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家门给张小双打电话,问她昨天晚上在那个医院看到我老婆,又是那个病房。张小双那边声音透着虚,“你都知道了?”
“嗯,贺兰跟我说了。”
“哦,望江医院外科五楼,好像是十六房,哎,你现在要去?他们可都在哪呢,人不少。”
“不少我也不怕,大不了医院里再打一场。”
我冷声说。“那不行。”
张小双急声道:“都是混社会的,我知道你厉害,但好汉难敌四手,你真要去,最好是带几个警察。”
“谢了双姐,我不会有事。”
挂了电话又给丁健打电话,他刚上了滴滴,我让他下车,我过去接他。接了丁健往望江走,路上吩咐,“还把你昨晚那套装备穿上,有可能爆发冲突,也有可能不会。”
丁健哦一声,又问:“对方人多吗?”
我说多。“多的话,咱们要不要也喊一帮人?打不打是个气势,就算打也不虚,我那些哥们都是社会上混的。”
丁健还认识社会混子?我说好。“那提前说好,一个人得一百块劳务费,虽然是哥们,也不好让他们白出力。”
“没问题,有多少个?”
“二十多个。”
“给他们一人二百,但有要求,气势必须足,真正动手,也不许怂。”
“没问题。”
说完丁健就拿手机联系,群里滴滴响个不停。丁健说,都是外面无所事事的混混,有些是女人养的,有些是自己在夜场跟大哥,反正说穷吧,他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说有钱吧,随便拉住一个身上都掏不出一百块。我就不懂,这样的人竟然也有女孩子养?丁健呵呵:“零零后精神小伙,只要嘴皮子能说,就有玩不尽的小姑娘。”
我便问:“你玩了几个小姑娘?”
丁健惭愧,“我嘴巴不能说,舒敏又管得严,没机会玩。”
我就笑:“那你想玩吗?”
丁健点头,“男人谁不想,但我一见陌生女人就紧张,手脚都不自在,昨天晚上陪我那个姑娘,我也想摸,到最后都没胆。”
我哈哈大笑,拍拍他肩膀,“正常,这是你良心作祟,只要你还有良心,你就永远不会学坏。”
到了望江商业街,丁健的小伙伴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个,果然是鱼龙混杂,各种神魔鬼怪都有,衣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人。我不太喜欢,但当前没有其他选择,先给每人来一百,然后让他们往望江医院走。幸好今天刚从贺兰哪里拿了两万四的现金。拿了钱,一伙人嘻嘻哈哈,热闹非凡。然而到望江医院,只来了十二个,连一半人都没有,气的丁健大骂:“一帮畜生,没有半点江湖道义,活该一辈子烂仔!”
十二个人也行,跟着我去了住院部,夜班保安还吓一跳,挡住问干嘛的,听说是探望病人,保安直接拿对讲机联系,“夜班保安都来外科,有异常。”
而后对我道:“探望病人可以,别闹事,隔壁就是公安局。”
我不回答,大踏步走,后面十多个也呼啦啦跟着。别说,还是有那么点威风。去了五楼,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李凯身影,更别提苏晴,我就郁闷,去问值班护士,护士说:“你问昨晚那个车祸烧伤的病人?下午就转院了,说是去香港治。”
去了香港?我大惊,忙问:“那他的家属呢?不是说昨晚有个女人还替他献血来的。”
“哦,你说他太太,肯定也跟着去了,没道理她老公去香港治病,她还留在这里。”
他太太?我心刺痛,面上却笑,“好的谢谢,那知道是去香港那间医院?”
护士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如此无奈,我默默下楼,走到楼梯拐角还听见两个护士聊,“那个是什么人呀,昨天晚上就一大帮社会人跟着,今天晚上又来。”
嚯!李凯还真牛呢。想着又回头,问护士:“那昨天晚上有六个戴铐子的病人呢?”
“转去武警医院了。”
护士说,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下了楼,身心疲惫,我给了丁健一千二,让丁健带着他们去宵夜,自己则开车往回走。老婆成了别人太太,真特么好笑。到家门口不想回,索性去平岗医院看陈朝。陈朝今天情况好很多,已经能吃饭,晚上冯素梅不在,说是冯素梅连续两天守夜,今天累了,便跟着婆婆回去住,晚上陈朝父亲在陪。如此我又失望,本来还想要是冯素梅在这里,就搂着她一诉衷肠,寻求点安慰,现在好了,这里两个老爷们。我回车里,点了四千块现金,进去给陈朝,“这是清理废水的。”
陈朝激动的都要坐起来,连声感谢,末了问:“油路系统该是咱们的了吧?”
我怔一怔,摇头,“没了,大老板发话,油路更换他亲自确认。”
陈朝面上就露出悲伤神色,很是落寞。又安抚他几句,我从医院出来,面对着乌黑夜空,不知何去何从。回家?我不想回,回去跟儿子怎么说?那去哪呢?思索良久,给小明发消息,问她:“晚上去你家里睡觉可以吗?”
小明回:“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身上还没干净,要不今晚别来,再等两天。”
这孩子,没心没肺,只想着那些事。那去哪呢?又给贺兰发消息,问她睡了么。良久都没回,打电话已然是关机,显然是睡了。没地方去,自己开车去了工业园,在门口夜市上点了几样烧烤,要了两瓶啤酒,自饮自酌。家不像家,夫妻不像夫妻,心里只感觉到孤寂。啤酒喝两杯,剩下的就不想再喝,抱着头叹气。手机响,小双发来消息,问我什么情况,找到老婆没有。我如实回:没有,她跟着那个病人去香港治病了。“哦,那就行,你没事就好。”
不多时,小双又给我打电话,我接了,那边长久不出声,我还奇怪,喂了两声,话筒里吃吃笑,“喂,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喝闷酒啊?”
我说没有,我在家呢。小双笑:“你往左边看。”
我往左扭,一辆丰田霸道停在我旁边,小双坐在副驾驶上,冲我傻笑。我也笑,小双便下车,跟车里司机讲两句白话,霸道离去,她则落座。“那是我堂哥,包工程的,晚上跟他出去玩了。”
小双说着,招呼老板,要烤茄子,烤生蚝,还要冰冻啤酒。“唉,反正无事,我陪你喝两杯。”
看看时间,十二点半,我就奇怪:“你不用睡觉?”
“有什么好睡,我天天都是这么晚啦。”
讲着给我倒酒,“来,干一杯。”
小双很干脆,碰完杯就一口闷,末了还赞:“爽!”
我就笑,“你这么猛,喝醉过没有?”
“醉,经常醉,醉的不省人事,回到家吐一地,被狗舔,结果狗也醉了。”
我去!这么生猛?和我厂里认识的小双完全是两个人。末了说:“女孩子在外面,尽量不要喝醉。”
结果她说:“不喝醉怎么行?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像我这样的,巴不得喝醉了有人图谋不轨,只要有,被我抓住他就跑不脱。”
说着扬扬拳头,好家伙,那胳膊和我的胳膊一般粗。我便点头,这个我信。她再提杯,我就不喝了,她就笑:“怎么?你怕我把你灌醉对你不轨?哎呀放心了,你是二婚还带孩子,这不行的,我的亿万家产不可能留给外人,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喝,没事。”
我还是摇头,索性实话实说:“我心里难受,喝不下去。”
小双便叹,“当然啦,老婆跟人跑,是个人都要难受啦,别说是人,我家那条狗没了,我也哭了好几天,哎,就是那条经常舔我呕吐物喝醉的狗,它没了,我好难受的。”
“它怎么没的?”
“不知道啊,好好的就,就死了。”
小双说着擦下眼角,“它死了,我爸爸看我伤心的不行,就买了很多八角,桂皮,大料,又弄来一口大锅……哇,那肉可真香!”
我……好吧,我承认小双是个活宝,成功把我逗笑。但我还是不想喝酒,“我想静静。”
我说:“谢谢你陪我。”
意思是让她走,我现在不想听笑话,甚至是不想和人讲话。小双嗯一声,忽然问:“想去海边吗?”
“海边?现在?”
“对呀,红海湾,只有二百公里,很快就到,去了海边还能看日出,相信我,大海很大,看完大海你什么都放下了。”
我本来伤心,但听到大海,心却鼓噪起来,思索三秒,“好,去红海湾。”
当即结账,开了沃尔沃,加满油,朝着红海湾进发。路上小双放陈慧娴的歌曲,还跟着哼唱,在副驾上摇晃,真别说,她唱歌蛮好听,又是粤语系,非常有感染力。不知不觉,我被她带着,也跟着唱。到了红海湾,找了条离沙滩最近的路,开进去。还没到海边,就先嗅到一股咸咸的还带着腥的潮湿味道,那是海的味道。嗅到这股味,我心莫名欢快,停了车,翻过栏杆,往海边跑。穿过浓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视野全部被空旷填满,心情也跟着空旷,伴随着阵阵海浪拍岸声,人也喜悦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好受多了?”
小双兴冲冲问。我嗯嗯点头,呼吸都透着激动。“此情此景,你不想对大海讲两句吗?讲什么都可以,海浪会把你的话带走。”
小双鼓励着:“试试看,愉快的不愉快的,全都可以讲。”
我怔一怔,而后张开双臂:“大海啊,你可真他妈的大啊!比我老婆的胸还大!”
一句喊完,张小双爆出银铃般的欢笑声,末了问:“你老婆的很大吗?”
我说嗯。“比我的还大?”
这我就要摇头,笑:“她撑死也就是个D,你起步都是E。”
她再次爆出一串欢笑。看来她说的对,大海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