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打他。一巴掌下去,仿佛打了他身上某个开关,顿时撕心裂肺,哭的更凶。外面好多人冲进来,好几个声音指责我,说我不该打孩子,我甚至都没注意,不知是谁把孩子抱走,去外面哄。这一刻,我仿佛浑身赤裸的变态,被所有人围观。我知道我不对,但我就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家的丑事,我希望儿子懂事,让他坦然接受。可他只是个孩子。我坐在经理椅子上,转过去,面对着墙,泪水滑落。不知过多久,人事胖姐进来,跟我说:“孩子被你家那个弟弟带去外面玩了,别担心。”
我问那个弟弟,她说看油房那个。哦,是严力。到七点半,我打电话叫严力把孩子带回来,那厮来了,儿子嘴上红彤彤的,口袋里也鼓囊囊,我问吃的什么,说吃的辣条。兜里呢?儿子掏出来,是变形金刚和奥特曼,以及各种怪兽,就是外面卖的那种五块钱一个小个的。显然是严力给买的。我让严力关门,而后叫来跟前,低声吩咐:“等会俊升的人来请你吃饭,你要装着和我不认识,关系不熟,他短装,你要往总经理哪里告,这样他就会给你拿好处。这样,洗枪水一公斤十四元,你同意他每桶少装一公斤,但是少装的钱,必须全数给你,一个月一结。”
那厮就傻眼,激动,“这样的话,一个月我能拿多少?”
“三千桶,一桶抽十四块,你算。”
那厮越发激动,脸都红,狠狠点头,老家话都出来:“中!”
我拍拍他肩膀,“别高兴太早,这些不是你一个的。”
“我懂!”
他涨红着脸,“咱俩三七,你七我三。”
嘿,还挺上道。我摆手,“跟别人是这样,咱俩之间不用,五五。”
“哎,中!”
交代完,让他出去,那厮欢天喜地,走路都带风。我把儿子拉过来,好好给说,“男子汉,不要哭,要哭回家哭,在外面,天塌下来都不要哭。”
他鼻子哼哧着,不理我,自己去写作业。八点,我下班,要去见俊升汪经理,酒席间谈一些话,小孩子不能听,我让他坐在车上,让胖子丁健带着他玩吃鸡。十点到家,一进门他就闹着肚子疼,去厕所拉屎,却拉不下,反复几次,又不拉了,洗完澡睡觉。翌日清早,S10首次量产,我亲自跟进,正忙的焦头烂额,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我接了,那边是一个清脆的女人声,语气严厉地训斥:“是苏昊爸爸吗?你怎么回事,苏昊的作业昨天一个字都没写?放学在家干啥了……”我这里生产正忙,急的冒火,却不敢挂电话,那可是老师啊,谁敢得罪?我哎哎地回答,像孙子一样的点头,道歉,解释,是我不好,昨天家里有事,没让写作业等等。老师不放过,絮絮叨叨说了七八分钟,什么昊昊本来成绩很好啦,这样不负责任耽误孩子怎么办,霹雳吧啦,那一番训斥,比我自己读书都累。挂完电话没多久,又打来电话,昊昊和同学打架了,让我赶紧去学校。去学校,说是别人讲他单亲儿童,他就打人家,结果人家壮,他打不过,就用文具盒拍人家脑袋,脑袋都拍红了。人家妈妈来了,又指着我一顿训,我要赔钱人家都不要,非要拉着去做CT,说她儿子以后要当科学家,这样打一下以后影响当科学家怎么办?我见那女人嘴巴碎,一看就是长期没有夫妻生活导致内分泌紊乱所以脾气焦躁,想着朝她抛媚眼应该会好。于是朝她眨了眨眼,她问我眼睛怎么了,我说要不一起吃个饭,我请客,就当给你儿子赔礼,咱当家长的,也好好沟通。结果那婆娘识破我的诡计,当老师面说我,“跟谁沟通?怎么沟通?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当着孩子面讲这样的话,你不嫌丢人?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条件,你撩谁呢?”
哎呀我草!后面老师出面,才把这事平息,处理完十二点四十,昊昊回教室,我向外走,在门口胖子给我拉车门,被同学他妈看见,又是一声嘲笑,“开个破A4,装你妈的黑大哥!”
人家有资格说这话,她开的是路虎。我都上车了,胖子却瞪眼,说人家:“你说谁呢?”
那女人就要过来,我赶紧出去道歉,拉胖子,走走走,咱惹不起。那女人指着我车屁股吼:“算你小子有点眼力。”
下午到公司,S10的首产很不顺利,良率只有40%,问龙龙打样试产都是什么状态,他哼哼唧唧说不清。无奈,我亲自上场,重新设定各种参数,搞一搞,到下午五点,饿坏了,去食堂干了三碗饭,出来昊昊又来了,我没时间管,让他留在办公室写作业,特别交代,“今天再敢不写作业试试!”
六点重新试产,这次好了,良率80%以上,剩下的就靠慢慢修正。晚上九点半,终于下班,昊昊兜里又装了许多玩具,胖子说是严力给买的,说了不让买,非买,还说他以后是孩子舅舅。我无声摇头,想给丈母娘发消息,又拉不下脸。现在就告诉她我带不了孩子,以后孩子抚养权我还怎么争?回到家,昊昊又闹肚子疼,要拉屎,拉不出,后面坐在马桶上哭,我就烦躁,“拉不出屎你哭什么?哭就能拉出来吗?”
把他扳倒看屁股,皮燕子红红的,就是没屎,我有些怕,拿手机搜索:七岁男孩拉不出屎怎么办?正看着,昊昊自己跑出去,敲隔壁门,对惠惠哭:“阿姨,我屁股好疼。”
惠惠扒着他屁股看一眼,立时尖叫:“你给他吃的什么?”
问孩子,孩子说吃了好多辣条。惠惠就瞪眼,“你疯了,给孩子吃辣条?那玩意狗都不吃!”
说话间喊她的狗:“豆豆,去给妈妈把开塞露拿过来,就是上回哥哥用过的。”
那小玩意颠儿颠儿去了卧室,惠惠则把儿子拎着到她家客厅厕所,一边哄一边拧开水龙头,用毛巾往他屁股上捂,不多时狗叼着一个白瓶过来,还真是开塞露。惠惠把开塞露往昊昊屁股里滴了,不要三十秒,那货就嗯地一声,拉出来好长一条。等他拉完,惠惠又拿来湿巾帮他擦,擦完之后还扑粉,搞得屁股香香的。末了扯着我看大便,“你看看,吃的什么呀?你妈在家就给他吃的油腻,孩子上回就拉不出来,你还给他吃辣条,我家豆豆都不吃那玩意。”
说话间,狗子也跟着叫,我就烦的一批。早上老师训,中午女家长训,下午公司女总经理也叽叽歪歪,晚上回家,隔壁邻居还训,被人训都罢了,一条狗也跟着冲我吠,我特么真想一脚把那狗给踢死。终究还是忍了,笑着道谢。让儿子回家,他不回,紧紧抱着惠惠大腿,“我要和阿姨睡。”
“回家!”
我低声命令:“阿姨家里多不方便。”
“方便!”
惠惠说着,蹲下去,摸儿子脑袋,笑:“只要你愿意,永远留在阿姨家都可以。”
末了又喊狗子:“豆豆,快去带哥哥看妈妈今天新买的零食。”
狗子立即欢快地叫,边叫边跑,到客厅桌前用前爪扒拉抽屉,昊昊拉开抽屉惊喜大叫:“是果冻,哦,我最喜欢吃果冻。”
如此情景,我必须承认,惠惠确实比我会看孩子,当下对惠惠微鞠躬:“麻烦了。”
“客气!”
那女人笑着,眼里一抹得意。“明天早上孩子上学……”“哎呀孩子给我你就不用管了,安心上你的班。”
惠惠说着笑,冲我眨眨眼。我点头,告退。欠她的,用别的方式偿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