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衍的目光所及在叶妤的表情之上。在看着她的脸渐渐泛起红色以后，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也许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也传来清晰的痛感……只有他本人感受得到。他好像突然变得不像自己了，双脚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都陷入可悲的空白。事已至此，他还是不想承认……这个，并不是突然之间发现的事实。“嘴唇上的……”叶妤欲言又止，正准备说唇上的伤与程慕没有关系，但耳边回响起宋修衍那自以为是又笃定的声音……于是，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特别解释的必要了。“宋总，不好意思，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和程慕已经在一起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不认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不可以做的，请宋总不要借此大做文章地说，还有……”叶妤一字一句地说到这里，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认真地说：“还有……我想，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或者，见面了也当做不认识更好。”

在上半句话中，听到“在一起”和“男朋友”这些字眼时，宋修衍速度飞快地敛下眼眸，心里深处有地方又被无形的刀暗暗插了下去。他难得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来恢复表情，只是重复道：“我的问题是和他在一起，你快乐吗？”

叶妤觉得宋修衍的话像废话，不明白他为什么再次问一样的问题……于是，她反问道：“不知道宋总想听我什么样的回答才满意呢？要听实话吗？”

“叶，妤。”

谁知道对方却不予回答，反而是咬重语气，缓缓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叶妤知道，当宋修衍如此讲话时，很大的可能代表的是他耐心准备告罄，所剩无几了。“一般吧，说不上有多快乐……”经过叶妤一番斟酌以后，最后这么说道。说完，她偷偷地刻意观察起宋修衍的反应。叶妤想，这么说了，就代表自己过的并不好。宋修衍想听的一定是这样的答案！只要她过得不好，过得潦倒，他才会开心，或许这人才不会再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针对自己……可没想到，她的声音才一落下，紧接着，宋修衍却突然有了极大反应，对着自己严厉地开口道：“不开心？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为了什么？为了钱吗？”

见到宋修衍一双剑眉紧拧的那一刻，叶妤整个人也跟着怔住了……惊讶于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句话说错了，否则怎么会引来对方的暴怒？宋修衍想听的，难道不是这样的？“我……”叶妤在想如何解释。但宋修衍的声音就再一次响起。“不是为了钱的话，那是为了寻求程慕这个大树保护伞吗？”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脑海中突然闪现几个画面，都是叶妤无助时的模样。有三年前的，也有前阵子的。从回忆里醒过来，宋修衍放缓了语气，但还是继续说道：“叶妤，我既然说了放过你，那你大可放心，我就不会食言。你若是因为担心日后我还找你麻烦，所以你才和程慕在一起的话，没必要，不开心就不必委屈求全。”

这话，敢相信是从宋修衍的嘴里说出来的？宋修衍说这话的意思，是在为了她好而着想？不敢确定。正是因为这话的主人，所以才显得不现实。叶妤惊讶不已的同时，也不禁有些紧张，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宋修衍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眼神微微闪烁，被吓得忘了后话。顿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我”了半天之后，叶妤才咬着牙关终是鼓起勇气，小声地开口，试探问道：“刚才的回答，难道……宋总听了不满意？”

她也着急解释出心里的真实想法，“不是的，宋总，对不起，我刚是口不择言乱说的，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我和程慕很好的，和他在一起是快乐的，开心的！真的！毕竟如果不快乐的话，却还决定一起就没有意义了……”“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宋修衍闻言，神情微变，但更多是充满了不解：“你说清楚。”

叶妤解释时表现出来的情绪十分地明显，宋修衍判断得出来，她所有反过来重新说的话，不像从前那种为了故意激怒他，而刻意反其道而行之来说给他听的——是的没错，宋修衍果然估计对了。叶妤并不知道宋修衍的想法。她现在仅仅只是因为实在是抵不过心里的慌张，担心宋修衍又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的身上，所以才说的。在不自觉中，叶妤语速逐渐加快，终究紧张地说出实话：“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就是怕你反悔。我想，宋总不是一直希望我过得不如意吗……我以为你听了会高兴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说才能算作是顺你意，你要是不满意的话，你就当做我从来没说过，没说过……”叶妤一张泛着微红的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神情，宋修衍一边安静地听着她说，一边对此尽收眼底。对了，还有眼神也是。此时的女人就好像一只怯怯的小鹿。有的话，她似乎是想说却不敢说，所以才欲言又止，就连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宋修衍都觉得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瞬间，就与他记忆中那个她无助时的样子重合起来。思及此，宋修衍有些不是滋味……似乎，叶妤每一次的苦难都是他给她带来的。这会儿，听到叶妤的实话实说，宋修衍却开始恍惚，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听哪个答案了。叶妤原来说她过得不好时，他打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可当叶妤又说她和程慕在一起很开心，且说出程慕很好的话时，他的心里也仿佛也有火在燃烧。宋修衍比谁都清楚，前者是气愤于叶妤“乱投医”的火焰，后者则是反复的“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