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林沁说这话时,长睫轻颤,“这一点都不好笑。”
叶妤动了动唇,说不出半句话,她想问,为什么......林沁的心情也情不自禁地沉重起来,就连看叶妤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复杂许多。“叶妤,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就算我比流言蜚语晚认识你。倘若你说你没杀人,我依然信。我看人不会错,从一开始认识的你是怎么样的......”话说一半,叶妤储蓄已久的情绪再一次失控,一手胡乱地抹着眼泪。“终于有人信我了......我没杀人啊!可他们就是不信!现在,我什么都没了......再也回不去了,我都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她们是不是都恨不得我死,不!不!她们不会让我死,她们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她们说我有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后来就有人就把我带去治疗,我不去!我不肯!那些人就强行带走我,我看着那些针管注射进我体内,我不知道那些就是......”见叶妤的瞳孔忽然放大,满眼惊恐,林沁想也没多想,出言就直接打断了她:“不说了!别说了......叶妤,现在你出来了,已经没事了,再难过的你不都过来了,现在不也......”好好的。这三个字,林沁只觉得别扭极了。这样的安慰,她根本就说不出口——叶妤这个样子,和好好的,完全不沾边。看着惊慌失措的女人,林沁的心里也酸涩涩的。此时此刻,她居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如果可以,林沁希望根本就没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一开始,她还想让叶妤哭出来,可能会好受些可当叶妤真的情绪爆发的时候,林沁反而更加担心了。她口中的“他们”,林沁不知道是在说谁,可她知道这是叶妤内心的恐惧。不提,自然最好。其实有的时候,我们并不是真的忘记了那些刻苦铭心,之所以觉得忘记,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罢了。“不想了,难过的,就不要去想了......”剩下的,是叶妤一个人的哽咽声。“我不难过,我是不难过,还有更难过的在后面,我不知道宋修衍他何时才会停止报复我!什么友情,什么爱情,当同时满盘皆输的时候,那个滋味,好像真的是挺不好受的......”“可是宋总,不可能查不到真相......”林沁想不通的是,宋修衍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连一个事实,一个真相都能够颠倒是非。“什么真相!什么事实!对我重要的东西,对他,从来不重要!不过想来现在对我,也已经不重要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信我!!我,是不是真的很可怜啊?在我跪下来求他可怜可怜我的时候!他就觉得我在装给他看!他就这么想的,还是说我这样根本不是可怜,是可悲吧?”
这些话,叶妤几乎是大叫出来的,泪如雨下。林沁静静地凝视着说话的人,叶妤的声音却渐渐地越来越小:“在我的梦里,好像一直有一条过不去的河流,我像是去过那里,又像从来没去过,可我不知道,有一天,我已经掉进去了......是不是我既然已经掉进去了,那就只能等死了,反正,溺死什么的,是迟早的事情了?”
她湿润着泪眼,模糊了视线。叶妤用着轻轻缓缓的语气,像是在问林沁,又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时的情绪,若是长期日积月累地一声不吭,再日复一日地积攒下来,那么抑郁,这个结果是必然的。林沁早就看出叶妤的疲惫,心想,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早来打扰了,这个傻瓜,怕是昨天一夜都没睡好吧?到了上午九点钟,在守着叶妤睡去以后,林沁才出了医院。临走前,林沁深深地望了眼病床上那个已经沉沉睡去的女人,叹了口气道:“没有一个人会代替你,心疼你自己。”
林沁发现,就连叶妤她在睡觉的时候,眉头都紧紧地蹙着。于是,她在收拾水果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让动作轻缓,尽量不发出声音。就在离开的时候,林沁也轻手轻脚的,踏着高跟鞋实在在别扭,回头看看,又生怕又不小心地把叶妤给惊醒了。好好睡一觉吧。出了病房以后,林沁走在过道上,心里不知为何,就跟后面有人追似的。女人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行色匆匆。在清晨的医院里,后跟发出脆生生的声音,听来确实说的上突兀。在林沁走后,病房里,彻底成了静悄悄的。病床上,小脸上尽是病态白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望向了门口处,久久没有回神,默念一声:谢谢你相信我。无边的白色,叶妤的心冷了。陈念,信她。林沁,也说信任她的。真好。不知时间又过了多久,叶妤已经下了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怪怪的。不用多想,叶妤也能知道这是宋修衍的......还要在这里待下去吗?叶妤想,昨晚她告诉了他那些话,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又是怎么想的。依稀记得,深夜里他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病房里,当时,宋修衍那个语气,叶妤想来也是可笑,他叫她好好休息......却又叫她闭嘴。她就只是想问问他们认识多少年了,仅此而已。问:如果重来一次的话,还会不会刻意避开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刻意的跟那个人错过。会,还是不会?不想了不想了!现在怎么样,还想这些不可能的做什么?如果一定要回答的话,那她想,这个答案,怎么说出来都会是难过的。脑海里虽然混混沌沌,却深刻地记着宋修衍那些说出来讨厌的话:你穿的都是什么破衣服!脏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