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雪鸢由侍卫带了进来,见到穆昱阳浸泡在水桶之中,脸上透着一抹瘆人的绯红,似乎体内燃起一把熊熊大火,把他的血液都烘烤煮沸了一般,看上去极其危险。“愣着干什么?”
吕涛咬紧牙根,面色阴沉,“还不快帮穆将军诊脉?”
雪鸢心里一悸,紧忙上前,掐住穆昱阳的脉搏诊疗片刻,微微蹙起娥眉,“将军大人体内的毒素已经蔓延全身,若损伤到经脉、毒火攻心,可就乏天无术了!”
“这些我自然知道,眼下除了阴阳调和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吕涛沉声问道,语气冷如寒冰。雪鸢面颊飞起一抹红晕,轻轻揉了揉穆昱阳滚烫的手腕,喃喃道:“倒是有一种叫珒薇草的药材,熬成汤汁,服用过后可以减轻蚀骨之毒带来的疼痛和高热。”
“这个珒薇草长什么样子?哪里可以采到?”
“漫山遍野都是。”
说着,雪鸢从药篓内拿出两根珒薇草,递给吕涛,“只需按这两根的模样寻找便可。”
吕涛接过珒薇草,吩咐胡广,“立刻派人进山,采些珒薇草回来。”
“是!”
胡广应了一声,快步离去。几百名士兵手持火把,纷纷涌入山林,惊动了无数黑夜觅食的野兽...此地没有冰块,所以士兵们只好把桶内浸泡过的温水放出去,然后再灌入新的凉水,以此来达到降温的目的。“无需浸泡了,把将军大人抬到床上!”
雪鸢淡淡道。吕涛闻言,脸色变了变,“在水中好歹还能退热,如若...”“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见雪鸢这般笃定,吕涛只好把穆昱阳从水中捞了出来,而后背到床上。“吕校尉先出去一下,我要单独为将军大人诊疗。”
雪鸢坐在床头,回头看着吕涛道。吕涛皱了皱眉,“若是敢耍花招,你知道后果!”
雪鸢轻轻点头,没有言语,待吕涛走出营帐,她才微微松了口气...见穆昱阳赤裸着上身,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滚烫的身躯仿佛在火炉旁烘烤过一般,释放着滚滚热流。雪鸢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揪开后,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倒入茶杯之中,用热水融化,而后端到穆昱阳面前,“将军大人,把这药喝下去,您就不痛苦了!”
穆昱阳双眼紧闭、纹丝未动,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烧死了呢。雪鸢眼里的暗光一闪而过,将茶水灌入自己口中,旋即朝着穆昱阳的双唇而去,打算亲口喂他...就在这时,穆昱阳猛然撞开双眼,一把掐住雪鸢的脖子,周身散发出难以阻挡的骇然气息,惊得雪鸢吱哇乱叫,“将军大人,是我啊,咳咳...”穆昱阳星眸闪烁,面容冷清,“你在干什么?”
“喂你喝药啊,咳咳...”雪域艰难的说道,只感觉穆昱阳的大手,如铁钳一般紧紧箍住自己的咽喉,掐得她面露血红之色。穆昱阳松开手,瞥了一眼雪鸢手中的茶杯,冷冷问道:“这是什么药?”
雪鸢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揉着发红的脖颈,白了穆昱阳一眼,“还不是专门为将军大人调配的解药?我好心救你,你却这般待我,哼...”穆昱阳虽然高热不退、面带倦容,可理智却很清醒,看着雪鸢道:“这解药,常人喝下去会如何?”
雪鸢眨了眨漂亮的眸子,“有滋补体虚的功效!”
“那这杯解药,本将军赐给你了,喝吧!”
穆昱阳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抹不容置疑的光芒。雪鸢愣了一瞬,脸上挂着浓浓的失落和委屈,“将军大人是怕小女子投毒?”
“喝!”
穆昱阳一句废话都没有,冰冷的目光直视雪鸢,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丝毫不留情面。雪鸢伤心极了,咬了咬嘴唇,泪水夺眶而出,“好,我喝便是了...”抽抽噎噎地将杯中解药喝了下去,雪鸢嘤嘤嘤的哭道:“这下将军大人满意了吧,呜呜...”“好!”
穆昱阳微微颔首,扬起一抹冷笑,“再做一杯解药,给本将军端来。”
雪鸢满脸惊骇,连连摇头,“没...没有了!”
“没有了?”
穆昱阳眯了眯眸子,一把攥住雪鸢的手腕,用力一拉,就把雪鸢拽到自己面前,“那你怀中的药瓶是什么?”
“将军大人,你放手啊,你弄疼我了...”雪鸢剧烈挣扎着,脸色也越来越红。穆昱阳坐起身,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张俊朗刚毅的面颊变得影影绰绰,双眸却如寒星一般微微闪烁,盯得雪鸢无地自容,慢慢低下头去...方才雪鸢冲兑药粉的小动作,全都落在穆昱阳的眼中,如今被抓了现行,穆昱阳岂能轻饶了她?“还不快点拿出来?”
穆昱阳加重手中的力度,疼得雪鸢失声尖叫。“你干什么呀,这真的是解药,虽然不如融羌族的有效,可依然有缓解病痛的效果。”
雪鸢掏出药瓶,扔给穆昱阳,娇红着脸颊道:“你这人真不知好赖,如此不解风情,以后谁敢嫁给你?”
“这就不老你操心了。”
穆昱阳松开雪鸢,揪开药瓶凑到鼻间闻了闻,随后朝门外唤了一声,“来人!”
片刻后,吕涛阔步走了进来,见穆昱阳神色比方才好了很多,悬着的心也稍稍松缓了一些,“少爷,你醒了。”
“把这瓶药粉送到军医那里,检查一下有何不妥!”
穆昱阳淡淡道。“是!”
吕涛走后,胡广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筐,匆匆走了进来,看着雪鸢问道:“这些珒薇草总够了吧?”
“够了...”雪鸢瞄了穆昱阳一眼,内心有些忐忑。夜半时分,军营内飘荡着一缕淡淡的草药味儿,穆昱阳喝了一碗汤药,感觉胸口的刺痛减轻了许多,便吩咐吕涛,“给她安排一个住处,负责煎制草药,士兵们有中蚀骨之毒的,均由她来诊治。还有,不准她离开军营一步!”
“是!”
吕涛应了一声,随后看向雪鸢,“雪鸢姑娘,请!”
雪鸢狠狠瞪了穆昱阳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片刻后,一名军医走了进来,战战兢兢道:“启禀穆将军,雪鸢姑娘的药粉,并未发现异常!”
“知道了,你下去吧!”
穆昱阳摆了摆手,面色极其憔悴。雪鸢住在距离大帐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中,见门口有两名卫兵把守,她不得自由,便踢了踢门板,“喂,本姑娘救了你们穆将军的性命,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一名卫兵回过头来,哂笑道:“是雪鸢姑娘上杆子来到军营的,我们穆将军又没求着你去救他!”
“你...”雪鸢臊得满脸通红,翻了个白眼,“给我拿纸笔和蜡烛来!”
“雪鸢姑娘要做什么?”
卫兵好奇道。“当然是写药方了,难不成我还要画画?”
雪鸢嘴唇噘得老高,脸上挂满了愤懑和怒火。片刻后,所有东西一应送来,雪鸢‘砰’的一声关紧房门,点亮蜡烛,研好墨汁,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写了封书信...一脸谨慎的将书信卷好,又从袖中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雪貂,它全身皮毛光亮、通体雪白,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熠熠生辉,伸出舌头在雪鸢的手背上舔了舔,样子乖顺极了。雪鸢将信件绑在雪貂身上,轻声嘱咐道:“把这封信送到哥哥身边,快去快回!”
说完,雪鸢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我渴了,想喝水!”
趁着卫兵转身的间隙,雪貂柔软的身躯钻出门缝,眨眼间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