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到了吗?”
我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月月问道。“领到了。”
月月把手里的口袋提高了些,方便让我看到,甜甜的笑着回答道。“那就别卖头发了吧?”
我看着沿着椅子靠背的末端,一直延伸而下已经快要接近地面,如瀑布一般的长头发,有些不舍的说道。月月同样也有些不舍,只是这份不舍很快就被重新出现在月月脸上的坚定所代替,然后故作淡定的说道:“谢宇哥哥,钱不够还差1500呢!没事剪吧!”
“我借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给我。”
1500不算多,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手的,与之相比月月这头已经超过腰的长发,我更舍不得。月月听到我这么说,头使劲儿的摇着,长长的头发也跟着摆动着,嘴上说道:“不行,奶奶告诉过我,不能平白无故拿别人的钱。”
然后又坚定的催促着我:“还是把头发卖了吧!”
看着月月固执的样子,我知道,我说再多也没用,应道:“好吧!”
只能想着等会儿剪完头发后,多给一点给月月。月月12岁,女孩,是一个孤儿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一个家没了生力劳动,只剩老年人和小孩儿,所以月月家并不富裕,准确的说和富裕粘不上任何关系,只是活着,一家人最为普通的活着。扫地阿姨,说的就是月月爷爷奶奶这样的人,应说扫地婆婆,或者爷爷。做着极为辛苦的活,拿着低微的薪水。月月爸爸是一位烈士,刚刚月月就是拿着爸爸的烈士证,到社区领每月的救济款去了。总有那么些个傻蛋,每每看着月月领到钱后,都会极为眼红,然后羡慕的说着:“月月又领钱去了啊?真好!那像我们想要钱还得努力工作!”
殊不知,懂事的月月常告诉我。“她不想要这些钱,她想要爸爸。”
一家人,就这么靠着爷爷奶奶的微薄收入,和每月领到并不丰厚的救济款,艰辛的活着。月月妈妈则是在月月爸爸不在后,不堪重负一个家的责任全扛在自己身上,改嫁了,抛弃了月月。月月和我关系十分要好,大概是因为剪剪刘海,修修发尾,这些小事我每次都没收钱,久而久之就熟悉了,而月月也一直感恩的记在心里,把我当做了哥哥。时常放了学,在我店里借用茶几做作业的同时,等着爷爷奶奶打扫完街道好下班一起回家。今天是星期六,月月放假,月月奶奶生病住院了,爷爷正在医院照顾着,需要花钱,即便领了救济金还是不够,所以月月没有办法,之前听说头发可以卖,现在只能卖掉自己心爱的头发,为奶奶筹够治疗费。对于月月奶奶的病我并不担心,因为我给奶奶剪过头发,我知道她的寿命,还有8000多天。听月月说是风湿犯了,只不过这次有些严重。“月月,哥哥可以借给你,等你有了再还给我,头发可以不用卖。”
我围上围布,拿着剪刀,对月月做着最后的劝说。“谢宇哥哥你剪吧,没事的!”
月月是下定了决心,这份坚决没有任何动摇,再次催促着我。我也不再犹豫,开始剪了起来,我知道只有这样月月才能把钱拿得心安。月月留着一头很长的头发,应是到了腰以下的位置,发量也特别多,听月月奶奶说,月月非常珍惜自己的头发从上一年级,到现在六年级,整整六年从未剪过头发,所以才留到了这么长。原因是月月爸爸还在时,经常对月月说:“月月长头发真好看!”
现在,月月没办法只得忍痛割爱,剪掉自己心爱的头发。月月是懂事的,似乎穷人家的孩子都挺懂事的。“咔嚓,咔嚓。”
我剪了起来。由于是卖头发,和平时剪头发会有些区别,首先卖头发的人头发必须要够长,短了卖不了,反之越长越好,越长价越高。其次我们在剪这种头发的时候,都会最大限度的取走头发的发量和长度,以至于中间位置基本会掏空,只留下少许的头发,保证能扎起来就可以了。“没事儿,头发反正要长,重新留长就行了。”
我没有说话,月月看着我开始剪了起来,不知是怕我担心她,还是月月自己在安慰着自己,缓缓说道。我没有回答月月,毕竟已经剪了三分之一,已经不可能停下了,相反我甚至还加快了些动作,因为我怕慢了或者这个过程持续久了,月月的伤心劲儿上来就止不住了。往往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恰在这时店里又来了一位客人。“大兄弟,剪头发。”
声音有些阴沉,有些尖锐,就像是铁器碰撞发出的。听到声音后,朝声音看去,我看着来人微微皱了皱眉,本着礼貌,在他未发现时我的面容又恢复到了常态,同时我将心底的厌恶压了下去,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沙发上坐吧!稍微等一会儿。”
他点了点头,东张西望的坐到了沙发上,等候着。我也不再理会,继续为月月剪了起来。好在月月似乎比我想得还要坚强。直到剪完,月月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月月这里是2000拿好。”
我主动放进了月月提在手上的口袋里,和她领到的钱放在了一起。月月听我这么一说,就要伸手从口袋里拿出500还给我,同时嘴上说道:“谢宇哥哥不是说好1500吗?这500我不要。”
“你先听我说,你的头发很长,而且发量特别多,所以这多出500是因为发量的原因。”
我迅速出手阻止着月月接下来的动作,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说道。月月听到这话,注视着我的大眼睛眼睛眨了眨,有些质疑我,又有些相信我。看着月月的样子我哭笑不得,又不得不把这个理由给修圆了些,说道:“头发越长价越高,越多同样也越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