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北地,一路上所发生之事多不胜数,沈清宁也曾经身陷险境,她没有硬碰硬,尽量躲避以赶路为先。“缺少的药材,让玉屏去联系朱光宗在北地的商队。”
沈清宁带来一批成药,只要有她在,后续供应不是问题,至于肉蛋奶和萝卜白菜等物,有银子就好办,沈清宁把从程氏那取出来的银子全给了佟德,毫不犹豫。“您就这么给出去了?”
佟德捏捏厚厚一沓银票,百感交集,要不是说沈神医心怀慈悲,觉悟就是高,十万两银子,足够多少人花一辈子了。“本来也是不义之财,不心疼。”
沈清宁说得很是淡然,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将士们缺衣少食,维持不了高强度的训练,还不如先把身子养好,等待即将而来的战事。“现在城北大营里流言蜚语,将士们人心浮动。”
佟德叹口气,突然看到沈清雨从马车上下来,忙问道,“您怎么把这个毒女带到北地了?”
京城里传来的消息,沈清雨已经死了,没成想却跟着一行人上路,到了北地。“此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不是敌对的关系。”
沈清雨透露金矿的消息,只为脱离沈家换得自由,如今沈清宁把人平安送到北地,也算是完成任务。“沈小姐,咱们的交易完成,我和玉枝商议,就留在这边了。”
边城不太平,城里有潜藏下来的蛮子,沈清雨担心她和玉枝被盯上,深思熟虑后决定留下。此地靠近边城,只需要走个四五日的路程,而且作为北地的交通枢纽之一,也算比较方便。“好,往后多加小心,保重。”
沿途,沈清雨一直躲避在马车内,不作妖不找事,沈清宁几乎快把这个人忘在脑后。与沈清雨告别后,一行人又走了几日,终于到达北地边城。佟德以为主上提前得到消息,必然亲自迎接,谁料他到军中大帐,却发现空无一人。“怎么回事?”
佟德抓住门口的将士,问道。“大将军在城楼上,大事不妙!”
将士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佟德以为蛮子又来叫阵了,没太放在心上。“您快去看看吧,小的知道周将军有错,可蛮子欺人太甚,周将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将士磕磕巴巴,把事情经过说一遍。这几日蛮子越发嚣张,蛮子主帅完颜烈带兵叫阵,骂大齐将士是孬种窝囊废,仗着暴雪天躲过一劫,等春暖他们攻城,必定占领边城大开杀戒,女子为奴为婢,送入军中红帐以供亵玩,男子全部杀掉,一个不留。完颜烈骂得太难听,三皇子洛云斓却下令关闭城门不出,周将军有血性,他听不下去,违抗三皇子的军令,私自带兵出城。谁料,出城就中了蛮子的计策,几千人被蛮子活捉。刚刚,完颜烈带着捉拿的周将军等人又来叫阵,三皇子带人上了城楼。诚然,周将军没有守规矩私自出城了,可蛮子骂得那样难听,谁受得了?将士们想统一请愿,去三皇子面前求情。“周维带人迎战,结果蛮子没杀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佟德冷笑问道,“所以,周维他这么做,鼓舞士气了?”
违抗军令是死罪,但是菜而不自知,更加要命。周维惹下的烂摊子,还靠主上收拾,凭什么?到头来,很可能一句好话落不到,主上成了下令闭城不出的罪魁祸首。将士被怼到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尴尬地道:“周将军说,作为北地守城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多么高尚的情操,与将士共同进退。“放他娘的屁!”
佟德听不下去了,破口大骂,“死在战场上,为啥有此觉悟,还不是因为没信心能赢,因为自己菜!”
真正的强者,从不考虑输了会如何,因为根本走不到那一步。佟德跟随三皇子多年,哪怕置身险地,也是为置之死地而后生设计。周维违抗军令,逞勇斗狠,就别求人来擦屁股。现下可倒好,明明是个没脑子还没本事的菜鸟,却被将士们捧为英雄,甚至求情宽大处理,把人赎回来。这样一来,主上被道德绑架,左右为难。放弃一个菜鸟,定然被全军记恨,若是把人赎回来,很难不中圈套,最好的结果是脱下一层皮。蛮族愿意谈判商讨,显然做好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己方接招也得接,不接也得被按头。眼看过年了,为军中的军需,多少人不眠不休日夜算计,多么不容易啊,到头来白忙一场,全被一条臭鱼给搅合了。问题是,臭鱼被追捧,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北地是周家天下,哪怕洛云斓作为主帅,也是半路接手,周家人不服气。佟德心累,深感猪队友带不动。“遇见事,不能怕事,而是要清醒冷静地解决,你这样着急上火,解决不了问题。”
沈清宁安慰佟德几句,如若带入进去,她很理解佟德的愤慨。如今军心散漫,如果强制的不管不顾,八成要中了蛮子的离间计。再难,也要把人赎回来再处置,就看己方要付出多少代价。沈清宁蒙上面纱,对佟德道:“咱们也上去看看吧。”
“您是不晓得,主上他不容易。”
佟德红了眼眶,气得浑身颤抖,他们到北地这段时日,主上看起来如常,实则是没日没夜地研究地图想对策,常常顾不得吃饭食。己方早已制定好的计策,因为周维不守军令冒进,全毁了。“他是主帅,必须承受这些。”
沈清宁看得清楚,洛云斓比旁人付出得多也应该,毕竟是大齐洛家的江山。蛮子再狮子大开口,己方也要接受,没有别的选择,在沈清宁看来,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最怕对方居心叵测,要的不是钱财。“属下是为主上感到不值得。”
佟德深呼吸,也感觉自己急躁了,他看了一眼被骂得脸色通红的将士,无力地摆摆手道,“你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