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号线出来,我又转去四号线,正要和姜川吹牛,陈朝电话打过来,在那边气急败坏,“二号线怎么回事?怎么让他们把喷枪油管全拆了?”
我在电话里不回,只问:“你在哪?”
陈朝说在二号线现场,我说等着,我马上过来。到了二号线,好家伙,开发主管,客户代表,生产经理,以及涂料供应商,一杆人全都站在二号线控制柜前,各自穿着白大褂手背着,陈朝气的脸色铁青,见我就问:“不是说二号线要试产,你这怎么安排的?”
“试产?你计划单呢?”
我反问。陈朝手一扬,“在这。”
我就火了,高声道:“好家伙,你把计划单抓在你手里你问我怎么安排?你不是说样品开发全部你负责,现在来问我?”
陈朝瞬间红脸,指着油缸区手直抖:“我负责试产,谁让你把喷枪油管都给拆了?”
“不拆干嘛?一大早的也不排计划,我问你几点打样你也不说,还特意叮咛你,计划出来通知我,你通知了吗?不生产也不打样,这么些人都干什么?站着玩?那喷枪油管多久没保养了?喷枪上的油渍脏的你能看得过眼?还有那油管,比特么锅底都黑?我不抓紧时间赶紧清洗保养?拿什么来保证你的试产良率?”
一番抢白,有理有据,嗓门比陈朝嗓门还大,说的陈朝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末了冲着我跺脚,“要保养你昨天为什么不进行?今天试产客户下午就要将样品带走,你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试产?拿什么给客户交差?”
呦呵?这是在怪我?我就笑了,上下打量他,平和语调,“陈副科长,搞清楚你的职责,你是干什么的?负责什么的?出了问题,不要总想着往别人身上推。”
“这怎么是往别人身上推?你不瞎安排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瞎安排?”
我就笑了,“打样试产,到底是谁负责,你想清楚再说,如果是我负责,今天这摊子我就负责了,怎么给客户交差你不用管,但要说清楚,我要负责,以后你也不要再插手。”
“你!”
陈朝傻眼,两眼圆溜溜地瞪着我,左右看看,实在没话说了,冲他的徒弟张扬喊:“张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装。”
那边几个调油工这才赶紧动作,把已经拆掉的喷枪油管往回装,但是这一耽搁,今天上午肯定是废了。如此我也不多说,背着手,迈着四方步,缓慢朝外走。当着众人面吼我?吼啊,让我看看你这个副课长多大能耐,竟然朝我这个正课长吼。那后面,开发主管,客户代表都低头不语,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喷涂正副课长有矛盾,目前谁更厉害还不知道,但今天副课长肯定是被摆了一道。至于涂料供应商,大发那个梁总,则依然保持微笑,仿佛这争吵与他无关。中午吃饭,其他部门管理都在,纷纷跟我打招呼,尤其品质部的梅主管,端着盘子坐我旁边嘿嘿笑,“听说早上和老大哥吵架了?”
我就委屈:“是啊,陈副课说试产他负责,我好心叫人帮他清洗准备,结果嫌我多事了,好,那试产这事我就不参与了。”
“那这有的搞了。”
开发主管张明接话,“本来试产就麻烦,这还耽误一个上午,今天不知要搞到几点才能下班。”
“搞到几点是几点。”
我满怀同情地对张明道:“原本我还想和你并肩作战,现在陈课不让我管,我就只好八点准时下班。”
“你个叼毛,分明故意的。”
注塑部大老李嘿嘿笑着,其他人都笑。大家都知道我是故意的,但敢当我面说出来的,也就他一个了。注塑大老李,和我一样都是从苏州恩佐老厂调过来的,是真正的老资格,五十多岁,人脉宽广,我还开罪不起他,对于他的话也只是笑笑,当开玩笑。等我吃完,都不见陈朝下来,听人说,陈朝还在上面装设备,要抓紧时间赶紧试产,不然客户要发飙了。呵呵…………下午三点半,我拿着我的快递研究,一款隐藏式高清摄像头,正看说明书,阿杜拿着一份检验报告来找我,苦着脸,“老大,百格不过。”
做喷涂,百格不过是大问题,严重的话会影响整批货,按照我们的产能,如果真的一批货百格不过,损失最少十万起。这是大事件,我一下子急眼,拿着产品看,问:“几点生产的?”
阿杜挠着头,“早上九点。”
日!得有三四万个了,我瞬间慌乱,心脏砰砰跳,还说给陈朝使绊子,结果我自己倒出了纰漏。想着目光又在上面多停留几秒,发现新的问题,这百格掉漆,不像普通的掉漆。当下道:“你在这等我电话,我说停你就立马通知停产,没通知你就继续干。”
言毕,我拿着产品前往实验室,心急如焚。到了实验室,胡萍萍也在,拿着一摞产品和冯素梅闲聊,见我进来,胡萍萍还叫:“哎呀,大课长来啦,素梅快快欢迎。”
冯素梅立时变脸,冷若冰霜,将手里剪刀一摔,起身去后面看水煮箱。显然,她不高兴,甚至是生气。胡萍萍眼珠转转,冲我做个鬼脸,凑上来,“大课长,来实验室干嘛?”
我不理她,径直走向冯素梅,“一号线早上九点的留样还有吗?给我看看。”
“自己找!”
冯素梅冷冰冰回,听声似乎我是她的杀父仇人。胡萍萍则活跃,叫着:“我帮你找我帮你找。”
边说边往柜子跟前跑。“哎!”
冯素梅猛地转身,拍桌子,“实验室的东西外人不要乱动。”
胡萍萍愣住,一脸诧异,“冲我发什么火?”
冯素梅也不看她,眼皮朝下,冷冰冰往柜子跟前走,到她跟前低声道:“没事去忙你的,实验室不让闲聊。”
很显然,冯素梅现在一肚子火,故而说话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