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媳妇快生了,咱家就这几口人,总不能让我爹伺候月子吧?”
林旺当即找到借口,心里骂村人嘴欠告密,现下被他娘知道了,他只得哄着娘亲答应。家里几亩薄田,一年到头仅够几张嘴吃喝,张氏有接生的手艺,可周围十里八村,也不是总有生孩子的人家,只能偶尔贴补家用而已。林旺和中人打听过,去城里做工,每个月至少有二百文的月钱,这还不包括逢年过节的打赏。那些主家不吃的糕饼点心,都用来赏赐下人,随便吃用。张氏脱不开身,林旺可以每个月上门要钱,积攒一段时日,家里的祖宅又能重新翻盖了。“是啊,我出门做工,赚银子供你们在家享受。”
张氏认清现实,对林满铜和林旺不再有期待,更不可能按照父子俩的如意算盘行事。“娘,儿子过好日子,你还不愿意?”
村里人家,谁家不是妇人为家里付出,怎么听这意思,他娘很不情愿。林旺冷了脸,心里琢磨他得说服他娘,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娘不去,林旺就用养老送终威胁。“我若知道你被养成这样,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张氏从山坡上滚落,脑子嗡嗡作响,儿子林旺没有半句关心,张口闭口让她去做工。林旺不是一两岁,二十来岁了好吃懒做,当初她就应该把这个畜生溺死在恭桶里!张氏晃了晃身子,只感觉眼前一黑。沈清宁见此,上前一步扶住张氏。按理说,她只是路过的不好多管闲事,把张氏送回家,也就算是过得去,没成想林旺不干,碰瓷碰到她和三皇子身上。“我娘为采摘菌子滑下山,你们拿走菌子,必须多加钱!”
林旺不顾娘张氏的安危,集中火力对准夫妻二人。看二人的穿着,一套衣衫就够普通人家吃喝一年有余,绝对是一只肥羊。趁着张氏昏迷,林旺又对夫妻俩发难。“佟德在就好了。”
面对闹剧,沈清宁很淡定地道。“激发佟德的灵感,再写一出话本?”
林旺跳脚,洛云斓由此想到一个问题。长辈教育孩子,多半会宠溺养成一些坏习惯,而后宅女子教育孩儿,又很难有大的格局。子不教,父之过。将来夫妻俩有孩儿,无论男女,在教养问题上,洛云斓必须参与进去,教授他们读书习字,更重要的是学做人的道理。知礼仪,明事理,千万不可因溺爱养成一个混不吝的。“后宅女子教养的孩儿没格局,你怕不是对女子有什么偏见吧?”
沈清宁立刻跳出来反对,张氏只是一个普通妇道人家,可若她对孩子有几分上心,林旺也不至于会这样。因为忙于养家,林旺和林满铜有样学样,长成一个极品。小树不修不直溜,长到二十几还这么自私,林旺被养废了,怕也没有改好的可能性。“清宁,若咱们的儿女被你教养,必成大器。”
洛云斓一本正经地占沈清宁便宜,沈清宁想反驳,却又无从下口。对于她来说,从未对子女成器有什么要求,只要健康平安就好了,当然前提是人格健全。“你们夫妻俩有毛病吧?我娘为了采摘菌子晕过去,不给钱就罢了,还在这秀恩爱?”
林旺被撇在一边无视,火气很大,总之,不给钱,这二人就不能走。“二位好心人,对不住了。”
张氏只不过气血翻涌,短暂地晕过去,等她睁开眼,先是对沈清宁和洛云斓道歉。林旺变成这样,张氏不是没责任,只不过她已经无力承担后果。“张婶子,那你有什么打算?”
大多数女子都会抱怨,哭天抢地儿子不孝,男人负了自己,而张氏清醒后,依然咬牙挺着并且不否认自己的责任,沈清宁很欣赏。“先去村长那,和离。”
张氏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她离开给林满铜的相好腾地方,林满铜想卖了她换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又不是老林家的牛马,到死都要被这一家子榨干最后的血肉。“娘,你疯了吗?”
林旺不可置信,和离后,张氏一个没娘家的人,连个居所都没有。“呵呵,那不劳你费心,我值五十两,哪怕自卖自身,这银子我自己拿着不好吗?”
看透一切,张氏直奔村长家,她只希望村长能帮忙出一份字据。“你就算不看在爹爹的面子上,难道连儿子和孙子都不要了?”
林旺急了,忙小跑上前,一把拖住张氏。林旺有一身蛮力,把张氏拖得摔了个跟头。“我养了个指望不上的畜生,难道还能指望得上畜生的小崽子?”
张氏抖了抖身上的泥土,都说养儿防老,就林旺这性子,若真等自己老了这一日,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上,林旺不管不顾都是最好的结果了,没准和戏班子唱的一样,不孝子把老人弄到山里活埋,谎称被狼吃了。林旺从未见他娘发飙,一时间傻眼,愣在原地。“林旺,咋不和你娘回家呢?”
林满铜心里有事,在家坐不住了,也跟着出来寻人,看到张氏也在,他当即放心下来道。能不能赚五十两银子,只看今晚了,说什么他也得哄骗张氏签了卖身契。“爹,娘要去村长家求村长写字据,与你和离!”
林旺看到亲爹出门,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和离个屁,老子不答应,村长还能按头不成?”
林满铜听村中的秀才提起过,夫妻和离以和为贵,需得男子一方写下放妻书,方可解除关系,他不同意,村长也不好管别人家的闲事。“张氏,别闹了。”
林满铜耐心用尽,他是看在银子的面上,才尽量让自己好声好气地说话。张氏双手握拳,打定主意去找村长。天色漆黑,村里安静,村人听见响动声,赶忙从家里出来劝说。这么多年,村人看在眼里,都知道林满铜是啥货色,可不过张氏人老珠黄,若是和离被赶出林家,只能跻身破庙,连个落脚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