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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栀子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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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取材自苏憾生老师的原创作品,如有雷同,不是巧合。)那一年,我25岁,他26岁。那一年是1938年,抗日战争第八年。他参军了。清晨,他敲开我的房门,轻轻坐在我床边。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到他说:“对不起,这一段时间我没法陪你了。”

我瞬间清醒了许多,只听见脑子里嗡嗡作响,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而且发生的如此快,我甚至还没有享受与他在一起的幸福。他说:“那些前线的鸽子们死了,一定要有其他鸽子去代替。”

他说,国家危难,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胞们冲锋线阵,战死沙场;他说,日本侵略者要夺去武汉,他不能容忍他人践踏祖国的国土;他说,他要不惜任何代价保卫祖国,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我静静地注视着他那澄澈的棕色眼眸,正好一束微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微卷的发梢,飞舞的尘埃遮挡了我的视线。那一刻,我竟如此平静。我一句话也没说,投入他那熟悉的怀抱。我迟迟不肯松手,我怕他离开我,永远的离开我。但他还是走了,头也不回,没有轰轰烈烈的欢送,也没有泪如雨下的别离,我只说了四个字——“活着回来”。他也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一个背着行囊,渐行渐远的背影。他走时,留下了两只鸽子,那是两只雪白雪白的鸽子。每当我思念他时,都会轻轻地抚摸这两只鸽子,他们就像我和他一样。他直奔长江北岸,那里战火连天,炮火声压过了战士们的嘶吼,爆炸扬起的火焰与尘土遮盖住了蔚蓝的天空。两月未到,我却已抵不住思念,点一盏油灯,坐在桌前叙写绵绵情思。泽茂:见信如面。渐入酷暑,不知你在长江近来何如。骄阳似火,燥热难耐,给你带的衣物可还合适?饭菜可还吃得惯?觉可还睡得好?军旅可还劳累?你的离开我甚是不惯,今日清晨,我沏罢两盏龙井端去你屋中,才想起你现已身处长江以北。现在想来,我真是脆弱,我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我藏不住爱你的喜悦,藏不住分离时的彷徨。泽茂,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了海。我总觉得海能使我舒服,解开很多束缚。因为海边的四季向来没有明显的划分,而我甚是喜爱黄昏和夜晚的海。斜阳掉落在海面,常青的树木化为一瞬的红颜,火烧云团团簇拥在海平面上,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到它掉落到春天的大海里。夜晚的海面星月急不可耐隐匿到浓暮的海面下,偶尔翻滚的私语露出几颗小星星,却不知自己的微芒早已微露。散步的渔民只稍伸手便可触摸裸露的天空,合拢双手织一张网便可捞起一颗星星。泽茂,我想有一朝,你返乡归来,战火平息,你我在海边的晚风下轻轻唱着歌,又或是枕着星河临窗道彼此的情意绵长,一起岁岁春光应是我们浪漫的记忆而非硝烟漫天、家破人亡。泽茂,江南的夏已开始了,你尽快踏着盛放的栀子与我相见吧。到那时,我们就在这一场无限期的人间旅行里做我们自己,拼尽全力十指相扣,一起做月老手上最坚韧的红线。泽茂,我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将我的十分思念表达出了五分罢了。剩下的三分热烈,两份情思,一颗真心,等你回来时,我再向你娓娓道来。临颖依依,不尽欲白。1938年7月26日几个月后,这封家书原封不动地被带回到我手中,只是,多增了些许褶皱和触目惊心的血迹。一起被带回的,是一顶布满泥泞的军帽和他的死讯。那天的晚霞是血红的,两只雪白的鸽子振翅飞向血红的晚霞,衔来两支栀子花。泽茂参与的是武汉会战,中国军队浴血奋战,但日军卑鄙,被步步逼退时释放了毒气,毒死了包括泽茂在内的千百名年轻战士。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想必我与他,已无缘了罢。读者,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们,对战争的了解都太浮于水面了。每一场夺去无数人生命,摧毁无数个家庭的战役,在后人眼中,大概率只会化为一句“学的知识都还给历史老师了”。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海水才能在沙滩上长眠,炮弹要在天上飞过多少次才能被永远禁止?我们曾一度仰望星空,在那里,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在沙滩上玩耍;在那里,没有硝烟与杀戮,只有点缀着偌大苍穹的绚烂烟花;在那里,饥饿与寒冷不会成为现实,取而代之的是人与人不分性别,不分种族,手拉手欢歌起舞;在那里,黑暗永远不是噩梦,反而灯火通明,温馨而安逸。但,这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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