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上交的证据还有那些人关押的地方可都透露出去了?”
苏木轻声问道。 “放心,都已经上交出去了!孔县令让人联系咱们说京城那位来了之后,就直接全部上交了!公子,老天有眼,你受苦这么多年……” 那小厮说是小厮,其实比苏木还要大几岁,只是在府里不起眼,一直做跑腿的工作。 “嗯,你做得很好,老天确实有眼,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翻牌的机会,错过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苏木闭了下眼睛叹道。 “可是……可是少爷……你说这样能行吗?那可是衍圣公,他那样的身份,就是……就是皇上来了,我担心这事也不一定!别说衍圣公玩弄舞勺之年,咱们就能搬到他,先前的衍圣公可是残害那么多少女,最后不也是就削去了爵位,还是过着逍遥安乐的日子,且那些举报他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不是也没听说……” 那小厮虽然衣着普通,但身材析长,脸上皮肤白皙,只是一侧脸上散落头发掩盖之处,却布满恐怖的疤痕。 不是他担心,先前的衍圣公骄奢淫逸,手里拿着那么多条人命,可是最后事情只是仅仅躲了他的爵位,他照样逍遥享受日子不说。 他的儿子孔闻韶照样继承衍圣公之位,这位更是沽名钓誉之辈,比着他那老爹更是阴狠,有龙阳之癖不说,更是狠毒地对先前举报他老爹的人除之后快。 不少先前参与举报他老爹的人家被他偷偷地给解决了,基本家家户户都是灭顶之灾! 小厮石通家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家本是殷实之家,只以为姐姐长相漂亮,被孔闻韶的老爹看上掠了去,最后竟然残害至死。 石通的老爹气不过,联合好几家受害的家庭,血.书求人到达天庭,四五年奔波求告才告状成功,将孔闻韶老爹孔弘绪的搞倒、爵位给弄下来。 谁知道也仅仅是爵位被除,那孔弘绪倒是吓到了,没怎么出幺蛾子,可是那孔闻韶上台后,就对他们那些家直接下了杀手。 石家一天夜里家里突然起了大火,家里十几口人命,也仅仅石通当时在靠近水房的一间屋子里睡觉被烧伤外,其余人皆一命呜呼! 一远房亲戚救了石通,也只是偷偷将他救下,并不敢收养他,告诉他要隐姓埋名生活,然后将他卖到隔壁临县富户苏家为仆生活。 其余其他参与举报孔弘绪的人家,下场基本上也都差不多,基本上就是家倒人亡。 也有逃出来的人想过继续上告,只是最后却不了了之,即使有活命的,基本都讨到别乡生活。 孔弘绪的事情没过两年,孔家再次起复,那孔闻韶更得宠会表现不说,更是成为首辅李东阳的孙女婿,被烧的孔家被分了更大的区域田地,李东阳还带头给孔家休了孔家花园。 那园子虽然不能完全跟皇宫花园想比,其实也差不多,孔家再次成为除了皇家基本上算是第二的荣耀人家! 孔闻韶当了孔家的家长后,根基更是稳固了! 再傻的人也不敢跟这样的人家较量,能逃亡在外活命已经是很不错了,谁还能想着翻盘呢! 即使遇到了聪明能干的主人苏木,石通也没敢抱太大希望。 不过他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命,救自己远房亲戚因为事情暴露,家里基本也被牵连,死的死,逃的逃,石通觉得还能活下来,也就剩下一条烂命了! 后来他更是碰上了跟他一样报着对孔家血海滔天大仇的苏木苏公子,他们如今活着唯一目的就是能弄死孔闻韶、搬倒孔家,可是这样的事情是何其难! 死他倒是不怕,怕的是死得没有价值! 弄死孔闻韶他们倒是有信心,只是死了孔闻韶,孔家还有一代代孔闻韶一样的人起来,斩草才能除根,可是要搬到孔家这棵大树,似乎难比登天! 石通有些绝望。 “放心,如果是在以前的皇帝,我们或许没有希望,我这么多年忍受也许就是白费,但如今的皇上已经很不一样!如果我们仅仅以孔闻韶私德败坏去搬倒他,不说能不能搬倒,他那些事情在富贵人家确实不算个事情,对于权贵来说,就是风流韵事,即使闹出人命之事,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许还是重复以前的悲剧! 所以,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转换方向,他孔家不是厉害吗?如果他的荣耀盖过了皇家,对那个位置有企图,也许别的皇帝能忍或者不能忍,但朝中那些文臣助力孔家,我们也没有办法!但如今的圣上决然是不一样了! 你观察他那些手笔,一上台,没!没上台前,他已经做好搬倒那些老文臣的准备,所以,一上台,那些人没两年的时间,一个个都倒下的,曾经宛如磐石的杨廷和竟然也是那么不堪一击! 还有京城庄园的那些事,如今的皇上觉得天下都是皇家的,断然不会允许权贵做大,私吞他天下的那么多田地!孔府就是最大蚕食朝廷田地的蛀虫,只是他隐藏比较深,且有很多人庇护着,如今如果我们不把握机会,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苏木脸色肃穆地说道,神情显然是要孤注一掷。 …… 孔府确实够大,五百卫军加上江彬他们带来的人,搜查了整整一天,才将整个府邸搜查干净。 搜查出东西自然是很多的: 龙袍; 很多非皇家不能穿的颜色布料; 对前朝皇家供奉的一些东西; 超出朝廷奖赏给孔家几倍量的田地、账册; 孔闻韶跟杨廷和等罪身官员的各种来往私信…… 总之,要多劲.爆,就有多劲.爆! 看着一叠叠,一沓沓从房间搬出来的东西,听说那些人.大声禀报声,衍生公夫人李氏直接就昏了过去! 作为李家女,虽然这些年一直纠结于后宅生活,但毕竟是大家女出身,自然明白,在自己家里搜出的那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 孔闻韶是在近百里之外的一处庄园被抓回来的。 锦衣卫和卫所的那些兵士赶到那里的时候,他还在酒池肉林里醉生梦死。 因为喝得太多,直接一丝.不挂地冲出来要赶杀那些兵士。 “大人,这……这怎么办?”
毕竟要将这人绑回去交差,即使要抓,最好也要给这人穿上衣服的好,毕竟那样太……太不体面…… 可是这孔闻韶虽然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喝了酒那力气倒是很大,身体僵硬,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才跟他穿上下.身的衣服,上衣还未能穿上。 其实也不能怪那些兵士力气不够好,那些士兵随意一个人干倒孔闻韶一点也不成问题,毕竟如今卫所的日子已经好过了很多,相比较以前的日子,吃饱已经不成问题。 早些时候,地方卫所的兵士出来都一副菜色的面容,即使不穿军衣,一看就知道身份。 如今不少兵士脸色好了很多,显然吃食至少更跟上了。 之所以摆置不了孔闻韶穿衣服,说到底穿衣服这事情,当事人配合好才能好好地船上。 还有就是这些人虽然知道孔府出了问题,但鉴于这个地方孔家影响深远,很多人觉得这孔闻韶这次应该是会得到惩治,但至于什么样的惩治,还真不好说! 毕竟各个朝代的皇家对孔府那种推崇不说了,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家! 很多人对孔家还是有忌惮的! 特别是鲁地这个地方几千年的儒家文化的熏陶,对孔家可谓是骨子里的胆怯,他们可以奉旨抓孔家当家人,但是否一点情面都不留,很多人还是踟蹰不定的。 如今这场面这样乱,自然就有人来禀报江彬等人。 “这厮……” 江彬咬了下牙看了眼王寅,想听听他的意见。 江彬说实话就是个粗人,先前跟着朱厚照的时候,说实话就是闷头做事,不会想那么多。 虽然因为先前的教训,如今跟着秦邵的时候,做事稳重了很多,但很多事情的处理上,说实话一般就是武将粗糙做法。 纵然他明白皇上定然要是搬倒这孔闻韶的,但是皇上还收留了那孔家大公子,至于将孔家处理到什么程度,他内心还是不大确定。 如今要是用蛮力将孔闻韶压回去,自然免不了要将这厮弄出些伤来,这孔家毕竟影响大,万一被人抓住些噱头,影响皇上总归不好,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看向王寅。 王寅跟随皇上时间最长,虽然这小子做事谨慎,在外面总是将皇上奉作主子,事事以家仆自称。 江彬却是知道的,如今皇上身边那么多人,他们只能称作近臣,而王寅却是皇上真正的自己人,甚至算是家人,皇上待他的态度绝对是不同的。 还有就是这小子话虽然不多,但做事聪明老辣,很能按照皇上的想法来操作各种事宜。 “把身上衣服给他拔干净了!既然他想光着身子出去见人,我们就成全他!”
王寅冷声笑道。 “这行吗?”
江彬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有什么不行?衍圣公癫狂、放荡不羁、骄奢淫逸,自然要符合他的身份定位,不穿衣服不是更能体现吗?”
王寅笑道。 “还是你厉害!我就说……” 江彬直接笑出声,这小子虽然比自己年轻要好多岁,跟林桐他们属于年纪相当,但江彬知道这小子虽然不说话,但做事确实老道,跟如今的皇上有几分相似! 果然! 他先前跟他征求意见果然是对了,如果按照他来,估计也就是强行跟那孔闻韶穿上衣服了! “听说济南府小报的记者也来了,让他们都过来吧!”
王寅说完,对一旁的兵士说道。 “让那些小报的记者也过来……” 江彬彻底有些惊呆了,这……这王寅也忒狠了些…… 济南府小报的记者他们当然是知道的,那些人先前因为山东巡抚被冒充小舅子的事情已经出现过,只是当时皇上不想事情闹大,只将那人当作冒充,并没有说出实情。 如今的京城小报各个分支遍布到各个地方,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产业。 就是京城的《京华小报》等各个小报在各个省以及大些的城市都设置了分部,不仅报道传达京城那边的逸闻趣事,还有如今也有地方的新闻趣事,各地的小报产业兴盛。 为了提高各家小报的销售量,各家小报早就开始在地方聘请一些读过书的年轻人采稿编稿,大的事件不仅在各个地方报道,各个城市已经京城都也会报道。 虽然江彬知道这些所谓的小报其实是皇帝开发的产业,但也知道这几家小报现在都有专人搭理,自负盈亏。 为了增加销售量及盈利,都是卯足了劲挖掘逸闻趣事! 那些小报不仅聘请了专门的工作人员,还是各个地方收编不少灵活采编人员。 直白就是说,各个地方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是各家小报的采编人员,他们只要能抓住地方的重大新闻趣事爆料详细采访,稿子一旦被采用,就会有不菲的稿费! 那稿费数目不少不说,如果采编到火.热的消息,说不定还能成为长期雇佣人员,那每年的收入可是比一般百姓种一年的地不差多少的。 对于一些家庭条件一般的读书人来说,这绝对是个肥缺,谁会愿意错过这样的好事呢! 孔府出了事情之后,就有不少读书人偷偷摸摸地上街打探消息,有不少人还拿着笔记录什么的,一个个神情激动,显然是小报的兼职人员。 江彬他们来抓孔闻韶的时候,就有人似乎获得了风声,跟在后面打探消息。 不过并不是任何人谁都能来打探消息和采访的,不然那不是乱了套? 大明小报记者如今管理也是很有规范的! 自从新皇上台后,对于从业人员已经做了要求和规范。 各家小报对于自己的工作人员,也是严格筛查和审核的。 能成为小报兼职人员,获得记者身份,都是要考试,且小报颁发记者证的。 他们能出现在办案缉拿现场附近都是经过兵士们身份严格审查的。 另外,能否进入现场,也是要有允许才能进去的。 …… 当孔闻韶光着腚子被一种兵士从池子里架出来的时候,一众身着读书人服侍,身上挂着纸质盖有印章记者证的人蜂拥而至,那场面真叫一个诡异和可笑: 六七个士兵抬胳膊抬腿跟抬年猪一样抬着光秃秃的孔闻韶出现在大堂前。 被抬孔闻韶则满嘴酒气地大声呵斥高骂,大声说自己是衍圣公,谁敢如此张狂抓自己云云…… 一众记者有的手里拿着纪实簿奋笔疾书,有的拿着画笔纸张,活灵活现地画着孔闻韶的情状; 还有人到了酒池那边看着几个受伤的少年,边问边记录采访。 那些扬天大哭,有人跪拜,有人.大骂孔闻韶的兽形,有人昏厥…… 好一副乱象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