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力气,沈清宁每次和洛云斓闲聊,总感觉很过瘾,哪怕她表达的不够清楚,对方总是能很好的理会,不必多费口舌。夫妻俩有一段日子未见,沈清宁正想说说京城发生的琐事,她刚端起茶盏,只听见门口处传来吵闹声。沈清宁站起身,夫妻俩一起到门口处围观。“你不能进去。”
玉屏阻拦佟德,她家小姐和三皇子坐了不到一刻钟,夫妻俩小别胜新婚,不开眼的非要这个时候打扰,定然是找不到媳妇,嫉妒夫妻俩团聚,非要凑上去掺和!“粗瓷碗,这少血口喷人!”
佟德气结,这里是城北大营,可不是京城三皇子府上,他有消息就要回禀。“呵呵,黑脸,说的在京城你有眼色一样,你多少次打扰我家小姐的好事!”
玉屏一直没与佟德和解,她有点看人的本事,要是有重要消息回禀,佟德绝不是这个表情,吊儿郎当的,一看就没安好心,打扰夫妻俩团聚来了!“为啥是你来了,咋就不是玉鸳,没准你使了心机手段……”玉鸳脾气火爆,但是通晓人情世故,也会为他人着想,办事稳重。对比下来,玉屏和佟德有过节,还是个拎不清的。“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等心思!”
玉屏恍然大悟,佟德竟然把魔爪伸到小姐身边来了,玉鸳已经有了周贵,万万不可被有贼心的小人拆散。“你说清楚,我有什么心思?”
佟德恼了,他虽然是光棍,却也要清白的。“你什么腌臜心思你自己知道,非要我说出来?”
玉屏抱着胳膊,反正佟德想要进门,过不去她这一关。如若佟德真有要事回禀,哪有工夫和她在门口吵嘴,摆明了故意来找茬的。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行了,你进来吧。”
洛云斓摆摆手,佟德对玉屏露出一抹得意地微笑。玉屏咬牙跺脚,黑脸每次都用公事为借口蹭吃蹭喝,打扰小姐和三皇子相处,这一点最恶心,不过有帐不怕算,先记在小本本上。房内,几人落座后,佟德从袖兜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怒道,“主上您看看,北地简直是周家的天下,这些将士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不会写字,每个人都按下了血手印。”
几十万人,除了新兵外,手印几乎都按全了,佟德只拿了其中一本册子。洛云斓接过后打开,面上没有什么波动。“佟大人,这些将士跟随周维几年,如若周维被俘却没一点反应,那才更可怕吧?”
沈清宁看得明白,将士们重情义,不是一件坏事。反正北地大军内部还有分歧,外忧内患,如果能通过此事团结一致,对抵挡蛮子攻城只有好处。当初洛云斓到衢州接手西北大营的将士,中途也遇见过不少阻碍,并不是带兵打仗的人就直来直往,这是错觉,将领们为争权夺势,幺蛾子更是层出不穷。“完颜烈提的条件都不现实,如若凑够二十万两把人换回来,周维能补偿咱们的损失吗?”
佟德大力地拍桌子站起身怒吼,额角上血管都要崩出来了。好半晌,洛云斓摆摆手道:“行了,探子走了,再演戏就过了。”
“主上,属下表演得怎么样?”
佟得摸了摸脸颊,沾沾自喜,反正他可以保证与玉屏吵架绝对真实,是他本色出演。没想到的是,沈清宁始终是个好脾气,没有太大的波动。“佟大人,你有点用力过猛。”
沈清宁点评佟德的演技,作为属下和主帅大喊大叫,这一点就很不合理,演戏不能脱离实际。佟德深感沈清宁说得有道理,仔细品了品,他要回到军中大帐坐镇,苦练演技。“有一段时日未见,佟大人越发神经了。”
沈清宁摇摇头,反正这才是她熟悉的佟德。天色暗下来以后,北风呼啸声刺入耳膜,沈清宁坐在窗边,只感觉冷风无孔不入,仔细看,窗台上还有一层浮土。“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日子了。”
洛云斓站起身,伸手拉着一个铁环,接下来一层厚实的布料从上而下,在把铁环扣在墙壁处拉紧,正是北地百姓习惯用的窗帘。如果还是感觉有冷风,窗户外还可以拉上一层草垫保暖,等白日里掀开草垫,让光透进内室来。“也不晓得京城里是个什么气候。”
沈清宁托腮,离开京城一个多月,她很想念爹娘和小弟。虽说已经嫁人,爹娘对她的关心却一点没减少,尤其是娘白氏,时不时来送东西嘘寒问暖。对比在娘家不断薅羊毛,白氏对沈清宁就和亲生的没差别,女儿是真爱。每每想到此,沈清宁既无奈又感动,她只能代替娘亲,对表哥表姐好一点。“我娘之所以答应他们一同前往北地,就是存着二人照顾我的心思……”白春花马车上的补药,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一路上,白春花每晚都要熬汤汤水水,沈清宁折腾一个来月,非但没有瘦,反而气色渐好,她衣衫都不合身了,胸口处有点紧。“我已经给沈大人和沈夫人写信报平安,再派人送几张北地的皮毛和挂毯回京。”
洛云斓翻看黄历,这个年,夫妻俩只能在北地过了。“京城里正月十五看花灯,在北地边城,则是看冰灯,也算是见过世面。”
沈清宁代替沈为康来北地运送军需,送到以后,等三皇子洛云斓写一封折子,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还有十几日过年,冰天雪地也不好往回赶,沈清宁私心想在正月十五以后启程。洛云斓眸子暗了暗,没有言语。“程氏十万两银子到了我手上,全数给了佟大人。”
至少正月里,北地将士不担心吃不饱饭,也不担心吃食上没有油水,能过一个肥年。冬日里太冷,鸡不爱下蛋,边城里的鸡蛋成了紧俏之物,有那养鸡的人家,都是专门准备可以取暖的偏房,伺候鸡比伺候人还要精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