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我们奉王爷之命为陛下送节礼,在礼部停留了几日,未曾有时间过来,这几日方得闲!王爷让属下也给大公子带来许多东西。”
朱宸一看到秦邵,匆忙上前行礼。 秦邵的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兴王,他是有些许感情的,原先的他对秦邵如尊长,也如知己,且这个原身本身就是兴王的儿子。 包括他们夫妇都选择朱厚熜他也理解,只是情感上的隔阂,就比如前世自己的爷爷奶奶一样。 他不能抱怨他们,他们有自己的苦衷。 只是却不能如以前那样无隔阂地相处。 兴王送来的东西基本跟安陆州差不多,都是人参鹿茸、绸缎以及一些珍奇的东西,一句话就是:财大气粗! 王寅他们帮忙将东西卸下来,韩瑾蓉已经做好了吃食让朱宸及随从食用。 “你们到这里来会不会有人知道?”
吃过饭秦邵跟朱宸聊天的时候问道。 上京的日子看着波澜不惊,秦邵接触过江彬他们,却知道这上京大大小小的眼线其实并不少。 “公子放心,这次我们来的人分两拨,进宫送东西的主要是张奉正他们,我们也就是跟随,我主要是负责为大公子送节礼。”
朱宸解释道。 朱宸在秦邵家里不能多呆,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要回去。 只是临走的时候有些磨磨唧唧,弄了半晌,他才说袁长史吩咐的,既然来送礼,希望大公子也能带些东西给兴王。 他们这次来王爷很激动,送给大公子的很多东西都是王爷亲自挑拣。 秦邵有些懵,他还真没想到回礼这件事。 以前在京山的时候,节礼都是韩瑾蓉准备的。 书肆那边的账目出了一些问题,韩瑾蓉和素锦大早上就去了书肆那边。 正在秦邵为难的时候,素锦回来了,说姑娘早就准备好了回礼,先前急着去书肆那边给忘记了。 这会儿刚想起来,就让素锦回来。 韩瑾蓉买了不少礼品,虽然不算很贵重,但都是上京比较有特色的礼品。 “王爷先前在上京生活不短时间,这些东西他早些年还提过,当中老太妃也送回去一些。只是太妃年纪大了,且在宫中,不是太方便,你们弄这么多确实很贴心。”
朱宸看着那些上京特色礼品很是高兴。 炙鸭、果脯、雕漆、虎骨酒等,零零碎碎壹大箱子。 …… 上京,一间不起眼的酒楼。 “见过张奉正!”
王图朝一面皮白净男子下拜,被男子直接扶了起来。 “王老爷不必多礼,您侍奉老太妃有功,且是王爷的表弟,我岂能受你之拜?来的时候,王爷就交代下官要跟王老爷传达王爷的感谢之情。”
王图的下拜着实惊到了张佐。 王图虽然现在没有任何品级,但他可是皇亲,纵然无血缘关系,那对于王爷和老太妃来说绝对是这京城最亲的亲人。 当然如今也有了例外,王爷还有一个更亲的亲人——大公子也在上京。 “你我都是为王爷和太妃做事,只有荣幸,哪有辛苦之说。”
看张佐客气,王图急忙说道。 “王老爷说得对,咱们都是为王爷、老太妃做事。我先前进宫的功夫,蒙皇上隆恩见了老太妃。老太妃的眼力不甚好,但身体还算康健,我看比王爷不差什么,这都是您的功劳。王爷临行之前再三交代,让我来您这里看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好准备。”
“王爷侍老太妃至孝,银钱各种东西送得勤,老太妃年纪也大了,自身节俭,也花销不大。太妃的眼前还是前些年两王先后去了,伤心痛哭太多留下的毛病,如今已经好多了!她现在也不求什么,只求兴王一家顺遂。”
“老太妃是个心宽的,我常给她讲,说不定这政策哪天就变了,有朝一日,陛下说不定召兴王一脉不定哪个进京,老太妃就能见到真正亲人了!老太妃可是很相信这些的,她经历的多,用她的话说什么事都能发生,只要人活着,人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王图重复邵老太妃的话,让张佐很是感叹和动容,两人片刻都说不出话来。 “王老爷,您的意思……” 张佐是精明透亮之人。 动容片刻便知道王图说那些话背后的用意。 “张奉正,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大公子如今在上京,能不能让老太妃见见……孙子,老人家盼了这么多年……” 王图沉默片刻,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是邵老太妃最宠的侄子,侄子就是半个子。 站在他的立场,当然是想姑母能见到自己的孙子,得偿所愿。 那样老太妃在宫中的日子也会觉得舒心许多。 老人家的生活太孤寂了! “王老爷,您的想法其实王爷也想过……” “王爷可是同意?”
王图很是兴奋。 “只是王爷也有顾虑……” 张佐有些难以启齿。 他先前一直负责王府外面的工作,只是知道那秦公子就是王府曾经的大公子朱厚熙。 当时还觉得真是离奇凑巧,也替王爷高兴。 王府的子嗣确实太单薄了,只有熜世子一个,且他身体也不是很好,王爷很是忧心。 他本想着王府会大肆庆祝,不想却无声无息,且那秦公子竟然来了上京。 师傅李谡跟他说了情况,他才明白其中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事情竟然变成了兄弟阋墙、母子隔阂! 大公子走了之后,王爷的心情一直很差,王府又恢复到以前那种阴郁的状态。 “王爷为何有顾虑?”
王图纵然先前派人去了王府,只是这王府私事兴王也不好跟他诉说太详细。 只是委婉说熜世子还是世子,大公子只能暂时隐藏身份。 哪里知道其中还发生那么多事情! “你说王妃先前还派人去杀过大公子?她如今瘫在床上也是因为为熜世子争夺世子之位?”
王图听了张佐的简单情况说明,不禁大吃一惊。 “她……她怎么那么糊涂!一个母亲怎么能那么偏心?大公子如此优秀,且是长子,更应该继承世子之位!熜世子连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了,做妇人之事,如何能承担王府重任?”
“且我观大公子为人磊落,为人做事非一般人,也绝对不会主动抢世子之位,王妃即使想让熜世子做世子,也不能用那样的方法伤大公子,那不是让孩子与自己离心吗?那可是自己的孩子!糊涂!真是糊涂妇人!”
“我真是后悔!当初就该建议父亲不要找人举荐那蒋斅之女给先帝,让指给王爷,真是害了王爷!我真是有罪!”
王图有些痛心疾首。 纵然兴王的妻子是皇上给指定的。 其实兴王的这门亲事王家也使力了! 兴王到了结亲的年纪后,王图父亲王安想为兴王找个贤惠女子。 老朱家特别是藩王的妻子,绝对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既然找不到世家就有见识的,就想着找个温柔贤惠懂事的。 王图在五城兵马司做事,认识蒋斅,知道他有一女儿。 蒋斅为人磊落大方,他儿子蒋献也为人低调内敛。 王安问道这人的知道,王图就讲了好话,认为父弟都是不错懂礼之人,女儿应该也差不到那里! 谁曾知道竟然看走眼了! 如果父亲知道也定然会后悔怪罪自己! 王图思及此,不禁潸然泪下! “王老爷不必忧心,这是命!是命!王爷定然不会怪罪于你们。谁会知道能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死去的大公子还能活着,且长得那么好,那么优秀,还碰到到了安陆州,能跟王爷相认!一切都是命!”
“王爷也很心疼想念大公子,这不我们来上京送节礼,还专门让给大公子准备。王爷是从内心喜欢大公子,就是没相认之前,也跟大公子投缘!”
“纵然有诸多不如意,如今也不能说不好,王爷一直想出来看看,王爷的梦想就是能尝试参加科举,为朝廷做些事,如今大公子也算为王爷偿还心愿。大公子可是小三元呐!颇有王爷当年之风!老太妃当年对王爷教导那可是很用心的,只是这时势……” “你说的情况我回去就跟王爷商量商量,毕竟见太妃不是件小事情,一切需要从长计议!”
“张奉正说的是!是我太草率了,事情考虑得不够周到。且如果大公子要进宫见老太妃,还要多方打点,如果以前还好说,如今皇上也见过大公子……” “什么?你说皇上见过大公子?”
张佐正侧坐正在一张椅子上,因为太过于惊异,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幸好扶住了椅柄。 “张奉正不要激动,一切都在可控范围,皇上见过大公子,可不曾认出,大公子如今开了书肆和茶坊……” 王图将秦邵在上京生活及跟朱厚照相见认识的事情说了一篇。 张佐方放下心来。 只是这事情太多太繁杂,他一时还是不好消化。 直说要回去好好跟王爷商量,至于见老太妃之事及以后的事情,等见了王爷商议之后,会再给王图回信儿。 …… 王赟赶着马车送一路不停拭汗的父亲归家。 “父亲,我看那王妃就是个憨憨,大公子如此优秀,竟然选择那病弱的熜世子做世子,还有王爷也不清醒……” 王赟跟秦邵相处以来,对他如今可谓是五服投地,且感情也更为亲近,天平自然也朝他这边倾斜。 “胡说,王爷家的事情也是你能指点的!你已经做了父亲,还没一点稳重,多跟大公子学学。”
王图不满地训斥道。 “父亲让我跟大公子学,这点我信服,大公子功夫那叫一个厉害,还有他做生意,我敢说这整个上京都没能比得上的!现在那些书肆都被京华书肆顶得没了生意,就是那正书堂现在也不行了!”
王赟很是骄傲。 “哎!大公子可惜了!”
王图长叹一口气。 “父亲也不必忧心,那老什么子的藩王说不定大公子还不稀罕呢!一辈子在那旮旯地方不能出去,混吃等死有什么意思!以大公子的能力也不会差钱,何必稀罕那藩王之位?且听你说的,那熜世子似乎是小肚鸡肠之人,我倒是觉得大公子也不必回去了!他那么优秀,定然会成为熜世子眼中钉,到时候还不定要给穿什么小鞋,还不如留在这上京逍遥自在!”
“父亲,我听林桐说,皇上对大公子很是赏识,先前还想让大公子去豹坊,知道大公子是小三元,就没再强求。林桐说皇上说不定以后还要重用大公子,好几次皇上都说让江都督和林桐他们跟大公子一样多读书!”
王赟说起秦邵,满心地佩服。 “你小子,这些话怎么不早点说!”
王图听得心惊肉颤。 他一方面为大公子骄傲,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大公子确实优秀。 另一方面又觉得太过于优秀太招摇,皇上如今如此重视大公子,万一那大公子以后中第进入朝堂,那岂不是…… 不行!他得跟大公子聊聊这件事! “赟儿,车掉头!”
王图直接大声吩咐道。 “父亲,为何掉头?你要去哪?”
王赟惊异道。 “去大公子府!”
…… 秦邵带王寅送朱宸到宣武门附近,看到张佐等一行人。 为避人耳目,张佐并未上前问安,远远地朝秦邵深作一礼。 秦邵点头,挥手让他们上路。 想想安陆州的兴王,秦邵内心很是复杂,平静的心绪也不免有几分惆怅。 不急于归家。 秦邵和王寅两人干脆朝北而去,准备绕着安定门驰骋一圈。 如今的安定门不比前世,前世这里也是繁华热闹之地。 如今这里倒是相比较东南部凋零。 两人骑马狂奔几圈,秦邵内心的郁结之气才稍稍散了不少。 正准备打道回府,突然看到一群骑马之人朝这边狂奔而来。 那些人越走越近。 “爷!好像是豹坊的人!”
王寅跟着秦邵去过豹坊,对那里的人衣着甚微熟悉。 秦邵也已看清那人的衣着。 打眼望去,骑马跑在前面之人更为熟悉。 那不是那正德帝朱厚照,还能是谁? 朱厚照满脸怒气,用鞭子抽打身下的枣红色大马,一副冲阵杀敌之势,呼啸着朝这边飞驰而来! “陛下!小心!你前面有坑!”
后面一个粗粝的声音大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