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用将吴叔送去了医院,当天晚上我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就去看望吴叔了,吴叔见到我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消息散播得这么快,刚进医院就有人看望他了,还对我说,我是众多人当中的第一个来看望他的。吴用倒不惊讶知道我会来,只是不断朝我使眼色,让我千万别提借钱的事儿,和网贷的事儿。我只字未提。吴叔消瘦了许多,面色也苍老了些,少了些血色,多了些病容。和吴叔聊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这第一次的探望。在这之后我常去看望吴叔,每次去之前我都会给吴用打个电话,询问一番,本来是打算直接给吴叔打的,但是现在的吴叔身体不佳,怕吵到吴叔,所以改给吴用。时间一天天的减少着,我也在心底一天天的记着吴叔余下的时间,我从最开始的隔两天去探望一次吴叔,变为隔一天,到最后天天去,让许多护士都误以为我是吴叔大儿子,吴用是小儿子。所以我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探望吴叔最勤的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叔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反而一天一天的加重着。我随时做着准备,准备着我这个老友的离去,只是不知道吴用做好心里准备没有。这天是星期三,天气很好,下了四五天的雨,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太阳。可能因为这点,导致我开门营业后就一直很忙,忙到了下午一点,中午饭还没时间吃。终于是把店里的客人剪完了,我坐下休息了片刻,刚喝了口水,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有些惊讶,竟然是吴叔给我打的,这是从吴叔住院后第一次打给我,平时都是吴用打,况且昨天我去看的时候吴叔已经昏迷了,不过很快我又反应了过来,吴叔应该是醒了,要不然也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我接起电话喊道:“吴叔。”
“喂,谢娃,店里忙不?”
吴叔开口就问我店里情况。听到这声铿锵有力的声音,我有些高兴,吴叔醒了,我没有急着回答吴叔的话,因为我觉得吴叔应是有事,想了一会儿说道:“吴叔,不忙,你有什么事儿说吧!”
“你别骗我啊,到底忙不忙?”
应是我的停顿让吴叔起了疑心,吴叔有些不信我,换了质问的口气问着我。吴叔这话也让我更加确定肯定有事儿,这次我想也没想,说道:“店里不忙,吴叔。”
我知道吴叔是怕因为自己的事儿耽搁我。听得这话吴叔这才放宽了心,说道:“那你这会儿到医院来,我叫吴用买了些饭菜,一家人好好聊聊,对了把象棋也带上。”
“好勒,马上到。”
我笑着应道。挂掉电话,拿上象棋,关了店门,开着车,我就朝医院驶去。吴叔所在的医院不远,半小时就到了,到了医院我见到了吴叔。吴叔早早的起了病床,在得到医生护士的允许下,在医院食堂里摆了一桌饭菜,加上我一共8个人,都是吴叔的亲戚,最近常去看吴叔的时候见了几面,慢慢的也就熟悉了。听吴叔说本来是打算摆在自己的病房里,医生说病房长年居住病人,在病房摆桌吃饭不吉利,无奈吴叔只得选择食堂,好在今天的吴叔精气神十足,还能自己下地行走,加上食堂离病房不是很远。在饭桌上吴叔很看得起我,使劲儿的夸我,把我介绍给饭桌上的亲朋好友认识,不仅如此还让吴用以后就叫我哥了,在吴叔的再三催促下,极为有孝心的吴用没办法,不敢忤逆这个时候的吴叔,只得规规矩矩的喊了我一声哥。虽然平时都是谢哥,谢哥的喊着,但这一声哥喊出后,我和吴用都知道,不同以往。吃了饭,吴叔在医生叮嘱下,和吴用的强烈要求下又回到了病房,趟在了病床上。我拿出了象棋,以挑战之名,与吴叔开战,输了四局的我越战越勇,吴叔也不再赢得那么轻松,到最后精彩时,我以力证道,怒斩吴叔九子,最终还是吴叔险胜于我。我俩精彩的对弈,和吴叔情到深处的大声呼喊,惹来了不少围观者,有病人,有护士,也有随行的看护人,反正病房里围了不少。还有一个大爷应是觉得我连输了吴叔几局,看着有些急了,嚷嚷着自己要来,没办法尊老爱幼的我只得让出位置。不得不说这大爷的气势并不是说出来的,才下几步就让吴叔陷入了沉思,接下来的几局两人都是势均力敌,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不服谁,自认为棋艺还可以的我见了也自叹不如。期间,应是许久没这么尽兴的吴叔问我要了烟,我并没有着急给吴叔,而是朝吴用看去,吴用摇头不允许,这也惹来了吴叔的一阵骂,大概意思是。“老子抽烟儿子来管?”
挨了骂,吴用不敢吭声,我也极为不情愿的给吴叔点上一根。不得不说今天吴叔的心情和久违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这也让我们都忘却了吴叔有病在身的事实,也让我忘了吴叔寿命即将归零的事实,因为今天的吴叔看上去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吃了饭,下了棋,聊了天。直到晚上7点我才回了家。不知怎地,按理说上午在店里忙了一上午,下午在医院陪吴叔直到晚上7点才回家,是忙碌的一天,很累的一天,我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时而玩玩手机,时而看看电视,直到凌晨12点半,莫名的焦躁不安让我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我等到了吴用打来的电话。吴叔走了,安详的走了。事后医生说白天吴叔的反常状态是回光返照。在这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看到过吴用,只有吴叔办葬礼时,我去的时候见到了,我知道吴用是沉浸在悲伤中暂时无法自拔。吴叔走后给吴用留了一套房子,车子有些老也留给了吴用,还留下了些存款,本来这笔钱是打算拿去给吴叔治病的,我觉得吴叔是有先见之明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所以才不打算浪费这钱治病,干脆都留给了吴用。在这之后吴用来找过我,来剪头发的同时提醒我,让我不要借之前他让我安装在手机上的几个借款软件,并拿过我的手机给我卸载了。因为那是假的,是要还的。与此同时吴用也告诉了我一件事儿。吴用之前借的款,不是软件本身的问题,也不是吴用自己运气好钻了空子,而是有人帮吴用还了,是吴叔还的,吴叔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儿,只是没有明说,暗地里帮吴用还了。我问吴用他是怎么知道的。吴用告诉我,吴叔走后,自己想着反正不用还,又借了一笔钱出来,秉着不还的心理过了一个多月,最后收款人找上了门,吴用才知道这事。联想着吴叔还在的时候不用还,走了却要还的道理,所以吴用猜到了大概率和吴叔有关系,在收款人走后又打了个客服电话过去。加上收款人和客服的说词,吴用这才确认就是吴叔还的。这个事实让我和吴用都深感意外,想着当时,还为这事在吴叔面前只字未提,一直瞒着吴叔,直到吴叔走了也没说。现在想来,或许吴叔一直再等着吴用自己开口,而吴用怕吴叔知道了生气选择了没说,我想因为这件父子两人都有些小遗憾吧!这也让我觉得吴叔是爱吴用的,吴叔的爱不是说教,打骂,而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感化着吴用,爱得深沉,爱得无言,爱得沉重。在这之后吴用再没提过借网贷的事,更没找我借过钱,吴用似变了一个人,好好工作,自律,也不在贪玩,变得节约了,再没有超前消费。“哥。”
这天我忙了一下午,刚歇下喝了口水,店外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朝声音看去,吴用一脸笑嘻嘻的看着我朝我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女孩比吴用矮一个头,瘦瘦的,白白的,双眼皮,眼睛特别大,圆圆的脸蛋还有两个酒窝,十分可爱乖巧,长长的黑发快到腰了。我看着已经走进店里的两人,问着吴用:“头发长了才来找我?”
“上班,没休假,你看我今天休假不就来了吗!”
吴用嬉皮笑脸的说道。说完又将身后的女孩往前拉了拉,说道:“哥,这是小梦。”
不等我开口,吴用又对小梦说道:“这是谢哥,跟着我叫哥就行了。”
“哥。”
小梦开口喊着我,声音甜甜的,特别好听。“哎,你好,你好。”
我连连回应着小梦。与两人聊了一些最近的状况后,吴用就催促着我别耽搁她们两的好时光,让我快点给他剪头发。别说,吴用和小梦两人看上去极为般配,一个性格开朗,一个性格沉稳,两人在一起倒是互补。“明天清明节。”
我看着镜子里的吴用,一边剪着头发,一边提醒的说道。“我知道。”
吴用认真的点了点头说着,然后又想了一会儿,反过来问我:“把小梦也带去让老爸瞧瞧?”
听得这征询我意思的话,我朝坐在沙发上正逗着小橘的小梦瞟了一眼,接着收回目光,心想着毕竟是上坟,于是小声的说着:“这你得问问人家姑娘。”
“也对。”
吴用也瞟了一眼小梦,小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