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云仍在提笔思忖,四下已然议论纷纷,沈兰曦下巴高高昂起,睨向沈若云。然而此时沈若云终于低头奋笔疾书,一气呵成,随侍的小太监赶忙上前取了写好诗句的纸呈给皇上。沈雍让坐直了身体,把视线从沈若云身上移到了纸上。只一眼,沈雍让便暗叹一声妙哉。入眼字体行云流水,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细看诗句之后,沈雍让更是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望向殿中云淡风轻的沈若云。半晌无语,沈雍让缓缓开口:“这两首诗皆为上品,朕不好一人独断,诸位一同鉴赏罢!”
言罢,小太监上前,执起西疆使者的诗句大声朗读:瑞雪临冬苦寒枝,不与桃李争艳春;待到新暖催新芽,零落尘泥无处寻。意料之中的,众人皆抚掌宽慰而笑,望向殿中使者的眼神皆闪烁着“不愧是神童”的赞叹。紧接着,小太监念起沈若云的诗句: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大殿之上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连使节团都满怀激动地讨论着那“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妙句。那边小神童本来昂首挺胸负手而立,闻得此诗错愕地看向沈若云。一向听惯了吹捧的神童不相信第一局自己就被这个看起来像花瓶的公主打败,气得直跳脚,瞪着沈若云:“再来再来!第二局!”
这边气氛热烈如火,沈兰曦却没心思嫉恨沈若云了。彼时她卖力舞蹈,每个动作都力求尽善尽美,贴身底袜早已湿透,撒在鞋内的痒痒粉沾了她的汗水,此时正渐渐发挥药效。沈兰曦不知此间种种,只觉得足底微微传来痒意,便轻轻磨着鞋底以求摆脱不适,却无意间让更多粉末附着在脚上,愈是摩擦,愈是瘙痒难耐。第一局已然高下立见,沈若云心里暗搓搓地摩拳擦掌:来吧,老娘上辈子李杜诗篇背的天昏地暗,等的就是这一刻扬眉吐气!望向对面张口:“第一场小试牛刀,还未请教使节名姓?”
对面张口是稚气未脱:“江岸。”
沈若云看这个臭屁的小孩,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别赛脸。第二场双方任意作诗,这次江岸认真了许多,思索良久。沈若云这次却没再犹豫,直接刷刷几笔默写望岳,论大气磅礴,又有哪句比得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呢。待江岸写完,由人朗读后,胜负便已分晓了。满座哗然,嗟叹八公主不与传闻同,今日所作两首诗已是轻而易举为沈若云冠上才女之名。有人暗道东祁皇室子女皆是藏拙,望向沈雍让的眼神更添一丝敬重。虽是胜负已分,到底要把比试进行到底。却见江岸面上已无得色,耷拉着脑袋像一只落败的公鸡,神色却并不郁郁,反而略带崇拜地看向沈若云,一面又觉得面子挂不住,撇着嘴。“八公主深藏不露,在下这有一家传宝玉,若公主能答出江某出的上联,江某便将此宝玉赠与公主。”
白胡子老头闻言大惊,胡子都扯掉两根,欲言又止地盯着江岸。沈若云坦然笑道:“好,江公子性情中人,请先出上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