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讲究的是一个因势利导。 借势是很关键的一步。 对此南方蛮族掌握的很到位。 在巫蛊师的带领下他们发动了锦官城之战。 锦官城之战是一场闪击战,南蛮打的干脆利落,几乎没有给大周军队任何机会。 虽然他们竭力死守,但不到十日锦官城就告破了。 锦官城一告破,剑南道的守军就彻底没了心气,一触即溃一哄而散。 南方蛮族顺势北上,经由古蜀道向长安逼近。 巫蛊师的优势在于操纵死尸。 所以只要有死尸南方蛮族就可以在战斗之中把战损降到最低。 南方蛮族逼近长安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离开剑南道来到了长安的南大门汉州前。 “众所周知,长安的北门户是朔州,南门户是汉州。”
南蛮巫蛊师首领望着不远处的雄城感慨道:“都说汉州天险,易守难攻。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汉州城修建的地势极高,从古蜀道出蜀之后迎面北上,要想攻打汉州极为困难。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依靠召唤死尸来填平高度。”
“不行,那得需要多少死尸?”
巫蛊师首领嗤之以鼻道:“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多的死尸,即便真的有,需要的时间也极久。守军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搭建起尸墙的。”
尸体虽然不怕刀枪剑戟,但是怕火。 守军若是火攻,对死尸是极大的威胁。 届时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对士气是莫大的打击。 巫蛊师首领必须把这些都考虑进去。 要想进军长安,汉州是必须要攻打的。 但是怎么打,多少人打都必须要考虑到。 “制造投石机,准备攻城。”
思量再三,巫蛊师首领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 而且投石机不仅可以投石,还可以投尸体。 届时巫蛊师可以操纵投入城中的尸体,对汉州城的守军造成严重创伤。 可以说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 … 汉州,中军都督府。 田丰扫视着都督府内众将,见他们不发一言,冷冷笑了一声。 “怎么,南蛮打过来了你们就都怂了?一开始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大都督,锦官城都被南蛮拿下了,汉州守得住吗?”
“是啊大都督,要不我们赶紧撤离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放屁!”
田丰闻言大怒,一拍桌案道:“锦官城和汉州能一样吗?锦官城是被围城耗死的,你试试围一围汉州?”
这两座城池确实很不一样。 锦官城位于平原地区,敌军可以铺开了围城,切断锦官城和周围城池的联系,确保锦官城变成一座孤城。 但是汉州就完全不同了。 汉州城地势很高,且敌军从南向北进发,只有一个方向攻城,不可能实现合围。 这种情况下决定了汉州易守难攻,只要他们防守不出现问题,南蛮就不可能轻易的打进来。 “未战先怯,本帅可以治你们一个大罪!若是蛊惑军心,罪加一等!”
田丰狠狠瞪了众将一眼,吓得众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本帅宣布从今日起汉州进入戒严状态。任何人不得出入汉州城。全员做好死战准备,有敢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 … “报,急报!”
显隆帝看着一个小中官慌慌张张的跑到面前本能的眉头皱紧。 “说,发生什么了。”
“陛下,剑南道急报,锦官城陷落了。”
轰隆。 闻听此言,显隆帝只觉得脑子一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周除了长安城,最繁华的就要数益州和扬州。 蜀中自古繁华,锦官城更是一等一的繁华城池。 如今锦官城竟然落入敌手… 显隆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要晕死过去。 “陛下,快,快来扶着陛下。”
一群宦官涌上来手忙脚乱的把显隆帝扶住,随后搀到了御塌上。 “传旨,命郑介速来见朕。”
显隆帝疲惫不堪的吩咐道。 … …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内侍监郑介匆匆赶到。 见御塌之上一脸苍老的皇帝,郑介只觉得一阵心酸。 在他的印象中显隆帝一直都是一个很意气风发的人。 而如今显隆帝就像是一个枯老的老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无力感。 “陛下,您召见奴婢…” “来了,大伴…锦官城陷落了。”
显隆帝直截了当的说道。 怪不得… 听到这里郑介大概明白了显隆帝的心境。 锦官城是大周数一数二的大城。 显隆帝叹息道:“如今长安危机四伏,祖宗基业不会真的毁在朕手上吧?朕不会真的成为亡国之君吧?”
“陛下过虑了。”
郑介知道此刻显隆帝是无比脆弱的状态,便安慰道:“眼下不过是有叛贼作乱,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身承大周国运,必定能够化险为夷。”
“大伴就不要安慰朕了。”
显隆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心里这点谱还是有的。 “眼下大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能够挺的过去或者还能有第二春,若是挺不过去…” 显隆帝没有再说,但是郑介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罢了,朕得振作起来。朕是一国之君,朕不能倒下。扶朕起来…” 见显隆帝挣扎着想要坐起身,郑介连忙上前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事实上在郑介看来,显隆帝能否支撑住对当下的局势真的没有太多的影响。 外有文官武将,内有内卫、不良人,甚至钦天监都是大周的支柱。 显隆帝现在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只要他保重了身体其他都可以甩给臣子办。 “哎,朕一直觉得朕是大周的绝对核心,可现在看来朕太自大了。”
也许只有在郑介面前,显隆帝才会露出柔软软弱的一面。 “不过朕不甘心啊。这些蛮族想趁着我大周国运衰微之时窃取利益,朕不答应。朕一定要顶住,朕要告诉他们大周国运未尽,朕还是大周的皇帝,是这世间的主宰。大伴,你扶朕起来!”
显隆帝的情绪转变的极快,陡然间又变得高昂起来。 “大伴,朕听说东越魏无忌也来长安了。这次有多少把握能够将其击杀?”
显隆帝目光中满是恨意。 在他看来,魏无忌这条老狗屡次三番刺杀于他,当真是得寸进尺。 当真以为大周没人能治得了他了吗? “魏无忌确实来了。”
郑介点了点头道:“他现在应该和魔宗大祭司在一起。奴婢觉得若是他孤身深入,有很大可能被山长困杀。不过此僚很是警惕,通常来说不会贸然追击。如果他苟起来,以他的身手没有人能追得上,山长也不行。“ 魏无忌乃是东越剑圣,而东越剑阁有一项绝学就是轻功。 魏无忌的轻功可谓是登峰造极,真要是开始追击,要想追上他绝非易事。 “那就用办法诱骗他上钩,朕不能再放虎归山了。”
显隆帝的目光阴鸷,拳头紧紧攥起:“否则朕寝食难安。大伴,你懂吗?”
“奴婢明白。”
郑介点了点头。 “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困杀此僚。”
... ... 长安西市。 庐舍栉比,民饶商聚。 银作、针作、泥作乃至蒲鞋、制笺、临摹书画的不胜枚举。 至于印书、造酒、织席、漆作的更不必说。 天下繁华在关中,关中繁华在长安。 赵洵受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之命前去西市拜访他老人家的一位故人。 此人名叫韩伯虎。 韩伯虎极为擅长作画,常常拿画的画作去换酒喝。 世人只以为韩伯虎是一个落魄的画匠,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神符师。 吴全义希望赵洵拉韩伯虎出山,帮助他修缮长安的这座大阵。 韩伯虎的家宅便在西市内的一间不起眼的酒馆。 赵洵无心在街市上多做逗留,迈开方步径直朝韩伯虎的家而去。 韩伯虎的家就在西市牌坊北口。赵洵便按照恩师给出的地址按图索骥赶到韩家。 韩伯虎出身商贾之家,他的父亲韩广治在西市开了一家小酒馆以为生计。 韩广治为了省钱便把小酒馆单独开辟出半间院子充作家宅。 一家老小便住在其中。 商贾人家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要想去到后宅便要穿过酒馆。 在西市这种前店后宅的布置十分寻常。 赵洵犹豫了片刻方是一振袍服走入酒馆内。 进入酒馆便是漫天的酒气。 酒客们三三两两聚坐在一起,划着酒拳,行着酒令。 赵洵曾经料到这种市井酒肆的环境不会太过高雅,却也未曾想到会如此低俗。 真想不到韩伯虎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作画甚至是修道符篆的。也许这就是天赋吧。 赵洵这么一个锦衣华服打扮的人走进一间市井酒肆,顿时引来不少酒客侧目。 正值他尴尬之时,一个身着短打的老汉赶了过来笑道:“这位郎君要喝点什么?”
赵洵连忙道:“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找人的。”
那老汉哈哈笑道:“小郎君你说笑了。我们开的是酒肆,又不是牙行。”
“我是受恩师之命来找韩伯虎的。”
赵洵干脆利落的说道。 “你找伯虎,那小子整日都在作画......” 赵洵根据这人的口气推断此人应该就是韩伯虎的父亲韩广治了。 “劳烦带我去见韩兄。”
韩广治点了点头。 经由韩广治引着来到后院,赵洵便朝东边的院子走去。 韩广治生有两子一女,除韩伯虎外还有一子名韩申,另有一女已经出嫁。 如今韩广治和妻子丘氏住在北面的正宅。韩伯虎住在东厢,韩申住在西厢。 屋门是虚掩着的,赵洵上前轻叩了叩,得到屋主回应后踱步而入。 屋子并不大,却被分隔的很好。 一方简易的屏风分隔了生活区和读书区域。 赵洵绕过屏风,见书案前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书生,心道定是韩伯虎了,便上前施礼道:“韩公子,我是受青莲道长之命前来拜会您的,多有叨扰。”
韩伯虎愣了一愣道:“青莲道长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师。”
韩伯虎闻言遂放下手中的书卷颔首道:“原来如此,青莲道长有恩于我。你既然是他的徒弟,无需多礼。”
来之前赵洵也是从恩师那里做了许多功课的。他知道恩师和韩伯虎的关系很不错,便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入主题。 “某听说韩公子不仅尤擅丹青,还精通符篆阵法之术。眼下长安危急,不知韩公子可有出山的想法?”
“郎君到底此来何意...” 韩伯虎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表情十分的严肃。 “难道韩公子还不知吗,长安城中的大阵被人破坏了。我们沿着每个坊的节点一一找去,发现有不少损毁。可发现容易要想修复可就难了。恩师虽然精通符篆阵法之术,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纵有三头六臂,也来不及修缮坏点啊。”
赵洵早有腹稿,吞了一口吐沫,继续说道:“若是韩公子能够出手相助,我们一定能够更快的修缮好大阵。”
“可是这与我何干?”
韩伯虎挑了挑眉道:“如果是青莲道长以私人的名义请我去,我或许会考虑。但就这么叫我为了长安城出山,未免有些太过唐突了吧。”
“非也!”
赵洵斩钉截铁的说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韩公子既然生于长安,长于长安,如今长安有危难,你理所当然应该站出来出一份力。”
“这些是青莲道长叫你说的?”
“不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赵洵毅然决然道:“我也觉得以韩公子的担当,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赵洵表现的很强势,这其实很容易得罪韩伯虎。 但没想到韩伯虎不怒反笑。 要知道韩伯虎是十分轻狂的人,他之所以愿意和青莲道长结交,就是因为青莲道长当年也很狂。 “真的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青莲道长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实不相瞒,你若是一味苦苦哀求,我还真的未必看的上眼。但就凭你方才的那一番话,我若是不出手都有些对不上自己的这身才气了。罢了,我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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