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丑,莫过如此。既然陈朝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畅所欲言了,“行,按你说的办,我保证这个厂始终有你一席之地,以后只要效益好,油水你随便捞。”
“那素梅?”
那厮低着头,双眼贼兮兮盯着我看。“这个我不管,你想怎么对她都行。”
我如是说:“她对你好,对你差,只要没离婚,那就还是你老婆。”
“你这样说可不行啊。”
陈朝斜着眼,“你得给我句准话,现在就说好,确定要我跟她离,我就专心忙我的,我那边若若还等着呢。你要不想再跟素梅好,那也得把话说清,你不能一回喝醉,后面再回回喝醉,那我这日子还怎么过?是吧。”
这么说我怎么回答,只能踢皮球:“还得看素梅意思。”
“不行,咱们两个今晚就把这话定死,跟我过,你就不准再碰,跟你过,我就永远不沾,别整的,我给你戴帽子,你给我戴帽子,咱弟兄两个这是干啥?有意思?”
后面还摆出正义嘴脸:“这样对素梅也不好,她一个人,怎么顾得了我们两个?”
我特么……好吧,陈朝是大哥,我服了,直接说:“那就离吧。”
陈朝愣三秒,单手一拍轮椅笑,“这不就结了?是吧,等她生完孩子我们就办手续,你放心,我当哥的,说出去的话就是吐出的钉,说不碰她,绝对不碰她,但丑话说前面,她碰我,我也拒绝不了,这个你得理解。”
我就特么的无语,真想象不到,世界上竟然会有陈朝这样的男人。“另外,话说到这,那你得给我承诺,你必须想办法,不能让厂里把我开了,还有几个月就分股份,我这个次长,怎么样也得占一份。”
吼吼!扯半天,说到底还是为了钱。我很怀疑,他说的什么孩子姓陈,那都是屁话。他就是不想离开这个厂,死也要分到这个厂的股份。可是转念想想,他都三十六快三十七,即将奔四的人了,还混的是一塌糊涂,家里两个老人这光景,自己又落个残疾,以后生活怎么办?别说他刚从素梅哪里分了二十多万,现在社会,二十万真不够看,而他的人生还有好几十年,提前给自己铺个后路怎么了。想到此,我又有点佩服陈朝,为了生计,忍辱负重,确实不一般。“放心,只要我还在,厂里绝对开不了你,我保证。”
……清早六点半,舒敏来到病房,我问丁健呢,她说丁健去中医馆了,她先帮忙打来早点。进了病房一圈看,还奇怪:“你妹妹呢?”
说话间把几份饭盒摆在桌面。我说妹子回家了,晚上我一个人能行。舒敏打开餐盒,是虾蟹粥,拿过来喂。喂饭的同时说:“你以后不要给丁健那么多钱了,昨天给了七万,买衣服买包,花了三万,剩下四万,三个小时就输了两万,剩下两万要不是我拦着,也得全部搭进去。”
我听的惊,“他赌瘾这么大的?”
舒敏又道:“昨晚我说他,他生气了,看那样法还想打我。”
还打人?“那最后打了吗?”
舒敏摇头,“我服软了,哄他说晚上手气不好,今天重新来过,他后面生闷气,晚上也不理我。”
舒敏说,我盯着她脸看,那眼角分明青了好大一块,抹了厚厚的粉,想必是丁健打了,她不好意思说。见我盯着她看,舒敏猜到我知道她挨打,眼泪吧嗒掉下一颗,吸溜下鼻子,“他不赌的时候还是很好的,早上还特意给我煮了面。”
煮面?我看着虾蟹粥,“你不是在外面吃的?”
舒敏就笑:“我本来是想在外面吃,也顺便给你们打包,他早上要献殷勤,发神经一样,给我煮的西红柿鸡蛋面。”
想来是丁健意识到自己错误,给舒敏赔罪的。我叹口气:“好吧,以后我不会给他那么多钱,有钱就给你吧。”
舒敏不语,静静喂我吃粥。吃两口,我醒悟,“给你的钱,该不是也被他输了?”
舒敏再次吸溜鼻子,“我的密码他全知道,是他的生日。”
哎呦我去!“糊涂啊你。”
我叹气,“要不你还是离开一段时间,看看他能不能收心。”
舒敏说:“我感觉,钱来的太容易,他就想赌,要是钱来的艰难,他可能要好些。”
这样说我就没办法了,他出了力,我不可能不给钱。我自己也不是个善于理财的人,钱来的容易,我也花的容易,这是通病,以前光靠工资生活时候我哪会像现在这样大手大脚。但是赌博这个事儿,我还真不好管。想来想去,忽然有了主意:“这样吧,以后他再帮我做事,我先不给奖励,想办法给他买辆车,让他月月还贷,要是钱多,就给他买房,交个首付,以后月月车贷房贷压着他,应该会好些。”
舒敏闻言喜,“是个好办法。”
举一反三,我又想到:“比起买车买房,你给他生个孩子才是王道,一个要管不住你就生两,看他还怎么赌。”
如此说舒敏欢乐,也点头:“也行,不过,我家里可能不会同意,还是先买房吧,有了房,就算怀孕,我家里人也不会怪我什么。”
……七点四十多,丈母娘和苏彤来到病房,丈母娘急匆匆,苏彤则是面带得意。到我床边,丈母娘先问:“晚上没事吧?”
我说没事。苏彤则掀开我被子看:“哎呦,某些人还挺能憋,竟然没尿床。”
丈母娘立即用手打苏彤,训:“你还好意思说?叫你守在这,你跑回去睡觉。”
苏彤哼:“那你问他,他昨晚怎么骂的我。”
丈母娘不理,目光把垃圾桶扫一眼,问我:“早上谁给你打的饭?”
我说昨天的小姑娘。话音落,舒敏提着尿壶回来,在门口吓一跳,叫声阿姨姐姐好,红着脸把尿壶放床下。丈母娘瞬间来气,瞪苏彤。苏彤眼角挑逗,一脸奸笑,手指点我,“不错嘛,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来照顾,我说嘛人家敢骂我,原来是有恃无恐,有了新的家人。”
“姐你误会了。”
舒敏也聪明,撒谎道:“是五楼那个大叔来帮忙接的尿,我就帮忙洗下壶。”
苏彤就傻眼,“五楼大叔?”
我说:“陈朝的爹。”
丈母娘哦一声,“对对对,我都忘了,陈朝还没出院呢。哎呀,那孩子也是可怜,现在怎么样了?能下地吗?”
我说能,昨晚还坐轮椅上来聊了。丈母娘出口气,再次瞪苏彤。苏彤压根不怕她,吊儿郎当去看窗外。不多时青青和丁健也到了,开始给我推拿。丈母娘问青青:“大概多久能好。”
青青道:“看颅内淤血消的快不快,只要消肿,就能恢复。”
建议是,明天再做个CT,只要没淤血,她就可以试着加大力道。“这两天帮你推的是活血化瘀,确定没有淤血再帮你打通神经。”
青青如是说。十点左右总务贺兰陪同警官来到病房,警官让其他人出去,病房内审讯录口供,完了签字按手印。下午,医院给了份伤情鉴定书,诊断结果为重伤,随时危及生命。诊断书交给贺兰,贺兰又往警局去一趟,回来后警官再次清场,单独跟我谈话。“刘金虎,鉴于你身体病情的特殊性,以及你对社会做出的贡献,这次案件就免去你的一些相关责任,但法律毕竟是法律,罪责可以不究,警告还是要给到,希望你以后遵纪守法,自洁自爱,不要再与社会不良分子纠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后,针对你身体的特殊性,这里严重警告你,不要利用你的病情,故意、或者诱导性的,对他人做出一些损害行为,一旦发生,我们或许追究不了你的责任,但你的家人,亲属,必然受你牵连,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我皱眉,表示不太理解。“什么叫做,诱导性的,对他人做出损害?”
“刘金虎,你的病,会随时危及生命,所以就算你犯了错,我们也没办法关你,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去故意挑衅他人,让别人攻击你,然后再搞些什么正当防卫的借口,就像这次一样,让自己逃脱制裁。”
这么说我就懂了。因为我脑子有瘤,随时会挂,别人打我,我就可以以别人威胁我生命而对别人展开报复,然后说成是正当防卫。这样的前提下,就算我杀了人,他们也没办法关我,因为我脑子有病。说的好像我是个精神病似的,有了杀人豁免权?这样说我不接受:“阿蛇,你觉得我这脑子,敢去随便招惹别人吗?我打别人十拳别人没事,别人一拳我就挂,我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生命的?”
“这个谁能知道。”
警官板着脸,“要照你这样说,那些老头老太太也不敢碰瓷了?”
又道:“你说你不招惹别人,那金文虎是怎么死的?”
警官走后,我把这事跟丁健说了,丁健听完猛拍大腿,兴奋高叫:“老大,你这是开启了人生bug,以后走在大街上,看谁不顺眼,冲上去就是一刀,他还拿你没办法。”
哎呦我去,这话说的,好像我真是个精神病似的。丁健这厮还打趣,“也差不多,精神病也是脑子有病,都差不多!”
我特么……小伙子有点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