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京山县衙。 鲁廉献在办公间走来走去。 县衙一侧的衙房内不时传出“哎呀!哎呀”的喊叫声。 有郎中模样在里面进进出出。 “大人!”
鲁主薄在一旁急切地叫道。 “娘老子的,这如果在大同那边,老子……老子一刀就挑了他们,都是什么腌臜货色!”
“大人,您莫要……莫要急躁,咱们来京山之时,老爷多次嘱咐,咱们遇事要三思不能急,这里不是军营,长官刀枪说了算!”
鲁主薄劝道。 昨日上元节是鲁廉献上任以来,举办的第一次大型活动。 为了这次活动,县衙已经忙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本想通过这次活动,能在他的政绩上再添一笔,没想到竟然遇到吉利桥之乱。 踩伤十多人不说,还有七名女子下落不明。 这些女子有普通人家之女,还有几个是州衙那边的官员之女。 这年头,庙小主持多,到处是大哥! 那些人直接闹到县衙,问自己要人。 他们自己的女儿不看好,倒是好意思问自己要人! “大人,田五回来了!”
外面有衙役喊道。 鲁廉献停住脚步,急切地朝外面看,田五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大人!”
田五拱手弯腰行礼。 “说,现在是什么状况?”
“大人,我们已经断定那批贼人就在那个庄园内,地上有脚印,且还有女装扔在墙角处,还有女子的鞋子,已经有两户人家认出那些鞋字是自家女儿的。”
“好,既然有证据,我们现在就去叫门,我今日倒要看他们还有何理由不开门?”
鲁廉献起身就要拿自己大刀出门。 “大人!”
鲁主薄立刻喊道。 “田五,你先出去一下!”
鲁主薄示意田五出去,自己去阻拦鲁县令。 “我们已经有证据,为何不能去捉拿贼人?”
鲁廉献觉鲁主薄这种读书人真是婆婆妈妈得厉害。 “大人,你别忘了那是谁的庄园?”
鲁主薄叫道。 “是谁的庄园?”
“兴王爷!”
“兴王,就是兴王的庄园也不能……不能藏匿贼子,自然……自然要抓捕归案!”
鲁廉献停顿了片刻,嘴硬道。 “大人还觉得那些是贼子吗?先前田五已经汇报过一次,那里面有道士,且人都是从后门溜进去的!大人试想,贼人能从王府庄园的门口进入吗?”
鲁主薄压低声音说道。 “我不信……不信兴王爷是那种人,说不定,说不定是家里的恶仆有意为之,我抓了人,自当跟王爷报告请罪!王爷是明事理之人,定当……” “对了!田五说那秦邵的家眷曾也被劫走,亲眼见那贼人朝那庄园逃,速速让那秦邵过来作证,我就不信了,有人证物证,王爷……王爷会包庇……包庇那些贼子?”
鲁廉献仍是有些激动。 在他的治下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如果朝廷知道了,自己先前做的那么多辛苦就白费了,他的前途尽毁,他怎能不激动? 纵然那兴王是藩王,这黑锅难道就要他冤枉地背着吗? “王爷,如果是恶仆自然好说,但那些人中有道士,抢掠的还是未成亲的女子,还抢多人,王爷难道还会以为是恶仆自行行事吗?”
“你什么意思?”
鲁廉献不明所以。 “大人可记得老大人说过的红铅丸?”
“红铅丸?你说用女子葵……水炼制的丹药?贵人们推崇的……” 如今的大明,不说皇族贵人们,就是士大夫服用丹药蔚然成风。 “是的,大人,有道士,抢的还是未成亲女子,兴王府那么崇道……” “莫非你说是兴王本人?”
鲁廉献眼睛睁得溜圆。 “属下听说王妃和世子在这方面也挺热衷。”
鲁主薄示意自家老爷低声些。 “王妃一女子,不是说那仙丹补肾强身,是椿……药吗?”
“确实有强房内之事的作用,不过听说也疗治五痨、七伤、虚惫、羸弱诸症,长期服用据说还能采阴补阳、延年益寿。众所周知,兴王世子生下身体就羸弱,王妃王爷很是担心……” 鲁主薄说道。 炼制这种丹药条件极其苛刻,非一般权贵所能为。 “莫非王爷默许?”
鲁廉献有些不确定。 “放屁!他们就是太闲,缺乏练身,老子什么丹丸都不吃,只是五谷杂粮肉类,照样一夜七……次!那帮孙子就是吃得太饱无事可干!国之蛀虫!国之蛀虫!”
“大人莫气,气也无用,为今之计是要找到解决之策!”
鲁主薄急忙劝道。 “那你说该如何解决?明知那些女子在兴王别院,我们也不能硬闯,那些丢失女子时刻等着追问本官,且还有官家女子,你让本官如何做?”
“大人且莫急,已经让人报于州衙,方大人定当知道消息,且看他如何决断!”
“那老小子滑不溜丢,他本就是兴王之人,岂会站在我这边,且这是京山发生之事,到时他只会问责于我,自己脱掉干系,这黑锅我是背定了!”
鲁廉献有些垂头丧气。 “少爷勿需担心,先前你说请那秦邵过来,我觉得倒是不错的主意!他跟兴王府有来往,属下亲见仪卫司的朱宸年前到他家送节礼;到时那秦邵指认,倒看兴王府是个什么态度!”
“且我先前已让人偷偷给那两家州府官员透露那贼子劫人到兴王别院的事情,他们自然明白其中的曲折,如果想找到女儿,自然会去找那方向,我们且等着……” 鲁主薄看着愁苦的鲁县令,忍不住叫出以前在老家的称呼。 “岳父选你在我身边果然深谋远虑,志山,还是需你帮我,我上场打仗拼命还可,在这官场上就是一抹瞎!”
鲁廉献忍不住叹道。 “大人谬赞,大人是大丈夫,这些年下官跟着大人也学习良多,您天资聪颖,只这官场之事接触还少,假以时日,定当如鱼得水!那些女子暂不会有事,最多受些磋磨,已派衙役在附近蹲守,大人且去休息,天亮再做计较。”
“那秦邵真跟兴王府来往密切?”
“是有来往,兴王先前不是在玄妙观吗?那秦公子先前没少去那里,属下倒是没见他跟兴王见面,但确信两家有来往。”
“明日天明,让田五叫那小子过来,那小子跟兴王着实太像,自从见了兴王,我看到那小子有些小怯!如若不知……对了,你说那小子会不会是兴王在外面……” “只是那秦邵从镶阳老河口来,王爷怎么到那里,且属下前些日子翻县中造册,倒是发现那秦文斌若干年前来京山之时名为秦铭远,后来才改的名字。”
“不管了!头疼,这秦邵倒是不简单,既然他与兴王府有联系,明日到王府别院指证带他一起去!”
鲁廉献很是烦躁。 “是!”
…… “确定那些人去了温泉别院?”
袁宗皋一脸肃穆。 “方大人的家仆送信过来,说有人见到那些人去了温泉别院,且在别院周围发现了衣物和鞋字。方大人说有两个官家女子,他们在上京都有些微关系;且说鲁廉献脾气暴躁,定然不会背锅,此事他不好掩盖,又担心王爷身体,不敢直接禀报,想请长史先拿个注意。”
“另外,有仪卫司的人说见到接应开门的有世子身边的长盛公公。”
朱宸回禀道。 “胡闹!”
袁宗皋暴怒。 幸好王爷在玄妙观,他最近什么刚好一些,如果知道此事…… “长史,要不要通知王爷?”
朱宸不确定地问道。 纵然他们是王爷的护卫,只是王爷的身体…… 事情闹得太大,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直接找袁长史出主意。 “是谁的主意?”
“那前年来的那道士邵元节!属下不知道是否王妃默许,带头的是那人,世子也在别院。”
“无耻恶道!”
袁宗皋咬牙切齿,他早就看那老道不顺眼了,自从那人来兴王府,各种事层出不穷。 前些时日王爷将那些人关押,他就想将那些人除掉了事,免得闹腾到王爷。 只世子突然就发病,且周侍医治疗无效,王爷无奈之下,只能听从王妃请求让那些道士帮忙医治世子。 世子竟然很快好了,袁宗皋当时就怀疑有猫腻,只是抓不住他们把柄。 不想他们翻身之后,觉得紧靠世子这棵大树,连王爷都要妥协,更加张狂起来。 “长史快给个注意,我担心天亮之后,鲁廉献的人就会去搜府,倒是王爷知道了……” 朱宸急道。 “跟我去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