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甲等的房间外,也有一处露台。对比之前住过的客栈,露台上被花花草草包围,四周挂着几个装了草药驱蚊虫的荷包。看不到周围邻居的情况,私密性很好。女子出门赶路,住条件好一些的客栈,相对安全。客栈里的住客大多数是有钱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盯着几位女眷不放。沿途走过来,沈清宁只有一个感叹,有钱真好!“天字甲等的客房配有茶叶,竟是上好的碧螺春!”
玉鸳打开盖子闻了闻,惊讶道。晚上坐在池子里沐浴,再到露台上赏花纳凉,品着香茗,不失为一种享受。楼下是一条古朴的街道,不算十分繁华,周围都两三进院子的府邸,看起来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居所。临街有好几家酒铺,十里飘香,有不少挑着担子的货郎来往。“小姐,您看,那是什么东西?”
玉屏指着下面的一个箩筐,里面放着成串黄色外皮的小果子,货郎用皱巴巴的帕子抹着汗,正在卖力的吆喝,偶尔有路人经过,也会买上一串。“龙眼!”
沈清宁一眼便认出来,在西北,新鲜的龙眼不常见,多数被晒干当成桂圆卖,价钱翻上好几倍,她赶忙道,“玉屏,下去多买几串,咱们吃不完就晒干,路上泡水喝。”
“好!”
玉屏答应后,转身出门。沈清宁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每天都在马车上一个姿势,腰快断了。若不是为跟着三皇子一行人路过三岔口,她不用那么着急赶路。每日早起在马车上补眠,像个工具人一般。等过了三岔路口,躲过山匪的窝点,一行人就开始慢节奏赶路,沿途多欣赏美景,品尝美食,顺便赚点路费银子。“小姐,您快去露台上看看,玉屏她和佟大人吵起来了!”
玉鸳刚沏好茶水,等了玉屏半晌不回来,她到露台上张望。楼下,玉屏正在和黑脸面红耳赤的吵架,而那个货郎一脸尴尬,不停地摆手,连连后退。“谁先给了银子,这龙眼就是谁的,凭什么要分给你?”
佟德一脸不耐烦,他正准备上楼,看到这个丫鬟兴冲冲地冲着货郎去,他立刻转换路线,先一步把碎银子塞在货郎的手里,言明要买下这一筐的龙眼。哼,无礼泼辣的丫鬟嘲笑他长相黑,还给他起外号,让佟德觉得十分没脸,本来路上想找点麻烦,奈何三皇子性子淡,并不多言。这不,机会来了,看着粗瓷碗气鼓鼓,眼珠子都要出来的模样,佟德心里突然有一抹难以言喻的快感。“你刚才明明路过,是看到我想要买龙眼,这才转变方向,你当我傻?”
玉屏很是愤怒,涨红着脸质问佟德道,“有谁是买东西不问价钱,直接塞银子的?”
所以,黑脸就是故意的,故意让玉屏不痛快。“是又如何?”
佟德的表情很欠打,买东西本就是银货两讫,他给银子买东西,东西就是他的,这到官府可以说出道理来。再说了,他得到五十两银子封口费,正愁银子没地方花,多给货郎一些,他乐意!反观眼前的丫鬟,因为自己的腿脚慢半拍,买不到龙眼,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这和泼妇有什么分别?“算你狠!”
玉屏气鼓鼓地上前,用力地踩在佟德的脚背上,扭头跑回到客栈。佟德没有防备,吃痛地皱眉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只不过抢先买一筐龙眼,泼辣丫鬟首战失利,竟然想着上演全武行,极其小心眼!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佟德更加警觉,防止沈二小姐套路自家主上。这边,玉屏空手回房,耷拉着脑袋道:“小姐,都怪奴婢腿脚慢,没抢过黑脸。”
一筐龙眼拱手让人,玉屏火气很大。“无妨。”
沈清宁不在意地摆手,卖龙眼的货郎路过,周围人表现正常,说明集市上卖龙眼的不是只有一家,没达到奇货可居的程度。她们主仆可以到周边市集上走走,买新鲜的回来,犯不着和佟德争抢置气。“小姐,那黑脸明显是得知奴婢要买龙眼,所以故意抢先的!”
玉屏忍不住告状,奈何她体力有限,抢不过。“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理智。”
沈清宁教育自家丫鬟道,“佟德看起来不像个心大的人,他和你置气,多花银子买龙眼,这会儿说不定多肉疼呢。”
并不是己方输了,而是不屑于和对方一般见识而已。不过是一筐龙眼,又不是老山参,有什么好争抢的。龙眼晒干,加上枸杞补气血,佟德血气方刚,就不怕喝了窜鼻血?“还是小姐您英明!”
玉屏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画面感,黑脸先是因为多花银钱顿足捶胸,而后又因为吃多了上火窜鼻血,玉屏勾起嘴角,笑得一脸畅快。自从小姐和吴家的亲事黄了,人就变得分外豁达又有远见,玉屏自愧不如。“再一个,你是女子,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体面。”
林月纱继续给玉屏上课,逞口舌之快,不能为对方带来多大的伤害,反而浪费唾沫星子,不值当。保留一份体面,谦让给对方,就比如刚刚,玉屏对佟德微笑谦让,绝对会让佟德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这般,佟德多花了银子没达到目的,才会心肝肺一起疼。“奴婢没有那么大的心眼啊。”
玉屏承认小姐说的对,但她热血冲头,气不过。“心眼小,气不过,这些有用吗?”
玉屏表现得很生气,反而会助长黑脸的气焰,摸到玉屏的脉门,下次故技重施。就算生气,也不要表现出来,让对方摸不透,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中。“这样敌在明处,你在暗处,你想要收拾黑脸,岂不是更加容易?”
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时候主动出击,这是沈清宁给玉屏的提示。作为她的丫鬟,可不能这么冲动缺心眼,更不可能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