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曼的父皇是个爱笑的人,他时不时关心我有没有吃不惯的东西,时不时夸我中原的大好河山,以及,举手投足都好像在得意他的王子娶了我。嫣纳兰舞后入席,沉着墨绿色的珠子,听着西夏国王的滔滔不绝,自顾自的喝酒。回去的路上我鼓起勇气问多尔曼:“阿曼,和纳兰姐姐关系是不是很好?”
多尔曼微微低头看了看我,笑得敷衍:“没有。”
好吧,没有。我和多尔曼同床共枕,却从未行过夫妻之事。他睡觉时爱抱着我,我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是个代替品。他却会拍拍我的背,潜移默化之间让我放下顾虑:“乖了。”
我在他怀里寻得安稳,都会睡着。他会对我好,可他,好像不爱我。多尔曼时常去军营。一天晚上他好久没回来,侍女陪我掌灯去寻,却见他散着垂直的发,锐利冷傲的琥珀眸望着清冷的江面。我听到,那边的江畔,传来悠悠的琴声。我瞧见那女人穿着一身发着微金色的衣裙,一下子失了神。是嫣纳兰。他正好转身,轻抿的唇勾着笑意。他看见了我怔住了,没了笑意,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
多尔曼的眼神,冷漠。“我来寻你……”我背过身,眼里差点落泪,“王子,我们回去吧。”
良久,他说:“好。”
侍女跟在我身后,我跟在多尔曼身后。自此,他未再叫过我阿柔。我也未再叫他阿曼。因为我还未到能叫他阿曼的地步。侍女听我一番说就和我讲道理,她道:“王妃,你傻啊,你是他的人,他是你的人。”
谁说结婚就是互相的人了。那日我躲在被子里,多尔曼无意间碰到我冰凉的脚,他问:“要不要给你暖暖?”
我不讲话,摇了摇头,将我的脚缩了起来。他也罢了。我突然好想哭,我好想父皇,好想母后,还有姐姐。想我的中原,想那些玩伴。想着想着,就真哭了起来。听见我呜咽,他问我:“怎么了?”
“……我想中原。”
多尔曼顿住,没有说话。“我想回中原。”
我又道了一遍。“好。”
他钻进被窝,抱住了我。我不喜欢他这样,我又喜欢……他这样。几日后他放下西夏的金戈铁马,得空带我去了一趟中原。我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来过的景色。在日光下,原野一片灿烂,偶尔看见几只动物,那远处,还有若隐若现的雪山。我好似忘却烦恼。多尔曼突然道:“这次去中原,就好好待几日吧。”
我撇嘴:“搞得好像我以后回不去一样。”
他转过头,掀开他身后的车帘。我看着他的侧脸,细长的睫蕴藏着摸不透的情绪。我与他在车中两隔,他在自己的独立间,明明那么近,却让我感觉遥不可及。“对不起。”
我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想了想:“说错话了……”我轻笑了一下,真是个对王妃不上心的王子。好久没回去了,回去后宫中摆了宴席。我抱着父皇就哭,说是太想他们了。宫中热闹啊,丝竹之声不曾歇过,那觥筹交错的席间,我快乐,我惆怅,我悲哀。有人找我寒暄的,我都敷衍着。看着这歌舞升平,让我有些厌烦了。可不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回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