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海风依旧呼啸，幽蓝色的光芒照耀在三人脸上，显出各自不一的神情。　　“你承认了？”

苏升问道。　　“我从来没有否认，只是方不白这个名字，太过久远了，久远到我以为是别人。”

方玄，不，是方不白这般说道。　　他端详着苏升，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修炼的绝对是玉龙宗的高深功法，这一点不能作假，但你的修为也是不能作假的，刚刚那一掌……”　　苏升直视方不白，目光中带着些许苦涩。　　“你不止是九品巅峰，你曾经是天玄。我想，当年的玉龙宗，应该只有一人曾经到达过天玄。”

方不白像是被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你太聪明了，幸亏你始终跻身不了九品。”

朝仙不再迷茫，双目凝视着方不白，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为什么？”

方不白笑道：“你是说我为什么要取一个方玄的名头？也算是无心插柳了，这是我当门派行走时，你祖师爷特意交代我的。　　说输了就跟人说我叫方玄，赢了才能跟别人说我叫方不白，玄者不白嘛，都是一样的意思。　　我知道他是怕我丢了玉龙宗的名头，所以我从未输过，方不白的名字，也成为了整座玉龙宗的牌面。”

“后来你输给了赤龙刀那位大人，从天玄坠至九品，方玄这个名字，就出现在宗派里了。”

苏升幽幽说道。　　方不白看了他一眼，手指未动，一股劲气就戳穿苏升的肩膀，险些让他倒下。　　“我说话时，不喜欢别人插嘴。”

他冷哼一声，看着苏升那副痛苦的表情，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方不白是宗派掌门，坠成了九品，就不能随便出山了。　　所以我就顶着方玄的名头出现，毕竟是一派掌门，弄个身份还是很容易的，特别我这个身份还常年在外。”

方不白望向朝仙，嘴角扯起一个奇怪的笑容。　　“你当时年纪还小，曾见过我的模样，但又不熟，也是正常的。”

方不白摸着自己的脸，感受着那厚厚的水粉，眼神不由得闪过一丝厌恶。　　“我当年也是一个俊俏男儿，如今却成了这副丑八怪的模样，你就算见过掌门的我，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不，我不是问你这些。”

朝仙站在原地，直直盯着方不白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是玉龙宗的掌门，为何要这么做？！”

这一问已经折磨了她三个月，自那日在江城得知到真相后，她就一直很想亲自问问方不白。　　只是当时她还以为方不白已经葬身火海，没想到今日能亲自问他。　　“你这样做，可对得起玉龙宗的列祖列宗？！”

方不白愣了一会儿，旋即摇了摇头。　　“你若是曾经去过天上，就不会再想回到这纷扰人间。”

他抬头看向上面那个被替身撞出来的大洞，通过大洞，他能看到船外的月光。　　“我当年曾以为自己是绝代天骄，妄言九州英豪皆不足为惧，直到我遇到那个男人。”

方不白的眼神颤抖不已，他好像又再次看到那无边的刀气，还有那云海都要被砍成两半的庞然气势。　　他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浸在恐怖的回忆当中，但当他低头看向自己双手时，却发现它们还在颤抖，甚至有些隐隐作痛，仿佛当年的伤势还在发作。　　“我输给了他，彻彻底底地输给了他，且知道一生都没有可能赢过他，毕竟天玄时都赢不了，更何况是九品呢？”

方不白说着说着，声音好像染上了哭腔。　　他抬头扫视两人，似乎想在两人中找到他的答案。　　“你们告诉我，当时的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化名方玄，一是告诫自己不要忘了那次的惨败，二是想要找到击败他的方法。”

苏升忍着剧痛，颤着声说道：“所以你投到了同是五刀圣的饕餮刀的麾下，甚至还拜他为义父。”

方不白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很聪明。”

“是，其实饕餮刀也就大我十来岁，但我还是甘愿做他义子，他也看出我的心思，取笑我，给我取了一个方无厌的名字。”

方不白仰头感叹，随后自嘲道：“方无厌，贪得无厌，倒也不会说错。”

或许是太久没人能倾诉的缘故，方不白将话匣子打了开来，要与这两个失败的人诉说他的喜悦。　　他看向朝仙，幽幽说道：“你查到庆余赌坊参与了登龙山的惨案，实际上都是我这个当掌门的一手主导的。　　可恨那李方止还有灵云，竟识破我的计谋，我也将计就计，直接将整座登龙山屠戮殆尽。　　方不白的名声彻底臭了，我便继续用方玄的名头，带走了天玄丹还有你们，来到我庆余赌坊，为我办事。　　只可惜天玄丹虽已有浩瀚精血炼制，但对我来说还不够，还需要再炼，于是我盯上了高若凤还有文招……”　　苏升长叹一口气，道：“原来金山寺的方丈也是你算计的。”

方不白笑了，说道：“是啊，他自以为操纵了一切，殊不知天玄丹在庆余赌坊的位置、高若凤还有文招的特殊体质，都是我暗中透露给他的。　　还有，你当初能拿走天玄丹，也是在我算计内。”

他望向朝仙，得意笑着。　　“我将你逼入绝境，借你们的手除掉我义父给我的掣肘，再让你为了复仇吃了天玄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算计啊！”

朝仙没有说话，苏升则在摇头感叹：“阁下心机，端的是让人心惊，只是我不知，你哪里找来那么厉害的人做你替身？”

“不是什么难事，当初你在桃花源也看到了的，我这饕餮功有一特殊用法，可激发人体潜力，七品的人也能短暂成为九品。　　若是我在旁边，更能让他跻身九品巅峰，但是后果你也见识到了，一旦卸力，他们的五脏六腑和骨骸便会破碎。”

“原来如此。”

苏升恍然大悟，想起那日在桃花源时，那两位玉龙宗弟子抬起那位青衫客时说的话。　　那个替死鬼，全身都是软的，骨头都好像是碎的。　　“好了，你们也都知道事情经过了。”

方不白拍了拍手，笑着说道：“现在该来说正事了。”

他先是看向苏升，说道：“我可以让你不死。”

然后又看向朝仙：“我也可以让你不死。只会废去你的武功，你只要屈服于我……”　　说话间，他的眼神尽显贪婪。　　他早就对朝仙垂涎欲滴。　　“你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苏升摇头感叹。　　“但能让你活命不是吗？”

方不白嘲讽地斜睨苏升。　　“确实，是个不错的买卖。”

苏升话音未落，全身就已蹦起。　　“但我想，杀了你可能会更好！”

剑光如龙，咆哮而出。　　这是他全力一剑，也可能是他最后一剑！　　方不白面色不变，两指掐住苏升的剑。　　苏升怒喝一声，周身真气猛地爆发。　　方不白双指刺痛，竟有些掐不住剑身。　　“快跑！”

苏升对身后的朝仙大喊。　　只是朝仙也已冲上前方，一掌对准方不白胸膛。　　“你不是想要天玄丹吗？这就给你！”

朝仙嗤笑着，一掌送出。　　原来她一早就调整好心境，将天玄丹凝聚在掌心。　　掌力太过凶猛，竟将方不白击退了几步。　　方不白狂怒不已，对准两人轰出一掌。　　只是前方顿时生起浓浓雪雾，待雪雾散去时，两人也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