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姓白的对话虽然不爽,但我也没多计较,今晚是来赴结拜大哥的宴,没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赚钱要紧。去到洞庭湖,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张大哥坐中间,见我来,起身微笑欢迎,对大家介绍,这是我小兄弟,自己开了注塑厂,前身是韩企,后面被他收购,大家有做不过来的单可以给他。我大概扫了一圈,席间七八个人,都是四十多岁,看脸就知道是老总级别,唯独有一个女生,三十左右,相貌大概七分,但气质较佳,商业女白领。我对众人点头,微笑招呼,先后有人问我主要生产什么产品,规模多大,目前订单量有多少,我一一回答。其中那个女的道:“照你说,你四条线全部稼动一天能有三十万产量,现在只能满足一半?”
我说是。“那有没有考虑过手机以外的产品?”
我的流水线是专门生产手机,换做以前,我除了手机什么都不会接,但现在,手机行业订单大面积缩水,我想赚钱,必须考虑其他东西。于是微笑回复:“和手机大小差不多的都可以做,只要单价可以,没有不能做的。”
“电子烟呢?”
那女的问,面上笑容灿烂。“电子眼?”
我没听清,以为她说的是摄像头,赶紧点头:“做,以前我们也做过三星的摄像头。”
“不,我说的是这个。”
那女的从她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打开,里面一根金属管,像钢笔,但比钢笔粗,上面还有玻璃罩,通体银红色,看着蛮高科技。“这是什么东西?”
“电子烟。”
女的说着,把东西凑去嘴边,吸一口,喷出一口烟。我这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是电子烟。我听过这个,但现实里还没见过。“国内不让抽。”
她说:“这个主要是国外卖的可以,你能做的话,我有单。”
我大喜,慌忙站起来要握手,但桌子太大,距离太远,我只好从椅子上起来,小跑着过去,握手完并发自己名片。既然拿出名片,索性所有人都发一圈,让大伙多多关照。也拿了女子一张名片,她叫张英,星美科技业务代表。电子烟的订单说完,另外一个问我电动牙刷做不做,喷橡胶漆的,我也点头,“做,只要赚钱,我都做。”
说完感激地看结拜大哥,心里忽然明白,今晚大哥叫我吃饭的真正含义。贵人,这才是我命里真正的贵人,知道我不容易,就来拉一把。这个人,我交定了,以后永远的兄弟。高兴就喝酒,每个人都碰一杯,一圈下来扛不住,昨天晚上酒劲还没散完,这又给再续上,顿时感觉不太妙。不舒服也硬抗,这么多老板当面,我不能丢脸。后面再喝几杯,我越发不舒服,想着去厕所吐一吐,把胃里的酒给吐出去,这样免得醉。去厕所吐完,出来在洗手台洗手,洗完手转身走,迎面过去一个人有点眼熟,回头瞅,那人也瞅我,表情古怪。是翟小龙。我就服了,今晚怎么回事,净遇到熟人。只看一眼我就转身走,这是宝安,不是我的平岗,在这地方遇到翟小龙我必须赶紧走,我斗不过他。那晓得,尽管只是一瞥,翟小龙已经认出我,在后面喊:“站住。”
我不站,快步走,丫的竟然追上来,扒我肩膀,而后笑:“嘿,还真是你个王八蛋呀。”
笑完上下打量我,“今天没开你的渣土车来?”
我无语,笑笑,“来和朋友吃个饭,你先忙。”
言毕走。心已经慌了,猜想,翟小龙怕不是跟白总许总一起来的?要真是,那我这处境不妙,得想办法尽快脱身。进去自己包厢坐了,里面结拜大哥正和其他人谈笑风生,我有心想走,却怕众人误会我不给面子,好几次想站起来当众解释,就说我有事必须先走,然而大哥笑话正讲的欢,我就忍了。终于等到一个时机,我端酒杯起,对众人一圈示意,“各位老板不好意思,我厂里临时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对不起,改天我做东,咱们再好好喝一顿。”
如此众人都点头,有事先去,可以理解。喝完酒,我双手合十抱歉,告辞。情况危急,我不跑不行。出了门就快速往门口跑,结果在门口和翟小龙遇上,狗日的还不是一个,他后面还带着两个打手。并且,那打手其中一个我有印象,他和胖子动手不相上下。如此我脸黑,心里直说晦气。动手肯定是不行,人家三个我一个,我必然不是对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下微笑,服软,“龙哥这么巧?”
“巧?”
翟小龙冷笑,三个人给我围住,“巧吗?我这是特意喊人来堵你的好不好。”
我就黑脸,对方既然说出这话,那便是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我只能问:“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
翟小龙呵呵笑,“真有意思,你把我车胎全部放完气,害的我换四条新轮胎,一条胎十万多,你问我什么意思?”
我去,放个气竟然要换胎,这摆明是讹我。一条胎还十万多?我心说不妙,面上还是保持微笑,“有这事吗?龙哥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误会你娘个蛋。”
说话间翟小龙变脸,似乎想动手打我,结果后面过来一个传菜服务员,用可人的温和语调说不好意思老板请让一下。翟小龙让开,又对我笑,下巴点我,“别站在这,进去喝两杯。”
说着动手拉我。开玩笑?这情况我那能跟他走,当下后退躲避,道:“不了,今天有事,改天。”
话音落,翟小龙身后那厮快速过来,一把抓了我手腕,一拉一扭,我人就被反剪,胳膊痛的厉害,发出嗬嗬惨叫。这比是个会家子,标准的擒拿手,拿住就让人无法反抗。他抓着我手腕扭我胳膊,直往上提,我痛的不行,脚下不得不跟着他走,翟小龙在旁边笑眯眯道:“狂呀,怎么不狂了?”
他扭着我胳膊到达一处包厢门口,推开门,翟小龙往我屁股上踹一脚,并骂:“进去吧,草你妈的。”
那一脚力道极大,踹的我往前猛奔,胳膊又被扭,瞬间关节痛的极点,发出惨叫。伴着叫声,我人也进了包间,扑到桌面上。草他妈,手臂真的很痛。我从桌上抬头,环顾四周,里面一圈人,男女都有,大概瞄一眼,男的相貌多是社会人,女的则多是风尘打扮。显然,这是一桌江湖人的饭局。不过有个熟人我认识,华茂的白元刚白总,他坐在一个中年眼镜男旁边。后面有人关了包厢门,翟小龙晃悠悠开口,问白总:“刚哥,看看,是不是这货?”
白元刚看到我的狼狈样,沉着脸点头,而后看他旁边眼镜男。眼镜男四十左右,脸面白净,气质儒雅,只是玻璃片后的眼神几分阴冷,盯着我看一眼,手拿餐刀切肉。他么的,他们竟然还点了牛排,每人面前一块。我猜,眼镜男想必就是白元刚口里的许总。许总切好一块肉,放进口里,边吃边问:“这就是那个刘金虎?”
之前是怀疑,现在听到声,可以肯定他就是许总。我站直身,冲他笑,“嗯,是我,你是许总吧?”
“你很牛逼。”
许总说,不看我,端酒杯对众人,“来,干一杯。”
桌上所有人都举杯,男女都是白酒。这感觉很尴尬,我退步向外走,结果再次被人扭住胳膊,我气的极点,厉声斥责:“放开!”
人家不放,旁边的翟小龙嘿嘿笑,“这么想走?你忘了当初在平岗我怎么走的?”
“你想怎样?”
翟小龙哼一声,拿起桌上一瓶白酒,到我跟前,“5600一瓶的五粮液,便宜你了,来,一口气把它喝光,我就放你走。”
桌上所有人都看着我,表情各异,有的疑惑有的戏谑。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来,喝。”
翟小龙拿着酒瓶往我嘴边凑。我说可以,让人把我放开,我喝。后面人将我松了,我接过酒瓶,心里谋划,是把酒瓶摔去他头上?还是继续装孙子先把眼前这关度过?我出手,对方人多,我肯定讨不了好,且,很可能我要折在这里。他们可不知道我脑子有瘤,出手没轻重,我挂了也就挂了。凭他们的能耐,就算我死在这,随便找个人顶缸认罪,到时说我是因病而亡,这样我就亏大了。所以,我不能轻举妄动。我要忍,忍到最后让他们付出代价。如此想,我拿起酒瓶作势要喝,喝之前再次确认:“是不是我喝了你就放我走?”
翟小龙笑:“你先喝嘛。”
我仰头往嘴里灌,刚咕咚咕咚三口,翟小龙一个抬膝顶在我小腹,我被白酒呛住,鼻子里一股辛辣,同时身体下弯连番咳嗽。没等缓过劲,翟小龙就掐了我脖子,一把将我脑袋按摔在桌面。力道极大,我的脸火辣辣的痛,有什么东西扎进我面上皮肉,等他把我脖子抬起我才看见,狗日的是照着桌上的一堆残骨去的。不知谁吃了一堆鸡骨头堆在桌上,现在好几块碎骨扎在我脸上。满座人,有的惊讶有的笑,对面的白总是惊讶,惊讶中带着几丝害怕,低着头不看我,身体下意识往后,椅子都挪动。至于那个许总,则是风轻云淡,该吃菜吃菜,根本不在乎我这边发生了什么。很显然,他乐于看到我这幅惨状。甚至说,我这结果是他暗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