体如龙那般蜿蜒盘旋,从左边胸膛一直蔓延至肩膀,龙身周围刻画着令人心悸的羽影,那栩栩如生的,也是唯一最为鲜艳的地方,充满暴虐神意的深红色眼瞳仿佛深渊巨口随时要将林宇吞噬!不知为何他莫名感到一阵惊恐,节节攀升的心跳声渐渐将门外的嘈杂掩盖,安静,不,死静的如同身处一间四面无门的密室那般,林宇心中不知名的惊慌令他瞳孔都不自觉放大。这…这是什么鬼!那龙纹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如风般飘逸的纹路,林宇睡得再死也不可能在毫无感知的情况下被人画上涂鸦。他带着些许不敢相信,将水冲在手上使劲揉搓着那龙形纹身,可令他有些崩溃的是,即便将皮肤搓出血痕,那图案也在破皮的肌肤中依稀可见!“咚咚咚!”
“林宇,在干嘛呢?怎么刷个牙都要这么久。”
门外传来陈若兰那高昂中略带温婉的声音,将林宇的思绪打断。他拉了拉衣衫,有些惊慌的将牙杯放回原位,“昂,没…没干啥呀,我在上厕所呢,妈你们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门外再次传来陈若兰因为隔着厕所显得有点沉闷的声音:“啊,我跟你爸出门去了啊,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别老是成天只顾着打游戏,走了啊,菜和肉都在冰箱里…”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林宇忽然提着心喊了一声:“妈!”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林宇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将这纹身的事说出来。一是怕被爹妈男女双合混打,二是他担心会影响到父母为数不多的旅游,其实说白了更多的还是自己不敢让父母知道,因为这样只会被贴上“坏孩子”的标签。自从林宇考上一家普普通通的大学后,平平无奇唯有一张帅气得能勾引富婆的脸的他,父母多年的压力总算能够松懈一些,欣然选择去往瑞国旅行,为自己多年的辛劳放松放松。在这个孩子高中毕业就离婚的大多数人中,他们还算得上恩爱,虽然老爹时常被老妈治理得如一只受伤小狗,但这个家庭已经够让人感到幸福美满了。等到父母关门的声响传来,林宇正准备再看看这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纹身时,裤兜里传来带着震动的电话铃声打断他的思绪。“喂?谁啊?”
林宇头别着手机,卖力擦拭着这道触目惊心的龙形纹身。电话那头传来死党李朋独特的成熟嗓音,只不过那语气间猥琐的十分违和:“好大儿你起床了没,今天好不容易不下那该死的雨了,啥日子你能给忘了?”
“哎我懒得管今天是啥日子,爹忙着呢,就这样,挂了。”
林宇皱着眉头正准备把电话挂断,只听李朋声线变得有些惊讶,“嘿呀?你小子今天转性了还是怎么的,碧蓝网吧今天上网打折呀,还充五十送一百嘞!”
林宇心中万分纠结,对于他这个资深宅男来说,这种致命诱惑就像是有个美女在你面前搔首弄姿,而你却要秉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矜持熟视无睹。妈的不管了,就当自个儿纹了个社会大哥才敢背的过肩龙吧!反正自个儿用水也洗不掉,实在不行,大不了打个暑假工,再加上先前自己攒的零花钱,也够洗个纹身了。怀着摆烂的心情,林宇咬了咬牙道:“骑车来接我,我马上下楼。”
“得嘞!”
林宇连忙将昨夜剩的饭菜都热了下,用锅盖将里面的热气牢牢锁住,随后换上一套蓝色卫衣,关上门前冲屋内喊了一嗓子:“菜我都热好了啊,早点起床吃饭了妹妹!”
……见对方没有回应,林宇摸了摸鼻子,林宇有些心口疼痛,要知道在15岁以前,这位只比他小两岁的可爱妹妹还会满脸委屈不舍地抱住自己,用那软糯令人心中酥麻的声音喊着:“哥哥不要走好不好~”“知道了。”
隔了半响,卧室里才传来悦耳动听宛如夜莺般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朦胧,似乎声音的主人还没能从睡梦中挣扎清醒。“你就不能在前面带声哥吗?”
“滚啊网瘾宅男!”
动听声线徒然一转,变得有些愠怒暴躁,仿佛一只正在炸毛的小猫。嘤!林宇心如刀绞地摔门而去,捂着嘴悲痛欲绝,眼泪鼻涕在空中肆意飞扬,要是有人在这儿,估计还以为他是被渣女欺骗了感情似的。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即将关上的房门后面,由林南阳打开却忘记关掉的电视上正播报着一条新闻,屏幕内衣冠整洁的主持人话已说了一半:“……此深感痛惜,据报道,昨日夜间八点十七分,燕岭市碧蓝关区梨花镇环南街道,瑞南小区超市内发生一起恶劣暴动事件;目前已造成十七人死亡,警方正在全力侦查中,希望广大市民如有发现可疑人员,请立即拨打报警电话,同时出行注意安全,尽力做到出门不疏报,回家紧锁门……”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