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日,夜间,大风。 “养正,这几日王守仁那小老儿没敢进攻,龟缩着不出来,肯定是怕我们了!”
接连两日,王守仁部队都没有发动突袭,朱宸豪有些放松是笑道。 王守仁纵然擅于指挥兵士,但他召集的那些兵士大多都是民间的散兵游勇,很多水性不错,但真刀实枪地干,还是比着他们队伍差些。 “皇上,朝廷那帮人并没什么动静,这算是对我们的默许,等我们打败这帮散兵游勇,拿回南昌府,再收编他们那些人,然后将周围城池收编,人多了一举攻下南京,再活捉那个昏君朱厚照!皇上,臣相信,这大明江山就是你的,朝里的那些人定然也会臣服于你!”
刘养正附和道。 两人哈哈大笑。 “士实,你怎么哭丧着一张脸,莫非你有什么异议?”
朱宸豪看着脸色不好的李士实,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他从起事以来,很多事情都不顺,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这几日终于顺了些,看到李士实如丧考妣的脸色,心里很是不悦。 这李士实多读了些书,在京城做过官,自觉就了不起。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想自己当初低三下四、三番五次邀请,他都不给脸。 最后拿捏住他,才不情不愿地跟随。 如今关键时刻又是这样的神情,真是让人看了恶心! “皇上,王守仁这人聪颖异人,用兵诡异,这几日竟然不进攻了,臣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后招,咱们不可轻敌大意!”
李士实有些忧虑地说道。 他跟王守仁虽然关系不近,也算是结识过。 同在江西,早期有朋友聚会,彼此都见过。 第一次见到王守仁觉得不起眼,但深入谈话后,觉得这人头脑见识真是非一般。 王守仁绝对的千里马,只是杨首辅他们觉得这王守仁做事太天马行空,不好驾驭,并没有重用他。 而后来用的他王琼跟杨廷和不对付,王守仁可谓有才不得施展,只能用于剿匪消磨时间。 “李先生,你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朕觉得你可能年纪大了,需要多休息,后勤部还缺个看管粮食的,你明日去那里帮忙吧!”
“皇上?”
李士实没想到朱宸豪会这样变脸色,他……他进士出身,虽然没达到封侯拜相,但在上京的时候也是有几分薄面,竟然去派他看管粮食,这……这种侮辱…… “下去!”
朱宸豪怒目圆瞪,厉声呵斥。 “是!”
李士实呆愣片刻,低声弯腰应道,慢吞吞地退出门去。 走向自己的船舱准备收拾东西的李士实身材佝偻着,似乎瞬间老了十几岁。 “父亲!”
一个清朗的声音朝李士实喊道。 “真儿!”
李士实看到自己儿子,颓然的脸上有些微微笑。 朱宸豪起事以后,带着自己嫔妃家眷,他们这些新授予官职之人也被迫带上了自己的主要家属。 李士实本不想带自己家人,他生了四个女儿才有一个儿子,可以算是老来得子。 自己近六十岁,儿子才16岁,很是宝贝。 李士实是一步步被朱宸豪绑上这条造反船的,本身就不情愿。 他跟着朱宸豪当然全心全意为其出谋划策,甚至自己一条老命赌上也无所谓,只是自己的家人他不想冒险。 他推说自己老妻身体不舒服,让家人留在家里。 朱宸豪怎么会允许他有后路! 直接让人带来他的儿子李真一起上船。 朱宸豪这是拿人拿七寸,知道他老李就这一根儿独苗,只要那捏住他儿子在船上,李士实就得一心一意跟着自己。 李士实纵然也有自己的心思,只是上了朱宸豪这条船自觉没有后退路,他想的只是自己出了事,也许家里人还有一丝活的机会,如今看来,朱宸豪连家人最后的机会也不给他了。 自古君王多狠心,朱宸豪这还没真正当上大明皇帝,心思狠劲倒是十足。 “父亲!”
李真脸上布满忧虑。 他还在读书,如今只是考中了秀才。 家人对他娇宠,他年纪还不算大,除了读书还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因为刚开始父亲李士实算是朱宸豪身边的得脸人物,大家对他还算礼遇。 自从父亲渐渐被朱宸豪不喜欢之后,很多人对他也是慢慢冷遇,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真儿,快去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要去后面的船舱。”
李士实吩咐儿子道。 他很庆幸,先前因为他的关系,他儿子并没有被安排打仗,以他儿子四体不勤的身子骨,上了战船,也只能是炮灰的份儿。 “父亲,我们这是……” “从今天起,你和我一起都到后面的船舱看管粮食……” 李士实看了下儿子说道,吩咐儿子快点整理东西。 “父亲,皇上竟然……” “闭嘴,快点收拾东西!”
李士实直接制止儿子。 “父亲,干嘛穿上这羊靠(古代用动物皮革制作的紧身防水之类的衣服)?”
两人到了看管仓粮的船只,那里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没有难为他们,但也没有搭理他们。 估计是后勤的官员有吩咐。 毕竟李士实的身份,纵然被皇上现在不喜欢,说不定哪一日又变化了。 小小的粮仓官员还不敢跟李士实硬碰硬。 只是对他们冷遇,不分配他们干农活,吃饭也不搭理他们,好在父子两人带的有干粮,自己先吃些。 “让你穿上就穿上!”
李士实看看水面上越来越大的风,还有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知道为什么有很不好的预感。 李真看父亲脸色严肃,也不好反驳,只是怏怏不快地将那些有些发愁的水靠穿在身上。 夜里风呼呼地吹着,尽管是夏季,夜里也还是有些寒冷。 李士实总觉得这一夜有些不寻常,越安静的夜里似乎越透着诡异。 “父亲,你怎么还不睡?你不要想那么多,皇上不看中我们,大不了战事结束,我们走就算了,你没必要担心,到时候归家,大不了做个田舍翁,儿子到时候也能让您安详晚年。”
李真这些时日成熟了不少,但还是考虑事情有些简单。 他觉得朱宸豪能成事,李士实却没有这样的信心。 “真儿,你已经睡了一个时辰,这会儿先不要睡,我觉得一会儿可能有事发生!”
李士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神色很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