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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绝色锋狂:女王帅裂苍穹 >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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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我想听你认真思考过后的回答。”

纳兰眉眼间俱是温和,他轻声道,“还有,我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那个时候,夏纪没有明白这句道歉从何而来。直到很久以后的某天,再回忆起在天界的这段日子,联想起后来得知的这段时间纳兰经历的一切,她才明白这其中深意。那天下午,夏纪又来到了傅宇的茶馆中。因为总来,茶馆掌柜已经摸透了她的喜好,不用她多说,就知道该端什么样的茶和点心出来。“您的抹茶糕。”

小二将盘子轻轻放在桌上。“有劳了。”

夏纪递了两块中品灵石过去当小费,小二接过,笑意盈盈地回了后厨。她喜欢坐在二楼靠窗不起眼的角落里。这儿风景好,透过窗子可以看见整条街的风貌,转过头呢,又能收揽整个茶馆的景色。坐在这里,心情也会稍微变好点。紫尾被她赶去闭关,这回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夏纪有点糟心。“这儿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夏纪略有些惊喜地看着面前微笑着的人:“今天可不是三十号,你怎么来了。”

傅宇。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以往一年都见不上他一面,今年却经常能见到他。“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夏纪定定地看着傅宇,将他看得一惊,然后才笑着道,“为什么每次出现的时机都这么好,总赶在我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夏纪一眼,傅宇在她对面坐下:“巧了,我也遇见了无能为力的事情。”

“那,你先说?”

见傅宇挑眉看自己,夏纪嘿嘿一笑,“比起讲烦心事,我更愿意听别人讲他们烦心的事。”

“因为会从中找到一丝可耻的安慰感是吗。”

非常了解夏纪的梗,傅宇摇头叹气。“正解。”

耸耸肩,傅宇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想了想才开口道:“你应该从莫义良那里听说了吧,我最近生意做得比较失败。”

“哇,傅公子也有在做生意上摔跟头的时候啊。”

夏纪故作夸张地撇嘴,“我不信。”

“正常点。”

伸手给了夏纪一个脑瓜崩,见她吃痛地捂额头,傅宇这才勾起嘴角,“准确来说不是生意问题,是和我家老头子闹了点矛盾。”

这好像是傅宇第一次提到他自己的事情。夏纪微微睁大眼,不再故意搞怪:“父子关系啊。”

恕她实在不擅长解决和父亲有关的问题。只能当好听众了。傅宇的声音很好听很醇厚,他慢慢地讲述着:“我家祖传的营生,你也知道,是食材调料一类的,这方面我家做得很大,几乎可以说是主城里首屈一指的。”

“嗯。”

夏纪听得很认真。“我觉得人应该知足。”

傅宇叹了口气,“食材贩卖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很可以了。但父亲却好像并不想满足于此,他想继续扩张,垄断整条产业链。”

“这世界上无论什么东西,一家独大都是罪过。于是我便向父亲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他却勃然大怒,说我野心长歪了。这些年我也在外投资了不少其他行业的营生,像清风阁、这家茶馆、还有之前带你去过的成衣店,都是我瞒着家里偷偷投资的。父亲点出我在外投资其他产业的事,然后限制了我手里的资金。”

听到这里,夏纪微微皱眉。“你觉得很奇怪吧。”

看出夏纪的疑惑,傅宇苦笑着道,“其实家里的食材生意我基本碰不上边,父亲不喜欢我对家里的产业指手画脚。所以在外投资的事,在他眼中或许是一种叛逆的表现。但这次我真的,很难说服自己相信父亲的决策。如果按照父亲的想法做,大概会有很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不是正义。”

只当傅宇说的“家破人亡”是指商场上那些败在傅家手下的人,夏纪没有细想这个。她还沉浸在傅宇父亲神奇的脑回路中无法脱身。“你不是家中独子吗?”

“是啊。”

“那最终这摊生意也是落在你的手里啊。你父亲为什么这么防着你?”

夏纪疑惑,“而且,你投资的这几家店都在主城叫得上名号,说明你很有这方面眼光和能力,作为商业世家,傅家主应该开心才对啊。”

傅宇苦涩一笑,摇摇头。“我若是知道缘由,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夏纪看着他,半晌,她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很敬重你的父亲吧。”

“嗯。”

傅宇微微动容。“其实我心里是有猜测的方向的。”

他深吸一口气,回视着夏纪,苦笑里夹带着些自嘲,“但我不敢顺着这个方向走。我不想以这种恶意,去揣测我一生最敬爱的人。”

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之所以不表现出来,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妄想——也许睡一觉醒来,就会回到从前,也许欺骗着自己,就不用面对不想面对的真相。“嗯……”夏纪沉吟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摊手,“在父子关系上,我想我很难给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但我觉得,正义是因人而异的。不同立场看同一件事,正义也许就是对立的,没办法评判处个谁对谁错。如果大东家觉得自己坚持的道,和父亲所行的道相悖,那这个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从相信自己的正义,或是相信父亲的正义中选择一个。不用担心走错路,谁还没有个走岔路的时候呢。没关系,发现走错了,倒回来重新走一遍就好。相信到那个时候,你的父亲也会理解你的做法。”

倒回来重新走一遍吗。傅宇笑着道谢。只可惜,他要做的选择,是一旦选完了,就没办法回头的。“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夏纪略带些嫉妒地看着傅宇。“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和你的父亲啊。至少你们在努力互相包容着。”

夏纪不太想深聊这件事,她将话题带过。“嗯,好吧。现在说完了我的,该聊聊你烦心的事了。”

傅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我也开心一下。”

毫不客气地丢给他一个白眼,夏纪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这是一个上升到人性纠结的问题,你确定要听吗。”

“确定。”

傅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好吧。”

夏纪在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说,“如果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你会不会利用朋友?”

傅宇微微一怔:“首先我大概没机会拯救苍生。”

“认真的啦。”

“嗯,好吧。”

傅宇略微一思索,“会。”

“哎。”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夏纪有些讶异,“为什么?”

“毕竟是为了拯救天下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算他倒霉咯。”

……夏纪想踹他:“你很烦哎。”

“好吧。”

傅宇举手投降,“我只不过没想到是这么抽象的问题,具体一点可以吗。”

“怎么具体?”

“比如,怎么个利用法?”

夏纪想了想,慢慢地说:“就是凭借着对方的好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透过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得到这样东西,会对朋友造成伤害吗。”

“……应该会。”

夏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朋友拜托我做一件事,我其实打心底里并不想答应,但如果我答应了他,我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可以说,一旦得到了那样东西,我马上就会弃他而去。这毫无疑问是利用。”

“所以你觉得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傅宇用的是肯定句。“嗯。”

夏纪点点头。作为一个敌方阵营的间谍,她这个时候完全应该利用纳兰,不仅是在找天命之人方面,更重要的是趁机得到诸多情报,甚至可以找机会干脆直捣皇宫,结束一切。但所有的这些,要的都是她利用纳兰的感情。以往,她最恶心的,就是利用别人情感的家伙,现在,终于她也要做个选择了吗。做自己最讨厌的人,或者放弃大义。“我觉得,你担心得太多了。”

看着夏纪纠结得眉毛都皱在一起了,傅宇轻声道,“没想到在这个世道上,还有你这样设身处地替他人着想的人。”

“觉得我太傻了是吗。”

夏纪叹气。“很难得。”

很可爱,很让人心生愧疚。傅宇摩挲着指腹,看着夏纪为要不要“利用”自己陷入苦恼,一瞬间涌起一股向她坦白一切的冲动。只不过被他按捺住了。“我只是不想欺骗他。”

夏纪低着头,“他待我很好,一次次地救我帮我,说是恩人也不过分。但我却有很多事情,是隐瞒的。”

比如自己的真实身份,比如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这是古今中外,无论哪个世界的间谍都会面临的考验。深入敌营,为了做出让对方相信的假象,有时候渐渐地连自己都相信了。而且会慢慢觉得,到底哪一方才是真实的,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该不该这么做,这么做对不对得起这些人。很多经历了战争的间谍,在回到故土后,下半生都是在心理咨询室进进出出。这也是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双面间谍的存在。“看来还是拯救世界那边不着急。”

傅宇忽然一笑,“假如真是人命关天,哪里还容许你在这里纠结摇摆。”

夏纪一愣。脸上笑意加深,傅宇向后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缓缓地道:“有些欺骗是迫不得已的,你不能叫它欺骗,只能说是隐瞒。要说隐瞒的话,谁也不可能对谁毫无保留。你觉得是自己有所遮掩,待人不真诚,但说不定对方也恰恰戴着面具。比如你我现在面对面地坐着,你不会告诉我你所有的秘密,但我也有瞒着不告诉你的事情,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至于你说的利用……事后道歉解释一下,实在是事出有因,你的朋友会原谅你的。再者说,不是你的朋友有求于你吗,既然是要你付出些不想付出的东西,那从他那里索取些报偿,也是应该的吧。”

朝夏纪眨眨眼,傅宇微笑着喝了口茶。夏纪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摇头道:“你啊,真是个骨子里的商人。”

“过奖过奖。”

两人相视一笑。一番长谈,似乎两人的烦心事都没有得到解决,但就是莫名轻松了许多。临走前,夏纪笑着上前轻轻抱了一下傅宇:“谢谢,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刚要放开,没想到忽然傅宇单手扣住她的肩,加深了这个拥抱。夏纪微微一怔:“怎么了。”

轻轻拍了拍夏纪的头,傅宇的声音很低很轻,在夏纪耳旁响起:“如果哪天,你发现我也在欺骗和利用你,你会不会讨厌我。”

这家伙,突然深沉起来还让她有些不习惯。安抚地拍拍傅宇的后背,夏纪笑着道:“那到时候可得跟我好好解释清楚。至于要不要原谅你,就看你的态度啦。”

“嗯。”

第二天,夏纪主动去到了纳兰的屋中。见她进来,纳兰放下手里的书,认真地瞧了瞧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带着这样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会很紧张的。”

哎,她表情有那么难看吗。“纳兰殿下,我……”夏纪咬咬唇,刚想说话,就见纳兰朝她压压手。“我收回我昨天的话。”

纳兰颇有些无奈似的看着她,“你的答复,我暂时不想要了。”

夏纪不明白地看着他。“是我自私了,没想到你的处境。”

纳兰道,“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自己说痛快了,让你难做人。不想得罪顶头上司,又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对吗。没关系,那我不要你的答复了。如果不讨厌我的话,就试着从接受我喜欢你这个事实开始吧。巡猎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对了,近期的一些社交场合,你陪我同去吧,先在那群苛刻的家伙面前混混眼熟。”

夏纪看着他,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没想到,这个男人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谢谢。”

轻轻一笑,纳兰示意她自便,继续低头看书了。夏纪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关上门,两人心中都是对对方的愧疚。门内,纳兰的手中是从夏纪那偷换来的令牌。门外,夏纪拿着那支第一天上任时纳兰送她的郁金香。对不起。“是啊。”

安陵泽手臂一用力,将安陵若抱起来,放在腿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安陵若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蹦了下来,冲安陵泽跺了跺脚:“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

安陵泽无奈地耸耸肩,唉,这丫头,还是小时候可爱点。“对了爹爹,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啊,之前忘记问了。”

“什么事?”

“那次姐姐和沙刹决斗时,我带去的那份卷轴上到底写了什么啊,怎么会让那个黑脸判官那么听话呢?”

“哦,这个啊。”

安陵泽微微一笑,“什么都没写。”

“啊?”

安陵泽看着自家闺女呆滞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我让宋伯在上面盖了城主印,他自然不敢不顺从。”

安陵若一脸无语,合着她就是假虎威的那只狐狸呗?原来那个判官看的不是她的面子,而是城主印背后的爹爹,唉。这之后,夏纪便开始了在白瑾身边的修炼,她发现白瑾这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爱好,都很合她的拍,唯一的缺点就是……经常一言不合就壁咚别人,江湖人送外号,壁咚狂魔。夏纪终于知道第一天来瑾宅的时候,白瑾的徒弟为什么那么害怕白瑾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惹了她不但要被打趴下,还要当众被壁咚说教,太可怕了。没错,白瑾的这座大宅子叫瑾宅,直接取了名字的其中一个字为名,估计也是因为懒癌晚期。在修炼方面,白瑾一如她第一天表现的那样,在体术上面有很高的成就。后来夏纪才知道,白瑾生前是一名柔道教练,死后更是在体术方面下了大力气,远比夏纪半路出家的要强得多。夏纪深切地怀疑,安陵叔给她介绍白瑾做老师,成心就是想让她往体术方面发展。不过她也不拒绝,人嘛,多一技傍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而竞技场那面夏纪去的次数明显就少了,和刘岚断了联系之后,她更没有去娱乐大厅的理由了,搞得夏氏粉丝团一时间哀嚎一片,捕捉不到女神的身影,很多人就弃坑跳了别的大神,也有一部分人坚定着总有一天还会有女神的消息,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一个月过去,期间夏纪接到了竹子发来的传音,搭了个人情,引荐了竹子去白虎家做御史。两个月过去,夏纪成功晋级白银一,在很久没有她消息的竞技场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而夏纪也时常会抽空去城主府坐坐,当然,是非常隐蔽的。与此同时,鬼城之外。荒野区的边缘是一片荒芜的尘埃之地,这儿几乎寸草不生,放眼望去黄埃散漫,连天空都被蒙了一层黄色。再向前走一点,天空渐渐明亮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你的视野中出现了草木,那么恭喜你,前面就是龙谷了。龙谷,一如其名,是一片绵延山脉。这儿香樟如云,雾气缭绕,连绵的山脉如静卧的盘龙,神秘而巍峨。山上密布着繁盛的树木,虽说名叫龙谷,生活在这儿的却不仅仅是龙,还有很多幼小的妖兽,相反山上的龙很少,若是哪天能亲眼见到盘旋在空中的巨龙,那简直是神迹。因为龙族大多生活在更加深处的山林里,而幼小的妖兽是不被允许进入的。之所以说能生活在龙谷的只有幼小的妖兽,是因为龙族极其厌恶其他种族的成年妖兽,但却并不排斥新生的妖兽。所以很多为了沾染些龙谷灵气的妖兽都会千里迢迢将自己刚出生的宝宝送到龙谷,然后快快离去,以防被龙族发现驱赶。虽说这样就无法保护自己的宝宝,但是对于这个同样以适者生存为第一准则的世界,只有强大才能安全,换句话说,就算有成年妖兽在身边保护着,也不可能真的安全。很快到了十二月。这半年来,夏纪切实地感受了一把被人追的感觉。是的,之前顾云那类霸道总裁硬上版被她忽视了。但其实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纳兰也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做出逼迫她的事,甚至没做什么让她为难的,而是有空就带着她去些应酬,让她见了不少世面。“你在紧张吗。”

平稳行驶的马车里,纳兰看着坐立不安的夏纪,不由得失笑。两人正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嗯,我还是第一次进皇宫。”

夏纪揉揉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而且是直接面见陛下。”

年底的舞会如期举行,这次夏纪是作为纳兰的女伴出席的。知道她大概得持续紧张到入宫,纳兰没有再劝,而是帮她理了理礼服上的褶皱。夏纪身体微微僵直,却没有闪避。“这半年,重要的官员你大概都见过了,到时候跟在我身边,他们不主动搭话,就不用理他们,只管吃吃喝喝。”

纳兰嘱咐道。“好。”

“唔,这里面只有一个人,你好像还没见过。”

“谁?”

“一位魔界特使,是魔界的少主。”

纳兰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着道,“他可是受尽了宫廷内外女孩子的喜欢。也的确是外表俊美,气质过人。不过唯独你,不许陷进去哦。”

无奈地瞟了一眼他,夏纪嗯嗯地应着。魔界少主吗……不知道他认不认识顾云那家伙,到时候要不要找机会问问?“在想什么?”

纳兰忽然弯下身来凝视她,吓了她一跳。“啊,没、没什么。”

淡淡一笑,纳兰揉揉她的发顶。皇家每年都会举办这样一次舞会。极尽奢华享乐。当得知这一情况的时候夏纪很是诧异,这真的是大战将至的氛围吗,这些人要不要紧啊。一进皇宫,夏纪便十分听话地跟在纳兰身边。这半年的跟随应酬,已经让夏纪发现,纳兰在官员们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都非常不错。看得出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这个人本身的人格魅力。不过这也导致了,每逢路上碰见一官员,都要停下来寒暄许久。十二月的天界气温能达到零下二十摄氏度,不过这对于夏纪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纳兰坚持要她穿上他的外套,她只能听话地披在肩上。“我让侍女带你去房间等等吧,舞会开始再叫你。”

替夏纪拉了拉外套,纳兰叫来了一名侍女,夏纪也不推脱这份好意,跟着侍女走向宫内。“咦,是哥哥。”

正巧这时,纳溪和顾云也双双到了宫门口,两人是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这个细节被很多有心人注意到了。以往即便两人是结伴出席什么宴会,也都是各乘各的马车,看得出来顾云对纳溪并没什么感觉。现在这是……公主终于把人追到手了?“哥哥!”

纳溪轻快地叫了一声,便扑上前抱住了纳兰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新年快乐。”

宠溺地刮刮自家妹妹的鼻尖:“新年快乐。”

说罢,抬眼看顾云,却见他正定定望着宫门的方向。“顾云殿下?”

“啊。”

回过神来,顾云笑笑,状若无意地道,“纳兰殿下,刚刚进去的那位是……”想到夏纪,纳兰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弧度:“我女伴。”

略微诧异地掀起眉毛,顾云道:“可是那位季夏姑娘?”

“正是。”

顾云不由得再次望向刚刚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见两人谈论着别的女人,忽视了自己,纳溪撅起嘴来,放开自家哥哥,转而攀上顾云的胳膊,小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顾云的手:“好冷的喂,你们进去再聊好不好嘛。”

纳兰微微讶异地睁大眼睛。他记得,顾云向来不喜女孩子碰他,这才半年多没见两人在一块,他错过了什么。微微一笑,顾云没有挣开,反而将纳溪的手握得更紧:“走吧。”

这一幕同样被许多暗暗观察这边的官员大佬们收在眼底。看来似乎可以坐实纳溪与顾云的关系了。众人各怀心思。很快,邀请名单上的官员基本快到齐了。参加这皇室舞会的人远没有学院舞会的多,但皇室的舞池却比学院的还要奢侈繁华。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吊着蓝色的精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每一穂都是由最顶级的宝石雕刻而成。舞池的地面是淡金色的,光洁得可以当镜子用。餐车上的点心,无一例外都是璞玉的。官员们一吃便知,如此精巧可爱,又美味得新奇的点心,除了璞玉还有第二家吗。舞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气氛已经起来了。大厅里最为热闹的两个区域,一个是顾云和纳溪所在的位置,一如既往地被女眷们围绕。另一个则是纳兰所在的位置,同样有许多心思活络的家伙在。“听说纳兰殿下带了女伴前来,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季夏小姐,我等想要一睹芳容,却不知这季小姐身在何处啊。”

纳兰微笑道:“我怕她在外面站久了着凉,便让她进来休息,想必一会各位就能见到了。”

“哎呀,纳兰殿下真是细腻贴心啊。”

个鬼啊!那个女杀神的名头他们都如雷贯耳好吗,怎么可能是几缕北风就能轻易吹病的。纳兰在众官员的围攻下游刃有余。而另一边的纳溪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哎,纳溪殿下,怎么一年不见,你的手上多了许多茧子呢。”

某女眷犀利发问。“是啊是啊,该不会是在宫里做什么重活了吧?”

“哎呦,你们是不是傻,人家是尊贵的殿下呢,怎么会跟咱们一样。”

纳溪登时撑不住矜持了,她想跳着脚像以前一样激烈反击,谁知一旁始终不做声的顾云忽然拉过她的手,一边轻揉着她手心的薄茧,一边轻声道:“纳溪殿下近来在刻苦学剑,诸位莫要挖苦她,否则把我们小公主惹生气了,我又得好一番哄劝才能让她消下气来练剑。”

纳溪还是那么爱脸红,她怔怔地看着顾云,顾云也轻笑着回视她。周围一众女眷大呼被狗粮噎着了,纷纷扭头找水喝。“纳兰殿下,这顾云殿下和纳溪殿下,何时关系这么亲密了,真是叫人猝不及防啊。”

总有喜欢挑事不怕死的人冒出头来。纳兰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人一眼,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很犀利:“张大人若是眼馋了,就让张小姐努努力,说不定能把人抢过去呢。”

那大人被噎了一下。其余人都觉得好笑。谁不知道这纳兰殿下最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宝贝妹妹。有时候即便开他本人的玩笑都没关系,但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扯到纳溪殿下的身上。目光落在不远处举止亲密的两人身上,纳兰微微蹙起眉。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顾云莫非真的是被溪儿的执着打动了?收回视线,看看时间,舞会差不多就要正式开始了。叫来候一边的宫人,让他把夏纪带到大厅里来,那宫人恭敬领命。被宫人叫走的时候夏纪还有几分倦怠。别说,这天界皇宫在享受生活方面真是叫人叹为观止。瞧瞧那软绵绵的沙发,金丝线刺绣的抱枕,最重要的是还有她璞玉的点心和冰饮。知道什么叫人生赢家嘛,那就是挣着人家的钱,还吃着他从你这买走的东西。但哪能沉沦温柔乡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听纳兰说,舞会上天界之主也会现身。她刚好借此机会瞧瞧,这位挑起三界大战的人物是何等风采。起初,出现在侧门口的夏纪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但当纳兰穿越重重人海来到她面前时,她恐怕就是整个大厅最受瞩目的人了。“休息的怎么样。”

纳兰瞧着她眉眼间还有几分没睡醒的样子,不由得浅浅一笑。“不错。”

夏纪回道。直此,天界的高官贵族,包括他们的家眷,终于都一睹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季夏的真面目。夏纪脸上的面具不能用美艳来形容,最多算是清秀。但精致的纯白色小礼服穿在身上,淡淡的妆容又那么的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气质摆在那里,竟让人觉得,她站在纳兰身边也毫不逊色。一个人的气场居然可以强到这个地步吗。这得是何等的自信才能撑起来啊。被人群的骚动吸引了注意,顾云只看到了纳兰穿过人群的身影,但随后那两人就被吃瓜群众挡了个严实。“顾云哥哥?”

纳溪顺着顾云的目光看去,她小小地咦了一声:“是我未来的嫂子来了吗。”

听纳兰说过不少夏纪的事,如此了解哥哥的纳溪又怎么看不出他说起她时眼里的深情。“你见过她吗。”

顾云问着。纳溪摇摇头,继而狡黠一笑:“没见过,所以才要考验考验她!我纳溪的嫂子岂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哎哎,不过到时候,顾云哥哥你可不许多看她,你眼里只能有我!”

顾云失笑着刮刮她的鼻子:“知道了。”

纳溪满意地笑了,她牵起顾云的手,拨开人群朝着纳兰二人的方向走去。早就习惯纳溪殿下的风风火火,人们自觉地让了条路给他们。“哥哥。”

在纳兰身后站定,纳溪扯了扯他的衣袖,凑上脸来坏笑道:“是不是有了嫂子,就连我这个妹妹都不顾上了?”

“溪儿。”

一早就察觉到纳溪的气息靠近,纳兰无奈地揉揉纳溪的发顶,然后轻声给夏纪介绍道,“这是我妹妹,纳溪。”

“你好,你是季夏吧,听说你的名字很久了。”

纳溪在生人面前还是很淑女的,她主动伸出手,朝夏纪一笑。“纳溪殿下,很荣幸见到你。”

出于礼貌,夏纪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不料纳溪忽然抓住她的手,拉到面前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被纳溪的举动惊了一下,纳兰刚想教育她无礼,就见她松开夏纪,回过头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地道:“顾云哥哥,我手上的茧子不比人家的薄多少嘛,为什么实力差那么多呢。”

“你啊。”

纳兰无奈地撇了自家妹妹一眼,再转过头来看夏纪,却被她的脸色吓到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没事吧?”

只见夏纪整个人僵直在原地,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与此同时,顾云一手揽着扑到怀里的纳溪,一手捏着她的脸,眼神溢满了宠溺:“你要想达到人家那个程度,再修炼几万年吧。”

“呜,我不要。”

“乖。”

“不乖……除非,除非你陪着我!”

“我这不陪着你呢。”

“可我想要一直你陪我。”

被额头温热的触感震了一下,夏纪回过神来。“怎么了。”

纳兰担忧地伸手贴着夏纪的额头,一片冰凉,“你脸色白得可怕。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会。”

这时,腻歪了一阵的纳溪二人才注意到这边。在顾云的目光撇来与她对视的瞬间,夏纪急急地垂下眼,嗓音微哑:“没事,可能有点中暑,我去洗把脸就好了。”

说罢,她匆匆转身离开了大厅。纳兰的手伸在半空,半晌才放下。她这是看到什么了。叫来宫人让他跟着点夏纪别出事情,纳兰的眉宇间俱是担忧。“现在是十二月啊,怎么可能中暑呢。”

纳溪不解地问。她没注意到,身边的顾云一瞬之间瞳孔微缩。那个声音和眼神……他忽然有种令他极心慌的预感。“抱歉,失陪一下。”

来不及多想,丢下纳兰兄妹两人,顾云向着夏纪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

猛地被推开,纳溪有些不爽地掐着腰。纳兰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他也想追过去,却被热情的群众围了起来,只能拿出笑脸来一一应对。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夏纪几乎丧失了所有理智。她一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一手捂着嘴。怎么可能。眼前闪过刚刚那一幕——他怀里是其他女人,眼里是满满的宠爱,语气更让她无比熟悉……为什么。短时间内的强刺激让夏纪的喉咙宛如火烧一般,她忍不住干呕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魔界少主吗。天魔联盟的特使吗。天界公主殿下的爱慕对象……或者说,情侣吗。察觉到视线逐渐被水影模糊,夏纪强按下恶心的感觉,她扶着洗手台慢慢地蹲下来。冷静……要冷静……你是季夏,是天界隐世师门的弟子,是皇家学院的老师,是一名小小的随从官。唯独,不是夏纪。狠狠地深呼吸几次,夏纪抹掉眼泪,重新站起身来。天界的种种格局陈设都贴近人界,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里,夏纪看到了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庆幸随身带了化妆包吧。夏纪开始对着镜子补妆。一笔一笔,手指从微微颤抖到逐渐平稳。收起化妆包的时候,夏纪的状态已经恢复如初。这里是天界皇宫,外面是诸多大臣和天界之主。她要做的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谈笑风生,不能被任何人怀疑。不管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管他身边站着什么人,此时此刻,都与她无关。【你是青龙,是天命之人,是你们鬼界唯一的希望。你头顶不会有人给你遮风遮雨,相反,只有你是他们的保护伞。】沈柯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夏纪深吸一口气,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念了几次“你是季夏”,随后便提起裙摆,走出洗手间。在洗手间门口,顾云被宫人拦了下来。“抱歉,顾云殿下,您不能进去。”

与宫人对十几秒,长出一口气,顾云后退两步,靠上墙壁,看样子是打算等着人出来了。宫人挑挑眉,没拦着。十多分钟过去,当那个身形熟悉的身影从洗手间出来时,顾云睁开眼直直地望过去,却发现那张脸的确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难道是他的错觉?那名叫季夏的女孩明显也看到了他,她的眼神甚至没有丝毫颤动,宛如对着一位半熟不熟的陌生人,仅仅是带着得体礼貌的笑容,冲他点点头。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就在夏纪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顾云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死死盯着夏纪的表情,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然而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她的眼里只有错愕。“请问有事吗。”

两秒的僵持后,夏纪脸上的诧异便夹杂上一丝的不愉快了,她的视线落在手腕上。似乎在琢磨要不要强行挣脱开。顾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这个声音,这个身形,分明是她。但她的眼里,别说一丁点不自然,简直是干干净净的疏离和陌生。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认错人了。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一只手猛地牵起夏纪,帮她挣脱了顾云的钳制,顺势将她带进怀里。是纳兰。“顾云殿下。”

纳兰眼神微眯,极少地在课堂之外的地方露出肃杀之气,“你在做什么。”

顾云看着夏纪,他希望她能推开纳兰,哪怕只是表现出一点点的不情愿。谁知她紧紧贴在纳兰的胸口,小手甚至攥紧了他的衣服,语气、眼神,都令一旁的顾云血液凝固:“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低下头,撞进夏纪软濡的目光,纳兰心头一动。他的表情柔和下来,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轻柔:“还难受吗。”

乖巧地摇摇头,夏纪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嗯。”

看了顾云一眼,纳兰牵起夏纪的手,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两人沿原路走回舞会大厅。“顾云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姗姗来迟的纳溪和纳兰两人擦肩而过,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跑到顾云身边。像是没有听到纳溪的声音,顾云的目光始终落在渐渐远去的那个背影上。他在等她回头。但是没有。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拐过拐角,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顾云才轻轻出了口气,道:“没事,我认错人了。”

舞会大厅。皇亲国戚有很多,一场舞会怎么说也有数百人,所以四个人同时消失不见,没有引起很大关注。纳兰从侍者手里接过水杯,递给夏纪。“谢谢。”

一口喝下半杯,放下杯子,夏纪发现纳兰正打量着自己,心下一凉,表面依旧镇静地用手绢按了按唇边:“怎么了。”

“你认识他吗?”

纳兰笑笑,“顾云殿下。”

摇摇头,夏纪想了想:“第一次见。”

正说着话呢,顾云和纳溪两人也回到了大厅。来到夏纪二人跟前,随手拿过桌上一杯红酒,顾云举起向夏纪示意了一下:“刚刚认错了人,怕是吓到了季姑娘,在此赔个罪。”

说罢一饮而尽。先前没来得及细看,如今正视才发现,今天顾云身着酒红色燕尾服,与纳溪那一身同色号小礼裙正是一对。“无妨。”

大度地笑笑,夏纪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纳兰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二人的来往,不知在想些什么。全场只有纳溪一脸黑人问号,完全弄不明白状况。看看夏纪,又看看纳兰,顾云忽然笑道:“以前只闻传言,今日一见,两位果真郎才女貌。”

听了这话,纳兰原本只是笑着摇晃杯中酒,忽然感觉夏纪在看自己,一抬眼,两人便来了个深情对视。这一画面给一旁的纳溪电的发麻,她倒是没注意身旁的顾云险些微笑着捏碎手里的酒杯。“哪里,二位殿下才是天作之合。”

来而不往非礼也,夏纪也毫不吝啬地夸了夸顾云和纳溪。纳溪登时眼睛亮了,她挽住顾云的手臂一脸娇羞:“大家都这么说。”

顾云眉头微微一皱,他看着夏纪,似乎在思索什么。四人又毫无营养地客套了一番,便两两分开。没过多久,荆的贴身侍卫便带来了荆有要务处理,不能出席舞会的消息。听了这个消息,众人叽叽喳喳地,神色各异。那传话的侍卫扫了一眼这些人,道:“陛下说,不能亲自宣布舞会开始,十分遗憾,但并不希望诸位因此跳的不尽兴。”

侍卫走后,舞会正式开始。大家虽然觉得有些莫名,但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陛下的性子越来越古怪了,少点接触也好。只有纳兰的脸色依旧凝重。他忽然转身对夏纪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嘱咐宫人照顾好夏纪,纳兰匆匆离开舞会大厅,登上马车。马车绝尘而去,夏纪站在大门口稍微回忆了一下皇宫的分布图。纳兰去的方向好像是荆的寝宫。正在推测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夏纪调整了一下呼吸,装作没发现那人。“季姑娘。”

顾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纪浑身肌肉唰地紧绷,她向前躲了一步,警惕地回头看他:“顾云殿下,有什么事吗。”

微微一笑,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恶意地,顾云朝夏纪伸出手:“可以的话,能否请季姑娘共舞一曲?”

夏纪看着他的手,半晌没动。“还是说,季姑娘依旧介意我刚刚失礼冒犯之事?”

顾云笑问。往他身后瞟了一眼,夏纪迟疑了一下才开口:“纳溪殿下呢。”

“被朋友拉去跳舞了。”

顾云挑眉看她,“季姑娘还记挂着溪儿的心情,真是体贴。”

没办法再拒绝,已经有目光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夏纪只得将手放进顾云的手心里:“过誉了,我只是不想图惹事端。”

“呵呵,说的也是。”

不知想起了什么,顾云眯眼一笑,随即优雅地牵着夏纪走入舞池。虽说隔着手套,但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夏纪心如擂鼓。听着他一口一个溪儿,那么宠溺的语气,她真想抽出刀架在他脖子上,好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她不能。“季姑娘在想什么。”

已经站在舞池当中,两人面对着面,只有两拳的距离。“想纳兰殿下去了何处,什么时候回来。”

知道顾云是有意试探自己,夏纪索性搬出纳兰来搪塞他。原以为顾云会接着问些有的没的,没想到他竟然顺着这话道:“应该是去了陛下的寝宫。”

夏纪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顾云殿下如何得知?”

顾云看着她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道:“季姑娘最好不要接触那位陛下。”

夏纪更加疑惑了。牵着她原地转了一圈,顾云停下脚步:“只是一个忠告,季姑娘不必多心。”

两分钟前就开始站在舞池旁边的纳溪,已经快把两人盯出洞来,夏纪充分感觉自己现在大概是她的第一敌人。于是提起裙子对着顾云微微屈膝行礼后,便相当明智地跑到离他们远一点的角落待着去了。“顾云哥哥!”

纳溪跺跺脚,拉住顾云的手臂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带,顺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夏纪的背影,才仰脸看着顾云,不满道,“你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跳舞啊。”

“整晚的舞会,我总不能只和你一个人跳啊。”

顾云无奈地安抚着。这话好像没毛病。纳溪噘着嘴,气哼哼地道:“那,不许你离我太远,也不许和长得好看的女人跳舞。更不许和季夏跳!”

“为何。”

顾云奇异地掀起眉毛,“她又不好看。”

“就是不许!”

纳溪跺跺脚,开启了耍赖模式,直到顾云同意才罢休。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看着两人在一起莫名扎眼,哪怕以前也讨厌顾云和其他女人离得近,但从没这么让她难受过。空中还飘着清雪。一辆没有马夫驾驭的马车疾驰在宫廷廊道里。纳兰坐在车厢里,手指交叠,手心里是一层薄汗。他很焦虑。终于,马车在荆的寝宫前停住。从马车上下来,雪花自动绕着纳兰的身影飘落。“殿下。”

寝宫门口是两个守卫,他们躬身行礼。“嗯。”

点点头,纳兰问道,“我找父王有事,劳烦通报一声。”

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为难地说:“殿下,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纳兰微微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并不纠缠,他道:“那麻烦你们了。”

说着,他重新登上马车,马车疾驰而去。两个守卫松了口气,他们还担心纳兰非要进去呢,不过纳兰殿下向来都这么贴心,不会让他们做宫人的难做。然而,放下了心的两人并不知,他们早已落入纳兰设下的幻境中。真正的纳兰,此时正站在他们身旁五六米远。定定地看了看墨黑色的天空,纳兰足尖一点,轻盈地翻过五六米高的宫墙。寝殿外,几队侍卫轮流看守。隐去自己的气息和身形,纳兰闪过侍卫,脚步甚至没有在地面的雪层上留下任何痕迹。能被挑选为荆的贴身侍卫,这些侍卫几乎就代表了天界的最高实力。但就是这些人,竟没有一人能察觉到纳兰的存在。终于,来到了荆的寝殿内。纳兰拂了拂身上莫须有的雪花,望着烛火盈盈的内殿,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直奔荆的寝室。他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很多很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纳兰,经常被荆抱在腿上,在这看着他批阅奏章。有时候奶妈还会把妹妹抱来,他就带着妹妹在这个院子里玩捉迷藏。就是一次捉迷藏,让他找到了那间密室。密室在荆的寝室里,藏得非常隐蔽。要触发许多机关才能打开。不过这一次,站在荆寝室门口的纳兰一眼就发现,密道口大敞四开着,仿佛进去的人太过心急,忘记了关上入口。回身关严寝室的门,纳兰慢慢靠近那个密道口。从外面看,密道里漆黑一片,似乎通往一个无底深渊。踏着台阶走往深处,就会发现光亮一点点出现。“呃——!”

正在密道中摸索着前行的纳兰猛然听到一男声痛苦的低吟,接着是倒地的声音。“父王!”

纳兰再也顾不得探查危险,他匆匆赶往密道深处。光亮越来越大,最后,这密道竟通往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房间内光线充足,纳兰一眼就看见荆倒在地上,他冲过去,将人托起,探脉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疲惫过度的昏厥。余光瞟到了荆身旁的一地碎片,看到碎片上断裂的画面,纳兰瞳孔一缩。他颤抖着手将碎片捡起。那是记录着童年时他印象里一家四口的影像。那时候母后还在世,妹妹刚出生。父王亲手做了这样一个影石,做好了还宝贝似的放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让他们随便拿走。往往都要他和妹妹联手磨好久才能拿来看。影石里是足足上万画面,每一帧,都是回忆。他记得有一张是自己练好第一套剑法,高兴地跑到父母面前骄傲地展示。也就是那天,父母一脸慈爱地告诉他,他要有妹妹了。还有一张是他贴着母后的肚子仔细听,半晌兴高采烈地回身告诉父王,自己听见了妹妹踢腿的声音。后来有一张是妹妹出生,自己和父王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记得那天,好几次父王都要冲进产房,被宫人拼死拼活地才拉住。还有一家四口去游湖,去登山,去野营。在花海,在冰川,在蓝天白云草丛山林。自己和妹妹都爱极了这块影石,却不知父王把它藏在了哪里,特别是母后去世之后,他和妹妹就再也没见过它。如今真相大白,大抵就一直藏在这间密室。但现在它碎了。画面定格在那一幅。母后在床上安详地合上眼睛,他和妹妹伏在床前哭得死去活来。这也是这块影石的最后一帧。应该是父王后加上去的。影石一旦碎裂,就永远不可能复原。纳兰跪在地上,试图将碎片拼起来,但每次都在随后贴合的瞬间再次分裂离析。是谁。纳兰的目光落在荆身上。这间密室里只有荆一人。但不可能是父王做的。从地上爬起,纳兰环视房间。房间内除了一张石床之外,就是一张石桌和一处灵泉。灵泉能养气。父王在养谁的气,他是知道一些的。走到石桌前,桌面上摆放着一本书。书合着,从封面就可看出它的古旧,漆黑的书皮,上面是一道道奇特诡异的花纹,没有书名,也没有作者署名。不好形容这本书带给人的感觉,总之就是那种,看到它就想逃离的难受感。宛如散发着从极黑而来的气息。【打开它,打开它——】“别费功夫了,我不可能碰你。”

纳兰忽然开口,他眼神紧盯着书面,仿佛从心底里排斥和厌恶它。甚至可以说,憎恨。【打开它,打开它——】“你蛊惑我父王,如今还想蛊惑我吗。”

纳兰紧皱着眉头。脑海里的声音让他不爽极了。那个声音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它竟幻化成了夏纪的声音,楚楚可怜地在纳兰耳畔反复哭求:【打开它,打开它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拙劣的把戏。”

纳兰念了两句心法定神。他在思考该怎么办。那个声音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它吃吃一笑:【你已经试图毁过我一次,我不还是好好地在这里。别抵抗,让我带给你你想要的。】“原来你什么知道。”

纳兰冷眼看它。【当然,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从你出生开始,我就一直看着你等着你。你才是统领世界的最佳人选,只要你松口,你的父王马上就可以逃离苦海,虽然我觉得他乐在其中,哈哈哈哈。】这是在拿父王威胁纳兰。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只要纳兰答应他,荆马上会恢复正常。见纳兰不说话,那声音继续道:【你想要什么?财富,权利,美人,宝物,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什么都可以。】“我想要我的母后回来,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你·做·不·到。”

被声音惹火了,纳兰一字一顿地道。却不料,这正中了那声音的下怀。它不怕纳兰坚定,只怕他无欲无求,就像头两次见他那样。不过,看来现在,他终于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谁说我做不到。】忽然,紧紧合着的书猛然翻开,纳兰想撇开目光,却为时已晚。接触书页的瞬间,他的目光由明亮渐渐灰暗,眼看着就要彻底堕入漆黑,猛地,他合上了眼睛,再睁开,依旧是一片清明。倒退了一步,纳兰扶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时间仿佛才过去一瞬,但他却已经堕入幻境三千年。【是我小瞧你了,你居然能逃出来。天命之人就是不一样。】那声音古怪地笑了起来。这一刻,纳兰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不再理会那声音,也不再和它说话,纳兰将荆扶到石床上,立即离开了密室。舞会进行到中期,大家纷纷放下酒杯,三三两两地进入舞池。偶尔有人来邀请夏纪,都被她微笑着软拒绝了。当然没人敢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纳兰殿下的人。而且看纳兰紧张她的样子,以后极有可能是王妃殿下呢。夏纪不想惹是生非,但就算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喝酒,也有人看不顺眼。譬如以王妃为目标的诸权贵小姐。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纳兰殿下会喜欢这么一个要脸没脸,要身材……好吧有身材的女人。但传闻都说她杀人不眨眼,曾经一夜刀杀万人,先放血后扒皮,真是太可怕了。“真是好气,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凭什么让她一个小丫头抢去了。”

“就是,我还听说她每天都去少主府。咱们平时要见殿下一面都很难,为什么她能天天见?要是我也能每天出现在殿下面前,我也能把人弄到手啊!”

“走,咱们给她点颜色瞧瞧。”

几个小姐嘟嘟囔囔地凑一起商量了一阵,便挺直后背,如同骄傲的孔雀一般来到了夏纪面前。其实要说抢男人,纳溪还霸占了顾云呢,只不过人家纳溪是公主殿下,她们不好惹得太过分。但这一个小小的学院实习、老师,她们可不怕。夏纪坐在沙发里,姿态优雅,丝毫没因几人的气势汹汹而动摇,甚至抬头冲她们微微笑了一下。哎呦几个小姐看了这个气啊。但谁知她们还没来及发难,就见其中一人被一把拽到了一边。“谁啊。”

被猛地扯了一下,端着的仪态直接崩盘,那小姐愤愤回头,脱口而出的教训生生让她咽进了肚子里,“纳……纳溪殿下。”

只见纳溪脸色很难看地站在几人身后,插着腰就说了一个字:“滚。”

夏纪微微挑眉。没想到皇室公主也能说出这样的字眼,真让她刮目相看。几个小姐只能灰溜溜地离开。“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连个眼神都没再丢给其他人,纳溪直直地看着夏纪。“请。”

夏纪颔首。于是纳溪在夏纪身边坐下。目光在大厅里一扫,夏纪就大约能明白这位小殿下心情不好的原因了。顾云正被一群官员围住,围了好像有半个小时了。“要喝点什么?”

夏纪转头看纳溪。“我自己来。”

点了一杯威士忌,纳溪仔细打量了一下夏纪,“你在喝果汁啊。”

“嗯,不擅长喝酒。”

“哦,忘记你还小了。”

看着纳溪泄愤一般咕咚咕咚地喝了半杯,夏纪略微讶异。这位殿下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啊。发现夏纪在看自己,纳溪一笑:“追男人真累。”

呃。这话她没法接。夏纪只能保持微笑。“你大概不明白这种感觉吧。”

突然认真起来的纳溪周身是不一样的气质,她怔怔地望着人群中的顾云,“哪怕在人海里,他也像在发光。”

沉默着注视那人,夏纪忽然发现自己从没看过这种场合下的他。对,他是魔界少主。这个消息就足够她消化一阵子。起初以为他只是办事处的登记员,后来发现他是办事处最高掌权人。又以为他是鬼界高层,却得知他是魔界的特使。他在她身边来来往往,纠缠不休,撩到了她的人,然后又消失不见。在天界偶然相遇,让她最不可思议的不是得知他是魔界少主,而是他身边站了其他的人。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夏纪试图替他找找借口。但他看纳溪的眼神,却让她觉得自己愚蠢。“我看得出来,是哥哥在追你。”

纳溪看着杯中酒,轻声道,“我也看得出,你没有真心喜欢哥哥。”

夏纪始终沉默着。“哥哥真的很好,如果你实在没办法喜欢上他,请早点对他讲。”

纳溪嘴角是一抹苦笑,“因为追着别人跑,真的很累。”

纳溪这番话着实出乎夏纪的预料,她不由得开口:“你现在不开心吗。”

“什么。”

“我以为你很开心。”

纳溪放下酒杯,站起回身看着夏纪:“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吊灯恰好被纳溪的头挡住,她仿佛置身暗淡的光里:“你大概没有为什么人伤过心吧,这种卑微痛苦到指间发麻的感觉,你懂吗。”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嘴里还轻声念叨着:“哥哥会喜欢上你,真是他的劫数。”

夏纪还在回味纳溪的这段话,面前的光亮忽然又被人挡住了。抬头,是纳兰。夏纪眨巴眨巴眼睛,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第一眼就看见桌上放着的半杯威士忌,纳兰拿起来,问夏纪道。“这不是我喝的。”

夏纪诚实地说,“是纳溪殿下,她刚刚来找我聊了会天。”

纳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猛地转过身,正看见纳溪用力挤进人堆里,晃晃悠悠地站在顾云身边傻乐。“溪儿她……酒精过敏。”

啊。见纳兰大步朝着纳溪的方向走去,夏纪忙提起裙子跟上。“纳溪殿下!”

两人还没走到面前,人群便一阵骚乱。“请让让。”

纳兰表情严肃得吓人,人们见状连忙给让出一条路来。来到人圈正中,便见到纳溪紧闭着眼睛,倒在顾云身上,面庞胀红,额头是薄薄的汗。顾云揽着纳溪的肩,看到纳兰匆忙地冲来,问:“这是怎么了。”

“刚刚喝了点酒,过敏了。”

说着,纳兰上前想要将纳溪抱在怀里。顾云一避,对纳兰道:“你还要顾着场子,我送她回去。”

后半句是看着夏纪说的,夏纪微微一愣。看看四周官员各异的神色,纳兰抬手贴了贴纳溪的脸,随即郑重地对顾云道:“那就交给你了。把她喝酒的事告诉婢女晓落,她知道该怎么做。”

“嗯。”

顾云点点头,手臂一用力,便将纳溪抱了起来:“麻烦借过。”

人们唰地散开了。顾云抱着纳溪,大踏步地离开了舞会大厅。官员们见人离开了,唰地涌上来将纳兰围得水泄不通,又是关心又是询问。夏纪硬是被挤了出来。叹口气,她提起裙子轻轻走到角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百无聊赖地打开学院论坛,上面倒热闹得很。忽然,她瞟到一个热帖,上面几张图片竟然是这个舞会的场景。看来有学院的学生或者老师也在这里啊。也对,历年的皇家舞会都是外界的关注点,有什么动向第一时间人尽皆知。点开帖子,图片中赫然是刚刚纳溪晕倒的一幕,只不过因为是皇室成员,所以拍的时候刻意模糊了,包括揽着她的顾云,也只是能从轮廓里看出是对俊男美女。她和纳兰的图像倒是很清晰。下面的回复很多。“哇塞,公主抱哎,我要瞎了!太帅了!”

“对待公主当然要公主抱才能够诚意。不过这就是传闻中的魔界少主吗,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这身材,这气质,帅哭了。”

“只有我注意到了纳兰殿下和季夏老师吗!他们穿的礼服好像是一对哦嘿嘿嘿,看来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楼上真相了,我也觉得纳兰殿下带季夏老师出席皇家舞会就是准备公开!这不就是红果果的见家长节奏嘛。”

“不得不说,我们纳兰殿下就是帅,这疼惜的眼神,肯定是心疼妹妹了。”

“还有那位魔界少主和纳溪殿下,也是一对的礼服!哎,被两个如此完美的男人疼爱着,纳溪殿下真幸福,嘤嘤嘤。”

调整了一下姿势,夏纪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窝在沙发里,一条条地往下刷着回复,看了许久。“抱歉失陪一下。”

抽了个空,纳兰从人群脱出,来到夏纪面前,歉意地道:“让你等久了。”

摇摇头,夏纪收起帖子页面,真诚地道:“纳溪殿下没事就好。”

“吃了药应该就会好。”

纳兰笑笑。定定地看了纳兰一会,夏纪忽然道:“殿下。”

“嗯?”

“你脸色不太好。”

脸上浮现一丝忧心,夏纪直接问着,“出什么事了吗。”

以夏纪跟在纳兰身边一年的熟悉来看,打从他回来,好像就一直有点恍惚。微微一愣,纳兰竟笑出声来:“你好敏锐。”

不知为什么,夏纪这样说,他很高兴。“那你看。”

见他还能这样说笑,夏纪便放下心。刚刚看到他回来的时候,神态真的有点不对劲,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带着几分狼狈。莫不是在荆的寝殿撞见了什么事?“别说我了,你自己不也是。”

笑完,纳兰认真地看着夏纪说道。“我?”

夏纪一愣。她没想到纳兰会突然反将她一军,不过也是,都彼此彼此。“累了就回家吧。”

说着,纳兰摸了摸夏纪的发顶。望着纳兰半晌无言,夏纪轻轻嗯了一声。“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

第一次,夏纪主动上前一步抱了抱纳兰,“早点休息,新年快乐。”

脸上泛起笑意,纳兰将外套披在夏纪身上:“新年快乐。”

离开皇宫,夏纪扯紧了外套,口中呼出的气在眼前凝成白雾,又消散。她觉得,这大概是她有记忆以来,过的最扯淡的新年了。再说抱着纳溪出去的顾云。通知了长风牵来马车,顾云将人抱进了车里。看着可以算是自己半个徒弟的纳溪,红的像熟螃蟹一样被少主抱了出来,长风目瞪口呆:“这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少主?”

顾云挑开窗帘:“别问那么多,去公主寝殿。”

连忙闭嘴,长风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驾起了车。“需要通知晓落姑娘吗。”

长风的声音传来。“嗯。”

顾云看着脸颊涨红的纳溪,忽然道,“长风,去给我查个人。”

“好的,少主,什么人。”

“季夏。”

“她,我们不是查过吗。”

“我要她所有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是。”

虽然感觉奇怪,但长风也不敢多问。“嗯……”纳溪皱起眉头,看样子是清醒了些许,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发现顾云正看着自己,“顾云哥哥,我们在哪……”“马车上。”

顾云道,“送你回寝殿。”

扶着侧壁慢慢坐起来,看着顾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角落,纳溪脸上是微微的失落。一路不言。下车后,早有晓落和一众宫人在寝殿门口等候。马车停下,车门打开,晓落举伞在门口,弯腰对顾云道谢:“劳烦顾云殿下亲自跑一趟。”

“无妨。”

顾云看向纳溪,“回去好好吃药。”

“殿下,没事了。”

晓落心疼地看着怏怏的纳溪,“我们快回去吧。”

纳溪却看看顾云,又看看晓落,猛地,她扑进了顾云的怀抱中:“顾云哥哥。”

十足的小女孩撒娇模样。宫人们掩嘴偷笑。顾云轻声问道:“怎么了。”

用力摇摇头,纳溪似乎吸了吸鼻子:“……没事。”

摸了摸她的头,顾云哄了两句,才终于把人哄下了车。临走,晓落还几次带着歉意地冲他们点头,大概是觉得自家小姑娘给人家添麻烦了吧。扯住缰绳调头,回去的路上,长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少主难道真的……”“真的什么。”

用手帕擦了擦衣服,顾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真的对纳溪殿下……”“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就是。”

长风觉得不太好说,“您的耐心,和眼神,都给我这种感觉。”

“能骗过你,不正说明我的演技还不错么。”

“呃。”

这是演技能解释的吗!啊,少夫人啊,长风真心没脸见你了啊。似乎能猜到长风在想什么,顾云轻笑一声:“要说是怎么做到的,很简单。”

“啊?”

“把她看成她,自然就做到了。”

这两个她,长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都是谁。瞬间,他又有点心疼起纳溪了。哎,他真是个操心命。“不过,这戏以后可能就很难演了。”

随手将手帕丢在角落,顾云闭上眼睛道。“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我错了少主。”

“查好我交代给你的人,尽早汇报。”

“是。”

顾云回到舞会大厅时,夏纪已经离开了。没过多久,他也与众人告辞,回了大使馆。两天后,长风气喘吁吁地带着一厚沓文件来到顾云办公室。“少主,调查完了。”

“从头说。”

顾云摘下眼镜,示意长风开始。“有点多,少主,属下们准备了摘要版……”“详细说。”

“是。”

长风乖乖听话,他清了清嗓子:“还是和上次一样,属下们无能,没有查到季夏小姐的来历,最远只能追溯到她出现在安城旁的一座小村庄里。据她所在的龙腾佣兵团的团员所说,她实力很强,初来乍到就敢挑战团里的老佣兵,而且……把对方秒杀了。”

听到这,顾云嘴角微微泛起笑容,他点头:“继续。”

长风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家少主——少主该不会又移情别恋了吧。咦,他为什么要说又。“呃,后来的佣兵团晋级比斗是有影像资料的……”“放。”

长风马上拿出一块记录石,将投影打在空中。看着那个看似柔弱的身影稳稳地甩鞭,缠绕上对手的藤条,甚至单凭力量就能和对方抗衡,长风不由得在心里骂上一句妖孽。上一次调查她的资料纯粹是为了查纳兰的软肋,所以没有弄非常细致的图片影像,现在一看才发现,这女人真tm有魄力。随后,长风再一次被影像中,夏纪的身法震惊了。震惊之余,他还有些冒冷汗。这个身法,脚步,他怎么觉得那么熟悉……顾云的眼中划过一抹果然。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长风,有没有起鸡皮疙瘩。”

“……少主。”

长风面部肌肉都僵硬了,“该,该不会是属下想的那样吧……”先是用鞭,后面用刀,身法还这么傲人,这样一看,除了那张脸,无论是身材还是声音,都和少夫人一模一样!“你觉得呢。”

长风咽咽口水:“属下不敢觉得。”

影像结束,顾云笑笑:“继续吧。”

长风低头看了看手上这一沓资料,哭丧着脸:“少主,属下不太敢……”“一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

“是QAQ。”

长风深吸一口气,“之后的十年,季……她,她都跟在一个车队里,把所有临城都走了一遍。”

看来,她也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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