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从兴王府出来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 身后还隐约传来那对男女的争吵声。 “公子,王爷……王爷也很为难……” 李稷送秦邵出来。 “李奉正,你说我真的是王爷和王妃的儿子吗?我不是那秦文斌的儿子吗?”
秦邵还是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公子,您的确是王爷的儿子,王圭那边已经找到你姨母,送来了飞鸽传书,完全确认了!您跟秦文斌没有半分关系。”
“王爷先前早就怀疑,找人查你的情况了!秦文斌先前冒充你父亲,王爷不是已经让鲁县令辟谣了吗?现在满京山的人都知道你跟秦文斌没有关系。”
李稷再次解释道。 “公子,王爷一定会认你回来的,只是现在世子是那么个情况,王爷和王妃还没达成共识,您先回去也好,到时候王爷定会想个完全之策。”
李稷有些无奈。 王爷总归心善,不忍严惩那蒋氏,毕竟她为王爷生了这两个儿子,王爷暂存的血脉。 只是熜世子如今因为打击变成那样…… 哎!两个都是王爷的儿子,真的很难抉择。 熜世子真是太不体谅王爷了! 只是他身体本就虚弱,经受不了太大打击。 王爷纵然嘴上不说,其实对熜世子很是关心,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所有孩子中最溺爱的莫过于他了。 王爷不擅于表现,其实每次熜世子生病,王爷的担忧不比王妃少多少。 …… 秦邵回去后,并没有跟韩瑾蓉他们说这件事,这件事对他冲击太大了,他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折腾一天,他也有些累了,吃了饭就早早睡了。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又看了前世父亲和母亲的争吵。 他们要离婚,要分钱,要分房子,争论以前谁付出的多,谁吃亏! 只是没有讨论他的归属问题。 后来母亲分得房子,父亲带着他的新欢去别处住。 只是母亲那房子是分期的,还有很多欠款没有付。 母亲不太会赚钱,她那个人一直做家庭主妇,也没想过赚钱还那些房贷。 她每天做的就是自怨自艾、喝酒! 骂父亲陈世美、白眼狼,抱怨自己青春的损失,后悔自己眼瞎跟错人。 骂自己像白眼狼父亲,耽误了她的青春。 房贷逾期,她们被赶了出来。 秦邵只能回到乡下跟爷爷奶奶住。 母亲后来更是结识了一群杂七杂八的朋友,一次醉酒后出车祸去世。 “爷!秦爷!你醒醒,醒醒!”
秦邵正迷糊中被敲门声惊醒。 秦邵醒来,起身开门,是小三子。 这已经是夜半时分,发生了什么事? “爷,王府那边来人了,说是找您有急事。”
小三子急切地说道。 这王府怎么一天天都是事儿! “爷,外面冷,我给你拿厚衣服。”
韩瑾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拿了件厚衣服过来。 王寅已经穿戴好,显然已经做好跟他一起出发的准备。 外面下着细雨,天阴冷阴冷的。 袁长史和张佐站在外面,神情有些焦急。 “公子,请跟我们去王府一趟!”
袁宗皋看秦邵出来,急忙躬身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
秦邵很是惊异,这刚回来,怎么又出事了? 不会,不会是朱厚熜没了吧? 兴王的病情纵然会犯病,如果不好好休养保护,但不至于犯病一次两次就没命,且这段时间,兴王一直吃药,身体康健了不少。 纵然他也不喜欢他那所谓的弟弟,当然也还没接受自己是朱厚熙的事实,他也没想那么年轻的孩子就这样去了。 “王妃出事了!”
袁宗皋神情有些难为地说道。 秦邵没再问,坐上车,一众人迅速朝兴王府方向奔去。 一夜之间,秦邵见了兴王朱佑杬两次。 原先那个意气风发,甚至微微也有些仙风道骨的兴王,如今似乎被抽干了精神一样。 “熙儿!”
看到秦邵,他哽咽了下喊道。 “王……王爷!”
秦邵有些懵。 “你……你母妃她……她寻短了!”
朱佑杬眼神抑郁,喃喃地说道。 秦邵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是王妃所住宫苑。 他们待的地方是一外厅,里面有房间进进出出不少人,气氛紧张。 时间仿佛凝滞了! 前世母亲出车祸后,爷爷带他去医院的时候,也基本就是这样的场景。 这个偏执的王妃跟自己前世的母亲是那样的想象! 偏执、自我、自私,一辈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他对母亲的感情是渴望又痛恨又微微怜悯。 没有他那样的经历的人,根本无法体会他复杂的情感。 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那种绝望的感觉…… 接近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他身上满是层层汗意,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这女人不会也跟那个女子一样,就这样走了吧? “王……王爷!”
周文采终于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
朱佑杬和秦邵不由起身询问情况。 “王爷,公子,王妃救过来了!只不过绳子勒脖子有些太长时间,王妃以后说话恐怕……” 周文采喘了口气说道。 朱佑杬听完,终于舒了一口气,示意周文采可以下去休息。 “熙儿!我……我想跟你说些事,你跟我过来!”
朱佑杬看了眼秦邵,眼神有些许迟疑地道。 秦邵点头,跟随朱佑杬离开兰馨苑到了兴王的寝宫。 两人落坐,张佐帮忙上了茶,很快离开。 “熙儿!今天让你过来,本王想给你说……” 朱佑杬喝了口茶迟疑了片刻说道。 “王爷,我也有件事跟跟您说!”
秦邵打断兴王的话。 “你……你是不是不想认我们?你记住你是兴王府的孩子,是我朱家的子孙,这点到哪里都不会改变!”
朱佑杬的脸色有些严肃。 这小子从第一次告诉他身份,他一直保持着客气的态度,到如今了还在叫他王爷。 刚才在蒋氏的寝宫,朱佑杬看出了他眼中的惊慌和担心,还感叹血浓于水。 这会儿的功夫,他的眼神变得那样沉静,超出他年龄的沉静,朱佑杬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王爷,纵然我们认识不算太长时间,你其实也是算了解我的。王爷,纵然我是朱家子孙又如何?您最多封我做世子,且因为世子这事,已经有两人几乎要丢了性命,不,是三个人,我也差点丢了性命,王爷难道还要坚持吗?”
“本王……” “王爷,今夜您叫我来,我已经明白其意,世子是您和王妃亲手养大的,感情自然深。纵然我是你们的孩子,没有一天在你们身份长大,能有多少感情?就是有,能抵得上王妃和世子的性命吗?”
“我知道您想承诺什么,您想说,纵然许诺不了我世子之位,我以后也可以当郡王,你会给我很多东西,保证我的荣华富贵!”
“王爷,您知道我爱财,我想有很多银子,买很多地,成为大地主,成为有钱人;但您应该也记得我的另外一个梦想,就是畅游这大明河山,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您不是说您的梦想其实也是可以科举成名、建功立业,而不是被圈在一个地方过着被养成废物一样的生活吗?”
“王爷,我本就无意跟世子争什么,我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您也看到了,我现在生活谈不上富贵,但自由且越来越好,我如今已经连中小三元,我还想试试乡试甚至会试,想去那上京看看!”
“如果我做了您的儿子,我的那些梦将会断掉,没有特殊情况,一辈子将在这偏安一隅的生活,即使偶尔出去,也要偷偷摸摸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我还年轻,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您真心为我好,能不能让我维持现在的生活?”
秦邵直接跪地请求道。 “你……哈哈哈!哈哈哈!他们都追求,甚至付出性命的东西,你竟然弃之如敝!我的好儿子!我的好王妃!”
朱佑杬悲怆地笑道,声音中充满悲凉。 “熙儿,你可知道,你此去失去的是多少财富?我如今身体还尚可,但也保证不了活到哪日,且我是这么个身体。等我没了那日,你想再回兴王府,将会难如蹬天,你知道吗?”
“王爷,我明白,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您不是一直有科考的梦吗?我如今读书还可以,就当是我帮您实现您的梦了!还有游历那些江山大川!”
秦邵再次祈求道。 “看来您是真的不想进这兴王府!好吧,如果不是了解你,我也许会以为你在赌气甚至博弈。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作为你的父王也不好勉强。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留在这兴王府,纵然以后做了郡王,熜儿跟你已经有了隔阂!”
“待我百年之后,你们说不定会出现什么状况,自古皇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弟!兄弟阋墙事情时有发生,也许你这样,对你们都好。”
“只是在你走之前,本王还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