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龙山内,一处不知名的山谷处,有几十上百人在这里驻扎。 李太傅和律座从远方快步走来,不一会儿,就来到此地。 山谷外的路口有两人手持长枪看守,分别站在两旁,斜放长枪,挡住路口。 见到来人是李太傅,守卫才抬起长枪,给两人放行。 李太傅对他们点头示意,带着律座走了进去。 守卫们低头,目光忍不住向上瞥,看见在李太傅的身旁,有一位昏迷的女子悬浮于空,跟着两人一起进去山谷。 他们不敢多问,见李太傅等人走了进去,才敢抬起头来,低声交谈。 无非就是说李太傅武功高强,竟能做到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至于那位女子是谁,他们并不关心。 因为这几日山谷内已经来了好多位他们之前从不认识的人。 “这些是你在金陵城的兵?”
律座回头望向那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好奇问道。 李太傅没有回头,淡然说道:“不是,金陵城的徐郡守是个聪明人,就算是我也不敢在他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样。”
他沉吟片刻,然后又说道:“这些都曾是我陈国的精兵强将,如今年老,但一听到我的号召,都带起兵甲投奔而来。”
律座沉声说道:“都是忠义之士。”
李太傅点头,叹了口气。 “当年陈国亡,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将军兵士都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而今听闻陈国血脉还在,自家的脊梁骨都好像长了回来,做人都有了骨气。”
李太傅环视四周,山谷内的人都站了起来,跟他拱手行礼。 律座没有回应,只是对李太傅还有这里的人表示钦佩。 只是也就止于钦佩而已,若要他为此多做些什么,确实不可能的。 他有自己的事要干,与李太傅也只是联手合作而已。 李太傅也没有想要劝说他,径自走到一座帐篷内,招了一位年老的女医官。 “照顾好她,莫要伤着,也莫要让她走了。”
李太傅挥动衣袖,将浮在空中的素灵递了过去。 女医官抬手去接,轻松抱住了素灵。 莫看她身形瘦削,但也是身怀武功之人。 她对李太傅点头,恭敬道:“臣遵命,定不负丞相所托。”
李太傅原先官至丞相,被女医官如此称呼,也不稀奇。 他挥挥手,女医官带着素灵退下。 律座直直盯着帐篷,问:“你是要用她钓出苏升来?”
李太傅没有跟他说过苏升身份,但之前找他联手时,李太傅曾透露过对苏升的重视。 李太傅点头,回道:“她也能钓出紫衣和柳堪,可谓一箭双雕。”
律座点头,不再多问。 其实李太傅若是要捉拿苏升,刚才在迷雾大阵中时,便可轻易做到。 可他偏偏不,非要绕这么一大圈子,捉来素灵,再逼苏升现身。 律座不知道李太傅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也他也不想知道。 只要李太傅能做到称诺他的事便好。 李太傅向前走去,律座跟上他的脚步。 “你想要换取什么?”
联手就跟做生意一样,讲究有来有往。 李太傅帮了他,自然是要他付出什么。 李太傅回过身来,笑道:“听说齐兄在豫州的玄甲军中挂有军职,我要齐兄的虎符一用。”
律座抬起眼眸,问道:“就这个?”
“玄甲军的虎符,可不是就这个轻飘飘三个字啊。”
李太傅故作惊讶,律座沉默不语。 “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但齐兄好像将它看作了天大的事。”
律座低下眼帘,眼神依旧冷漠,沉声道:“此事不用你管,虎符我也会交给你。”
“如此最好。”
李太傅微笑颔首,带着律座继续向前走去。 他掀开一座帐篷,里面传出浓浓药味。 “见过丞相。”
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对李太傅拱手行礼。 他面色普通,穿着厚重棉衣,腰间挂着一个枯黄葫芦,走起路来咕噜作响。 “刘太医请起。”
李太傅赶忙扶起刘太医,说道:“多亏刘太医医术高超,隔空算出紫衣圣女病情,否则我们也不能决胜千里之外。”
刘太医摇头,道:“若不是丞相运筹帷幄,又岂能做到如此?丞相莫要折煞老臣。”
李太傅又和他寒暄几句,然后又问:“班神女的身子,如何了?”
刘太医无奈一笑,指了指身后的药炉:“都是为她炼制的药,但也只能为她补气盈血,若要真正根治,还需她多加休憩。”
说到这里,刘太医又一阵生气。 “可她倒好,如今来到天寒地冻的地方,还非要坐在外面,说要算些什么,简直胡来。”
李太傅皱眉,望向前方。 一位瘦小的女子正端坐在一块巨石上,旁边还有一位男子在一旁站着。 他与刘太医分别,带着律座走了过去。 一位身穿玄衣绀裳的男子在雪地中快步走来,与李太傅行礼。 “幸不辱命,已完成丞相所托。”
李太傅赶忙伸手托起,道:“庞少君辛苦了。”
庞然起身,看见李太傅身后的律座,笑了笑,说道:“何言辛苦?能有幸见识到苏公子风采,可畅怀矣。”
李太傅笑道:“苏公子风采翩翩,如美璞玉。”
说罢,他探头看向巨石上的女子,关心问道:“不知班神女可算好了?再这么坐下去,只怕身子垮了。”
庞然回头望去,笑道:“丞相稍等,我去看看。”
他刚上前几步,就被旁边站着的那位男子抬手拦住。 “淳儿正在筹算,你莫要打扰。”
男子面容稍显稚嫩,但眼神却是冷漠肃杀。 庞然叹了口气,抬起男子手臂。 “说你不灵通,班淳早就算好了,你还在这儿傻傻地等,你身上的皮裘大衣是做什么的?”
男子顿时绷不住神色,赶忙跑过去,将身上的大衣解下,给班淳披上。 “你怎么知道我算好了?”
女子没有转身,声音也没有半点起伏。 她的身前,放着密密麻麻的筹条。 “你筹算时,总喜欢摆弄筹条。”
庞然自信笑道。 男子默默在心中记住。 班淳点点头,道:“算学至纯,却难算人心,这一点我不如你。”
庞然摇头:“神女只需筹算,人心的事,我们帮你看,碍路的人……” 他使劲对男子使眼色,男子先是愣住,然后反应过来,马上说道:“我们帮你砍!”
庞然叹了口气,心想真是榆木脑袋。 班淳仔细收起筹条,然后起身,转过身来。 只见这位神女面容秀丽,双目却好像无神一样,怔怔望向众人。 男子赶紧走上前来,扶住班淳。 李太傅跑了过来,笑着说道:“神女再不起身,就算你不出事,刘太医都要气死了。”
班淳侧过头来,问:“我出事是我的事,关刘太医什么事?”
李太傅摇头微笑,知道这位神女不通人事,如天真赤子。 班淳在男子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了下来,看着李太傅说道:“丞相交给我的事,我已算好,若是着急用,我可现在就写出来给丞相。 要是不着急,我想先回去换身衣服,太冷了” 李太傅赶紧道:“不着急,神女先换身衣服,莫要着凉了,我待会让人给神女送碗姜汤。”
班淳道谢,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庞然对男子吱吱了几声,眉飞色舞。 男子顿时羞赧不已,急忙道:“不行的,不可以!”
班淳转过头来,问:“什么不可以?”
男子结结巴巴道:“庞然让我给你换……换衣……” 他说不出来。 班淳点头,道:“换衣服而已,你要来就一起来啊。”
男子瞪大眼睛,脸红得跟烧铁一样。 李太傅和庞然皆是一笑,而后又有人跑了上来,对李太傅说道:“禀报丞相,烟雨楼的刑十四派人过来了。”
李太傅笑道:“之前让庞少君借他烟雨楼的人当符兵,说事成之后,帮他找到蛟鸣阁的余孽,也该守诺了。”
庞然点头,道:“李太傅先忙着,我去跟他们说便是。”
律座看着庞然身影,忽然说道:“李太傅这里人才济济,成事大有可图。”
李太傅摇头,道:“人才有了,但还不到时候。走吧,齐兄再跟我去找个人。”
律座问:“找谁?”
“之前对付紫衣圣女,让我知道了天玄的可怕,这里就我武功最高,但还不够,需得找个天玄来。”
说罢,李太傅又向远处走去。 他好像从未停过脚步。 …… 苏升纵马山间,飞驰而过,在厚厚积雪下留下一连串如梅花的马蹄印记。 冷鸣马乃天下十大名马,有日行千里之能,善行山间崎岖之路,且越是寒冷,越是耐久。 苏升骑着冷鸣马已经跑了十几里路,马儿非但不感到疲惫,反倒是兴奋起来,跑得酣畅淋漓。 它飞蹄扬鬃,迅如闪电,在雪地中划过一线白。 又跑了十几里,苏升才拉住缰绳,止住了马蹄。 若是再跑,就要跑出登龙山境地了。 冷鸣马乖乖站在原地,虬结的筋肉散发了白雾热气,仿佛才刚刚舒展筋骨一般。 它打了个喷鼻,时而扬起马蹄,虽不行走,犹是意犹未尽的模样。 苏升弯腰,拍了拍它的脖子,然后直起身来,环视四周。 他曾跟李天规查案缉凶一两年,对一些蛛丝马迹也颇为敏锐。 但登龙山地势繁杂,多山路小径,这几日又下雪,无论是什么痕迹也都埋藏于深雪之中了。 苏升抬头望天,没有看到红隼身影,心里更加沉重。 找不到素灵,他总是会焦急。 他驾马走向山峰,俯视四周,眼神忽然一变。 在遥遥远方,他看到了一位身穿青衣的男子。 两人虽然相隔数里远,但眼神却在一瞬之间对视。 那人的眼神就好像狼一样。 苏升心有灵感,知道此人是奔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