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侍卫们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个个脸色紧张,死死地注视苏升。 苏升掐住卢谦的脖子不敢放松,与洛菁缓缓向后。 玉龙宗的弟子们聚在一起,与那位鬼脸男子隔开。 她们望向鬼脸男子,都沉默不语,眼神还有些闪躲,像是有些心虚。 侍卫领头看见老爷的宫殿突然多出这么些人,早就被吓得脸色苍白。 但为了不让老爷再对自己失望,他举着刀,站在最前面,大声喝道:“你们都是何人?都不要命了吗?”
侍卫们纷纷举起长枪,有的对准苏升,有的对准玉龙宗弟子,还有些人将长枪对准了鬼脸男子。 苏升诧异,低声与洛菁说道:“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这死胖子找来了玉龙宗当帮手。”
“那又如何?她们只需要说是死胖子花钱请来的,这些人就会一起对付我们了。”
洛菁拍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的易容术没有出差错。 很好,这次事情闹得太大,她可不想自己的真实容貌被人知道了。 苏升倒不觉得会如此,如果玉龙宗的人真的想大方示人,就不会这样偷偷摸摸了。 “说的就是你,快将老爷放下!”
侍卫领头色厉内荏,颤着声音朝苏升喝道。 苏升微微一笑,稍稍放松了掐住卢谦的手,让他得以喘几口气。 “好啊,不如你来跟他们说说?”
苏升将卢谦稍稍推向前方,吓得那些持枪的侍卫后退好几步。 不是怕了这劫持老爷的武夫,实在是怕不小心伤了老爷。 “一群废物!”
卢谦面色难看,骂了一声。 苏升则趁着这点时间,将真气渡入手中,驱散了手掌内的寒冰,掌心凝聚出一滴浓白水滴。 “可别这么说,他们都算忠心耿耿。”
苏升又将卢谦推前,表情丝毫不惧,低声威胁卢谦。 “想要活命,就让他们退下!”
卢谦身躯肥胖,满脸横肉都夹满了汗水。 他知道这是劫匪的常用手段,此刻是指望不上自己的侍卫了,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玉龙宗等人身上。 “诸位女侠,我卢某人待你们也不薄吧?钱财更是不曾少过,难道此时你们还要束手旁观吗?”
“嗯?!”
苏升语气不善,又掐紧了卢谦的脖子。 “你们不出手吗?!”
卢谦大声喝道。 玉龙宗的弟子们蠢蠢欲动,苏升不退半步,洛菁踏前一步,为他助长声势。 苏升环视众人,先是对侍卫们说道:“你们大可以放箭,但是你们家老爷体型庞大如球,恰好可以挡住我们两个。”
卢谦怒哼一声,狭长的眼睛中闪过怨毒。 苏升又看向玉龙宗弟子,摇头道:“你们武功不精,尚且不是这位女侠敌手,更何况还有我?”
玉龙宗弟子们停下动作,怒视着苏升。 “还有这位。”
苏升终于将视线看向那位神秘的鬼脸男子,面不改色道: “我可是庆余赌坊的人。”
鬼脸男子如山岳不动的身躯竟是微微颤了颤,像是被苏升掐住了软肋。 赌对了! 苏升此时才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鬼脸男子身上的武功分明是玉龙宗的,但是那群女弟子与他却是泾渭分明,好像生怕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当玉龙宗弟子有危险时,鬼脸男子又暴起出手护持,显然还有情分在。 苏升当即便猜测两方已站在不同阵营。 这也是他刚刚要抓住一位玉龙宗弟子问的事情。 玉龙宗之前肯定是与庆余赌坊有关联的,是不是当朝仙从江城回来后,事态就变了? 一部分玉龙宗的弟子不再听命于庆余赌坊,另一部分,譬如鬼脸男子,明面上还是庆余赌坊的人? 所以苏升刚刚才会突然说出那句话,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同时也在警告鬼脸男子。 果不其然,鬼脸男子已经犹豫起来。 洛菁躲在他身后,饶有兴味地看着苏升。 没想到这只苏狐狸,平日里看着不着调,真遇到事竟这么靠谱。 如今这个万分危机的局面,被他用几句话就震住了。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里暗自庆幸。 若不是有苏升跟来,今日她还真危险了。 玉龙宗弟子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个鬼脸男子才可怕。 就刚刚他与苏升对的那一掌,洛菁自问自己不是对手。 玉龙宗弟子眼看局势就要被苏升拿捏,有一人当即站出,低声恳求鬼脸男子。 鬼脸男子长叹一口气,只得踏前一步,寒风随之而来,将在场的侍卫冻得瑟瑟发抖。 “我看出了你的眼神,知道你想杀了他。”
鬼脸男子第一次发声,声音如破钵难听。 他的眼神锋利无比,如同雪山上盘旋的鹰隼一般,直直地盯着苏升。 卢谦被他这么一说,肥胖的身躯立马打了个寒颤,感到后面发毛。 苏升笑容清淡,浑然看不出杀气来。 唯有站在一旁的洛菁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苏升的性子也没有改变。 小事嘻嘻哈哈,半点不着调,偏偏遇到大事时,就认真起来。 卢谦作恶多端,又无人能管,苏升定是能杀就杀。 “但今日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得手。”
鬼脸男子悠然说道,如大局在握。 苏升哦了一声,笑问道:“那阁下的意思是?”
“给我一个面子,你们只是来讨钱的,让卢谦把钱结清,你们便放了他,我也保证你们安全离开。”
卢谦回头扫视玉龙宗的弟子,又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师叔,今日便跟我离开这里。”
玉龙宗弟子默然,没有反驳鬼脸男子的话。 侍卫领头却着急起来,心想怎么能让这俩胆大包天的狂徒就这样逍遥离去? 这怎么体现出自己这个领头的忠心耿耿? 他刚要说话,却被卢谦恶狠狠瞪了一眼,当即萎了下去。 “不止结清,只要你放了我,我多给两位五千两!”
卢谦是个识时务的,此刻大方得很。 不就是几万两银子吗?再从那些畜牲样的贱民身上榨不就是了。 苏升想了一会儿,笑道:“好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无趣了,卢谦结清欠债,苏升与洛菁钱袋塞满,走出了“未央宫”。 玉龙宗弟子们也跟着鬼脸男子离去,只留卢谦在那里打骂侍卫,并且派人将自己四周团团围住。 苏升与洛菁在山庄屋顶上飞奔,一路上无人阻拦。 洛菁笑得很开心,自己讨回欠债不谈,又多赚了这么些钱。 苏升却是一路上沉默不语,直到他看到山庄一座偏僻屋子内,有人被蒙着白布抬出。 他停下脚步,注视着那尸体架子,一只布满青紫伤疤的女子手臂在白布下晃荡。 那又是谁家儿女,又是谁人新娘? 山庄外,来了几伙灰户人家,想要讨回补偿,却被山庄侍卫狠狠打了一顿。 苏升看到了一个瘫坐哭嚎的妇女,身上抱着一个流鼻涕的小孩,背上是嗷嗷待哺的婴儿。 她们能活过这个寒春吗? “我要是现在回去杀了卢谦,算不算说话不作数?”
洛菁也停下脚步,神情严肃道:“他虽然没了玉龙宗弟子护持,但满庄侍卫犹在,你现在回去,只怕杀不了他,自己还得搭上性命。”
卢谦的山庄侍卫极多,且还有好些位四五品的武夫,再加上长枪弓箭,也是威力无穷,水泼不进。 就算苏升是八品巅峰,也只能说自保有余,更遑论击杀卢谦。 洛菁语重心长道:“不妨再等等,等他没那么谨慎了,你再来尝试不迟。”
苏升不语,目光沉重。 再等等是最好的,可一等起码要几个月,这几个月下来,又有不知多少人要惨遭毒手。 可如果要杀他,自己的性命又怎么办? 他想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口气。 “不杀不足以平意气,无趣得很啊!”
他转身向着“未央宫”走去,再不犹豫。 山庄大乱,血流成河。 洛菁在山庄外焦急等待,直到一个时辰后,苏升浑身是血,手里提着卢谦头颅,仰天大笑。 “今日苏升想杀人,想杀便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