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宽阔,水面上清澈幽深,小船行于其上,如落叶漂浮空中。 “陆爷,再往前走十里,就是龙叹渊了。”
船夫坐在船尾奋力摇浆,大声喊道。 苏升手中拿着酒壶,站了起来。 他抬目眺望,看不见大河尽头,只见到前方有两侧青山坐落,将河水逼得湍急。 “陆爷待会可得坐稳了,前面水路汹涌,可不好走。”
船夫这般交代道,但神情却不见紧张,好像对这条路十分熟悉一般。 苏升点点头,盘腿坐下,静看两侧河水由平缓渐至涌急,待到了两座青山前时,河水竟已激起浪花,前方打起了水旋来。 小船一时动荡不定,但在船夫的操纵下,却始终不曾倾覆,直直过了青山两峡。 苏升抬头一看,见到两座青山如巨剑朝天,古木葱茏,老猿哀啼,久久不觉。 待小船出了两峡,视野又霍然开朗起来。 只见前面河水如扇形一般铺开,将两岸隔得极远,如水上平原一般。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苏升心中不由想起诗仙的名句。 虽说此诗所描绘之地并不在此处,但苏升觉得将它用在这里,也并无不妥当。 苏升也曾去过荆门,确实如诗中所言,地势豪迈开阔,此地虽差上那么一两分,但绝对算是险胜之地。 他盘腿坐着,忍不住拿起酒来喝。 只是酒水刚入喉,小船就猛地一阵颠簸。 他赶忙将酒壶拿下,就见得自身坐的小船正打了一个旋,所幸船夫功夫熟练,稳稳定住了小船。 船夫见得苏升这副狼狈模样,不由得讪讪说道:“陆爷,过了峡口,这条路更不好走了。”
苏升转头疑惑地看了看他,随后又巡视四周水面一眼,心中当即明了。 那广阔如平原的水面下,竟隐藏着一道道小小暗旋。 苏升定睛一看,才发觉原来在水面下,藏着一座座或大或小的暗礁。 那大河经过青山两峡后,本就势头湍急,再被那暗礁一挡,就形成了这般险峻局面。 “这龙叹渊,就算是龙到了这里也要叹一口气啊。”
船夫感叹了一句。 原来龙叹渊的名头由此而来。 至于那个漕帮的龙叹渊,则纯粹是将地名做帮名,以彰显气势。 说起来,这样的做法有好有坏,好处就是气势足,坏处就是容易引来是非。 像九剑峰和青帘山这样的大门派,也是拿地名做派名,但他们声名煊赫,武力充沛,哪里有人敢去找他们麻烦。 而龙叹渊这个漕帮就不一定了,天下漕帮众多,谁来都敢踢一脚。 但江大刀还有他的夫人也算厉害,总算在安城这个地界打下了名头,立住了脚。 小船在暗旋中游荡,在游过一段地界后,才终于平稳下来。 若是常人,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只怕会头晕呕吐不止。 但苏升武功高深,坐在船身上不动如山,却也不觉有什么难受。 他只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回过头来问船夫。 “老哥,这地界水路这般险峻,小舟还则罢了,若是大船来,该如何走啊?”
船夫坐在船尾摇浆,笑呵呵回应:“得分时节了。”
苏升眉毛一挑,问道:“此话何讲?”
船夫看着汹涌河水,解释起来。 “那春夏时节,雨水泛滥,暗礁深藏底下,大船虽说吃水重,可在这时。反倒不用怕这些坏石头。 若是秋冬时节就麻烦了,雨水少,河面都要收窄变浅,一些暗礁露出来还好,就怕藏在底下一两分的,大船一过,那还不得被戳个好些窟窿? 所以才说要看时节哩。”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 “听说那龙叹渊就是靠着在秋冬时节也能行大船的秘诀才发家的。”
“却是没想到还有这种秘辛。”
苏升笑了一声,心中却是在想别的。 若是按照船夫说说,现今是清明时节,雨水正充沛,那画船又大,经过这里应该不会撞到暗礁什么而沉船。 小船继续行驶,好不容易平坦了一段水路,可刚走没多久,小船又动荡了起来。 苏升本已躺在船上,动静一来,他又坐起身来。 “陆爷,钱掌柜交代我要带你看的地方到了,这就是其中一个出口。”
船夫向苏升喊道。 苏升点点头,先是向旁边看了一眼,又拿出堪舆图来仔细观摩。 确定就是此处没错。 出口在大河右边,两侧是起伏山路,岸道开阔绵长,通向远方。 苏升知道,从这条出口出去,便能到荡秋江的一条支流,再走远些,就能到了荡秋江。 庆余赌坊给出的线索是,画船消失在龙叹渊附近。 水云楼给出的线索则是朝仙出现在龙叹渊五里远处。 但苏升看了看地图,却发现下一个出口离这里并没有多远。 不论是附近,还是五里远处,都是模糊的说法,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个出口。 “陆爷可要从这里进去看看?”
船夫大声问道。 小船随着水流直下,即将要经过出口边上。 那出口处本就水流湍急,若是任着船向下流,不借着水流顺路转向出口,待过了此处,再要想往回出口去,就得费上好大功夫了。 那画船回去荡秋江吗?可她们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龙叹渊手头上的火灵玉吧? 她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调头去往荡秋江? 荡秋江乃扬州大江,接连几城之地,又与冀州相连,若是从此江走,确实可以去往很多地方。 但画船乃是从庆余赌坊来,赌坊又在东边的沧海处。 她们若是往荡秋江去,就越走越远了。 这不合情理。 除非就是朝仙有意施为,将她们引诱到那里去。 可就算真的是朝仙,她又为何要带她们去荡秋江?或许可以在下一个出口? 苏升想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下定决心,对船夫喊道:“先不去这个,去下一个。”
陆爷给了命令,船夫当即不再担忧,直往下一个出口去。 那个出口离这也不过半里处,但去往的地方却是天差地别。 小船转头进入路口,也不知走了多久,船身又是一震,已是出了海口,到了海上。 沧海广阔,碧浪翻涌,一望无际。 苏升站了起来,忽的长啸一声。 那啸声奇异,又不嘹亮,只是百转千回,似有水流低吟。 船夫好奇地看着这位陆爷,双耳突然听闻船边水浪翻涌。 他低头一看,正是许多海鱼围住了小船。 船夫惊奇地看着犹在长啸的苏升,震惊不已。 是这位陆爷叫来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