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三位顶级修行者败退后,联军便鸣金收兵。 这个时候退兵是为了及时止损,为了避免更大程度的伤害。 因为他们很清楚,继续打下去损失更大的只能是他们。 联军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如今战争失败,联军自然没有了继续存在的可能。 北方蛮族、南方蛮族、东越剑阁瞬间做鸟兽散,各自沿着原路返回。 最惨的要数魏无忌。 他这一次来到长安城本想是浑水摸鱼,趁着混乱潜入皇宫杀掉显隆帝。 可他没想到一切都被山长算在心中。 山长故意给他机会跟郑介对决,魏无忌也毫不犹豫的使出了膨胀术。 跟郑介对决魏无忌是占尽优势的。 但那又如何? 使用膨胀术之后魏无忌就是活脱脱的一个靶子,灵活性大减。 山长只需要冲着这个靶子狠狠踩上一脚,魏无忌就只能痛哭哀嚎。 当然,魏无忌是吃了车轮战的亏,但即便他此先没有和郑介先交手,而是蓄足气力跟山长干一架还是没有多少胜算。 经此一战之后魏无忌绝不会再存有任何和山长干架的心思。 他明白自己和山长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 南蛮巫蛊师的情况则相对要好一些。 除了被山长啪啪打脸之外,他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打脸这种东西其实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本身在超品修行者中,巫蛊师也是排在靠后的位置的。 打不赢山长不丢人。 而且对于南蛮来说,即便没有拿下长安也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他们接下来会进一步的向剑南道撤离。 剑南道虽然比不了京畿道,锦官城虽然比不了长安城,但是也已经是极为富庶的存在。 要知道南方蛮族可是在一千年以前被人赶到茫茫大山之中的。 他们能够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上千年,现在好不容易杀了出来,还占领了剑南道,已经是十分知足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守得住剑南道,守得住锦官城,要不然还得滚回他们的大山里去住山洞。 以大周人睚眦必报的性格,被南蛮人如此羞辱之后肯定会不服,他们肯定会竭尽全力的杀回来。 所以现在对南蛮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返回剑南道,尽可能的扎好篱笆等着大周军队来冲。 攻守之势的转换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微妙。 ... ... 至于北方蛮族... 日子也不好过。 虽然他们的军队主力在这次征讨之中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损失,也劫掠到了不少的东西。 但这个时候灰溜溜的返回草原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他们当初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南下而不是草原部落通常选择的秋天,就是因为草原大旱。 旱情实在太过严重了。 人和牲畜都没有水喝。 河水干涸,连枯草都存不下来。 不南下就是等死。 所以阿史那倬才会不顾魔宗大宗师的反对执意南下。 现如今他们劫掠到了金银财宝,可如果返回草原,金银财宝又不可能变出食物和水。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但是如果不回去的话,回过神来的大周军队很可能会迎面而上狠狠的胖揍他们一番。 毕竟对于大周人来说,他们受够了屈辱,受够了来自蛮族的入侵。 所以北方蛮族必须要及时撤离。 如果落入到大周军队的包围圈之中,他们没有任何逃走的可能。 ... ... 大明宫,紫宸殿。 高坐在龙椅上的显隆帝神情冰冷。 他冷冷的盯着跪在大殿中的王忠益,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对显隆帝而言,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被人背叛。 尤其是被臣子。 王忠益作为朔州节度使,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北方蛮族的大军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让显隆帝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王忠益虽然第一时间率部南下勤王,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北方蛮族爆发正面的冲突。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王忠益,你可知罪?”
良久之后显隆帝方是开了金口。 对显隆帝而言,他已经打心眼里认定王忠益是叛徒了。 所以不管王忠益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判断。 饶是如此,显隆帝还是很想看看王忠益会怎么说。 王忠益此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太清楚显隆帝的为人了。 这位陛下心眼比针鼻还小,虽然贵为天子,但和村边裹脚妇人一样记仇。 但凡是被他认为该死的人,那是一定逃不掉的。 之前王忠益已经被下了一次大狱,若不是不良人赵洵抽丝剥茧,披沙拣金,最终帮助王忠益脱困,王忠益怕是不可能活到今天。 而当时王忠益被指认的罪名就是通敌叛国。 如今王忠益面临同样的指控,身边却没了那个帮助他化险为夷的不良人。 这让王忠益觉得十分不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果显隆帝真的要让他死的话,王忠益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但是王忠益不甘心啊。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要背负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这很显然是北方蛮族故意布的局,想要借刀杀人除掉他。 王忠益驻守朔州期间,整练军队,最大程度的激活了朔州人的血性。 他通过一次次的号召让所有朔州男儿明白他们身上肩负的责任。 朔州男儿没有一个是孬种,他们敢于和北方蛮族展开一对一的肉搏,也敢在两军对垒之际第一个冲锋陷阵。 王忠益若是死了,朝廷再去派驻一个朔州节度使,万一这个新的节度使不买账王忠益的这一套,重新搞自己的东西,那王忠益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王忠益决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冤死。 他要向显隆帝表明自己的心意。 “陛下,臣知罪。臣没有第一时间捕获北方蛮子的动向,没能在他们南下前阻挡,致使北方蛮族兵临长安城,惊扰了圣驾。臣罪该万死。”
“哼,王忠益,你倒是很会避重就轻啊。”
显隆帝冷哼一声,眼神锐利的近乎能够杀人。 显隆帝自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径直点道:“朕看你分明是和北蛮暗通款曲,养寇自重。”
轰隆。 听到这里,王忠益只觉得脑子一炸。 皇帝陛下为何会这么说,在皇帝陛下的心目中,他王忠益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
王忠益疾呼道:“臣在朔州三年来,一心放在练兵上,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和北方蛮族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我大周骑兵不如北方蛮族,臣便下令养马,养战马,养能打堪打的战马。我大周将士不擅长长途奔袭,臣便加强他们日常的训练。臣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程度的对抗草原蛮族啊。”
王忠益说的是痛心疾首,但在显隆帝听来却无异于是狡辩。 他在内心已经认定了王忠益有罪。 即便他没有和草原蛮族暗通款曲,没有养寇自重。 仅凭他放任草原蛮族绕过他的防区直接南下这一条就是死罪。 草原蛮族的机动性很强,绕过朔州之后南下,很快就打到了长安城附近。 这之后草原蛮族并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在京畿道,在长安城附近开始劫掠起来。 这个时候他王忠益又在什么地方? 如果王忠益及时率部赶到长安勤王救驾,那显隆帝多少会对他宽容几分。 可问题是没有啊。 王忠益哪怕率领朔州军赶到,与草原蛮族面对面驻扎也没有发起冲锋。 这让显隆帝无论如也无法接受。 显隆帝是一个十分看重忠诚的人,也是一个很多疑的人。凡是他认定的不忠诚的人他是绝不会再用的。 何况他已经给了王忠益一次机会。 王忠益真的是太令他感到失望了。 “来人啊,把他压下去。”
显隆帝大手一挥,便有两名内卫上前将王忠义拖走。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臣绝无通敌叛国之心,更无通敌叛国之实啊。请陛下明鉴!”
显隆帝却懒得在听,任由王忠益的声音越来越小,及至彻底消失。 ... ... 皇城,不良人衙门。 衙门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下。 敌军退兵本是一件十分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他们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这其中包括赵洵。 原因很简单,王忠益下狱了。 敌军前脚刚刚撤军,后脚显隆帝就召见勤王的大将军朔州节度使王忠义入宫。 结果这一进宫不要紧,王忠益接下来直接被显隆帝以通敌叛国的罪名下了大狱。 赵洵对于王忠益那是相当了解的,这位也可以算的上是赵洵的老熟人了。 当初王忠益被左相构陷,差点一命呜呼。 是赵洵一步步的抽丝剥茧,最终把王忠益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说赵洵是王忠益的救命恩人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了。 可谁知道显隆帝又开始翻旧账。 这个不做人子的狗皇帝,就不能做点人事吗? 赵洵人都麻了。 当然他知道做个人对显隆帝确实是个极大的挑战。 这次王忠益的罪名和上一次如出一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在显隆帝的心里还没有把上次那件事彻底揭过翻篇。 或许在显隆帝的心里,王忠益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是啊,像这种只会带兵打仗不懂得拍马屁逢迎的人确实不会讨皇帝的欢心。 但是显隆帝也没必要刻意打压甚至污蔑王忠益吧? 赵洵和王忠益的接触虽然不能算久,但了解还是很深的。 他知道王忠益是一个很直率的人,绝不是那种城府极深,扮猪吃虎的老阴比。 说谁谋反赵洵都信,唯独不信王忠益会谋反。 显隆帝这厮的脑袋是被门夹了吧,还是进水瓦特了? 赵洵此刻在心中已经把显隆帝和他的女性亲人问候了一遍,恨不得上去亲自扇他两个大嘴巴。 当然,赵洵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至少眼下还不行。 如今的赵洵还不够强,若是他真的这么做,郑介那个老阉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厮最是阴狠,偏偏对显隆帝又是十分忠犬。若是郑介看到有人对显隆帝动手,一定会第一时间打回来。 赵洵即便是真的想要打脸显隆帝,也得等到自己的实力变得足够强大才行。 如今他靠的是书院,靠的是山长的庇护。 可是书院和山长总不能庇护他一辈子啊。 人终归还是要靠自己,不能寄希望于别人。 “啧啧啧...” 旺财抿了一口茶,感慨道:“这真的是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王忠益大将军又被下大狱了呢。这些大人物面上看起来确实风光,可要是倒霉起来端是喝凉水都塞牙。”
“旺财,你少说两句话吧,没看到明允这么难受吗?”
贾兴文在一旁道。 “唔,我知道了。”
旺财吐了吐舌头,兀自说道。 “无妨的。”
赵洵苦笑一声道:“这件事不怪旺财。”
对赵洵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营救出王忠益,而不是去问候显隆帝的家人。 “如今王将军关押在何处?”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只有充分了解清楚当下的情况和形势,才能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刑部大牢。”
贾兴文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 赵洵点了点头。 你永远可以选择相信贾兴文。 “刑部的话确实有些麻烦,我和刑部不算熟,看来这件事想通过自己解决是不可能了。”
赵洵摇了摇头,又转向旺财道:“旺财,你觉得我若是请求冯大人出手,他会同意吗?”
“冯大人?”
听到这,旺财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冯大人应该不会愿意出手的吧。”
像冯昊这种天子近臣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王忠益去得罪皇帝。 何况冯昊最近自己都惹了一身的骚。 西域之事显隆帝肯定很生气,数万安西军,竟然生生退回到了沙洲,将安西都护府拱手送给了西域三十六国。 若不是当时长安形势危急,显隆帝很可能直接降下一道圣旨问责。 ... ...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赵洵却显然没有打算轻易的放弃。 对他来说,冯昊还是一个很有底线很正派的人。 正派不等于古板,正派也不等于孤直。 在赵洵看来,冯昊是一个外圆内方的人。 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冯昊表现的很艺术,很圆滑。 但其实冯昊内心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原则的。 这个原则就是必须是向善,必须是公平公正。 若是谁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冯昊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抨击之。 当然这件事情有些复杂。 因为牵扯到了皇帝。 显隆帝这厮的态度很微妙,毫不犹豫的将王忠益投入到了刑部大牢之中,却没有在接下来责令刑部甚至是三司会审。 只能说这个狗皇帝帝王心术确实很厉害,明白这个时候冷处理是最好的选择。 王忠益毕竟也算的上是一个名臣,朝中应该有不少的同袍同僚,甚至是故交故旧。 这些故交故旧肯定是会想尽办法帮助王忠益,所以他们会不惜犯颜直谏。 如果这个时候显隆帝选择三司会审的话,那这些王忠益的至交好友肯定会一个个的跳出来为王忠益发声。 但是显隆帝偏偏选择了冷处理。 这就让这些人无法发力,无处发力。 就像是蓄足气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显隆帝甚至可以选择不上朝。 这对这个不做人子的狗皇帝来说应该算是常规操作了。 只要显隆帝选择避其锋芒,臣子们便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方式。 唯一的选择就是写奏疏替王忠益申辩。 但是这样也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显隆帝也有后手。 他可以选择不看啊。 一旦显隆帝选择将奏疏留中不发,那这些奏疏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再难有任何音讯。 显隆帝是掌握了主动权的,只要他不想看没有人能够逼着他看。 他不上朝,不接受臣子求见,不看奏疏,臣子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唯一的选择是前往大明宫宫门外哭谏。 这种时候显隆帝还有杀手锏,那就是廷杖。 廷杖是对付不听话大臣的必杀技。 所谓廷杖说白了就是打屁股。 这十分吻合封建礼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 皇帝可以打大臣屁股,父亲可以打儿子屁股,丈夫可以打妻子屁股。 说白了就是一种宣示权威和强势地位的方式。 显隆帝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挫败一些臣子的锐气,也让其他想要替王忠益发声的臣子三思而后行。 毕竟对这些人来说,有的真的是王忠益的至交好友。 这些人替王忠益发声是没有存任何其他心思的。 至于另外的一些,其实只是为了借此博得一个好名声罢了。 好名声这种东西是官员的最爱。他们就像是爱惜羽毛一样爱惜名声。 若能博得一个直臣的名声,便是让他们做什么事情他们也都是愿意的。 当然了,显隆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毕竟廷杖也不是什么人都挨的起的。 一通板子打下来,身体差一些的直接就扛不住了。 因此落下隐疾的不胜其数,一命呜呼的也不是没有。 连命都没有了,还要名声作甚? 所以显隆帝光是靠着这一套三连就足以打压掉百分之九十五的臣子。 剩下的那些屈指可数。 不过在赵洵看来,冯昊算是一个。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赵洵对于冯昊的为人很敬佩。 所以他打算试一试。 ... ... 不良人二层楼衙署。 不良帅冯昊端坐桌案之后,神情十分严肃。 “你想让本官替王忠益求情?”
对于赵洵提出这个请求,冯昊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赵洵还是像以往那样古道热肠,十分的热衷于帮助别人。 哪怕这个人和他并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也无所谓。 这恰恰在朝中是最难得的东西,也是冯昊最看重赵洵的东西。 在朝廷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驱动力无外乎是利益。 有了利益就有了党争,就有了党同伐异。 这些家伙在朝中吐沫星子四溅,争的是头破血流,所求的无外乎也就是个利益。 而赵洵恰恰是能够跳脱其外,完全不去看利益的人。 这一点在朝廷之中实在是太可贵了。 “是的属下希望大人能够替王将军发声。”
赵洵没有任何犹豫,慷慨激昂的说道:“王将军乃是大周的功臣。属下曾经在案牍库中调取了有关王将军的全部卷宗。发现王将军曾经数次率领朔州军击败北方蛮族,取得大捷。这样一个赤胆忠心之人说他会选择通敌叛国,属下不信。”
冯昊沉默,良久之后叹息一声道:“非但你不信,本官也是不信。可是有用吗,有人在意吗?你我信不信不重要,满朝文武信不信也不重要,关键在于陛下信不信。”
冯昊摇了摇头:“咱们这位陛下啊最是疑心重,对王忠益这样的领兵大将更是如此。王将军统领十万朔州军,而朔州军的战力即便在整个大周都是能够排的上号的。这种情况下,不出事陛下都寝食难安。何况眼下草原蛮族又挥师南下,大举进攻呢?”
冯昊分析道:“明允,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讲过陛下最见不得一种人。”
“哪种人?”
“自作聪明的人。”
冯昊顿了顿道:“那些耍小聪明的人,认为比陛下还要聪明的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冯昊在官场混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长到他见过了无数人。 多数人都能寿终正寝,但有一种人例外。 这种人就是所谓的自作聪明的人。 因为显隆帝也是猴精猴精的类型,他绝不允许有的人比他还聪明。 作为帝王他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刻意的进行打压,那些人多半已经消失了,即便还在朝中存在感也极低。 “那么,冯大人愿意出手仗义执言吗?”
冯昊说的这些其实赵洵都明白。 可问题是冯昊愿意出手吗? 长篇大论说了这么一通,若是最后打了退堂鼓岂不是白费。 “我自然愿意。因为道义二字。”
赵洵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暖。 道义二字… 好一个因为道义二字。 不是因为友情,不是因为利益,仅仅是因为道义就伸出援手,这在满朝上下几乎是极为罕见的。 赵洵甚至想不出来除了冯昊还能有谁做到这点。 这是怎样的觉悟啊。 “多谢冯大人。”
“你不用谢我,至少不用现在谢。”
冯昊淡淡笑道:“若是本官救出了王将军你再谢也不迟。”
… … 大明宫,紫宸殿。 显隆帝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听着不良帅冯昊的慷慨陈词。 他想过很多人会为了王忠益的事情犯颜直谏,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冯昊。 道理也很简单,冯昊是不良帅,是天子爪牙。 作为一名天子爪牙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名罪臣而得罪天子? 除非他不想混了。 但是今日冯昊确实来了。 这让显隆帝觉得疑惑不已。 “你说王忠益是被冤枉的?”
显隆帝的目光冰冷,几乎能够吃人。 “臣觉得此案疑点颇多,当从长计议。”
冯昊却是滴水不漏。 “好一个从长计议。”
显隆帝哼了一声,随即道:“那你说说看,该如何个从长计议法?”
对显隆帝而言,不良人是十分重要的耳目。不良人和内卫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就是他的眼睛和耳朵。 有不良人和内卫在,显隆帝就不会变成聋子和瞎子。 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 因为作为皇帝最担心的就是被臣子架空。 那些臣子口口声声的忠君爱国,一心为了江山社稷。 可他们满脑子其实想的都是如何为自己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 皇帝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工具人和提线木偶。 显隆帝当然不蠢,所以绝不会任由官员们糊弄。 “宜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 显隆帝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来:“倒也未尝不可。”
“那么不良人呢,不良人在其中应该发挥怎样的作用呢。”
“这个要看陛下的意思。”
冯昊很谨慎的说道:“通常来说只有钦定的大案才需要不良人来审理。一般的案子都是三司会审。”
显隆帝闻言点了点头。 “那就由三司会审吧。”
虽然此刻显隆帝恨不得直接把王忠益给剐了,但是必要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显隆帝可不希望被人戳脊梁骨。 皇帝虽然有很多特权,但也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至少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太明目张胆。 毕竟脸面还是要的。 “陛下英明。”
冯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他来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完全可以接受。 显隆帝肯定不会同意由不良人来审理案子,能够三司会审已经是最为理想的结果了。 “陛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就告退了。”
“退下吧。”
显隆帝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 … 冯昊离开了皇宫之后直接返回了不良人衙门。 返回衙门的第一件事他立即召见了赵洵。 “冯大人,结果如何?”
赵洵对于王忠益案还是很关注的。 “本官刚刚从宫里回来,结果还算是理想。”
王忠益便将显隆帝的话原封不动的又跟赵洵说了一遍。 “三司会审,怕是不妙啊。”
赵洵是不大看好所谓的三司会审的,道理也很简单。 不管是刑部,大理寺还是御史台,都是一群舔狗。 也就御史台稍微好点,可这些御史也不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发声,单纯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 由这三司会审,赵洵基本能够想象的到结果。 这个结果肯定可以让显隆帝满意,但是就未必让赵洵满意了。 “冯大人,不能争取一下由不良人主理此案吗?”
“恐怕不行。”
冯昊摇了摇头道:“陛下也是在试探我,看看我是不是王忠益的朋党。这种时候我不好表现的过于明显。”
赵洵能够明白冯昊的意思。 这种时候王忠益就像是显隆帝设下的一个诱饵。 有谁会去营救王忠益,多半就会是王忠益的朋党。 冯昊已经竭尽全力的在帮助王忠益了,但总不好把自己也搭进去。 “陛下的心思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丝毫琢磨不透。”
他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看就这样吧,不好用力过猛。”
冯昊的话让赵洵感到有些绝望。 哪怕是冯昊这样的权臣在面临强势的显隆帝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因为他手中的权力是显隆帝给他的。 显隆帝可以给他权力自然也可以把权力再收回去。 这就是冯昊可以在群臣面前强势无比,却无法与显隆帝据理力争的根本原因。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只希望三司会审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 … 王忠益被投入了刑部阴冷的大牢之中。 虽然是一个单间,但是仍让人觉得心情压抑无比。 这是王忠益第二次被投入到大牢中了。 第一次的时候王忠益觉得已是必死,可最后被赵洵所救。 这一次是第二次,都说一回生两回熟。 王忠益都能知道睡在哪个位置更舒服一些了。 这真的是莫大的讽刺啊。 王忠益知道以他的身份,审讯定然不会简单,最起码也是三司会审。 没有大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基本上不会有结果。 所以现在也不用着急,着急也没有办法。 王忠益自问问心无愧,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性命问题。 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定会有个好的结果的。 … … “山长,您说这次战事并未结束是什么意思?”
终南山,浩然书院。 二层竹楼之中,龙清泉恭敬侍候在侧沉声发问道。 “北方蛮族退了,南方蛮族退了,东越剑阁退了,可是西边呢?”
山长背负双手,意有所指的朝西边望去。 “山长您的意思是西域三十六国吗?”
“不错。”
山长顿了顿道:“西域三十六国如今已经兵临沙洲,以沙洲目前的兵力怕是难以阻止。”
“可现在长安已经腾出手来,朝廷难道不会派兵增援吗?”
“来不及了。”
山长摇了摇头道:“十日之内必有大事发生。”
… … “监正,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内侍监郑介亲临钦天监,面对监正袁天罡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可是请了您入宫驱鬼的。”
最近大明宫中不太平,经常闹鬼。 一开始显隆帝还不以为意,直到他亲自看到鬼影才确信皇宫之中确实进入了邪祟之物。 显隆帝的第一反应是找郑介,毕竟郑介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超品大宗师。 但问题是捉鬼不是郑介擅长的事情啊。 术业有专攻,郑介擅长的是打斗,精通的是武道。 论杀人郑介是一把好手,但论捉鬼他就确实不太行了。 所以郑介向显隆帝举荐了一个人--袁天罡。 作为钦天监监正以及大周国师,袁天罡在道门之中的地位和辈分那是相当高的。 捉鬼是道门擅长的事情,袁天罡的身份捉鬼虽然有些大才小用,但好在能够干脆利落的解决问题。 皇宫之中闹鬼可不是闹着玩的,加之显隆帝最近情绪又十分的脆弱,郑介可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所以他第一时间通知了袁天罡。 袁天罡当时也爽快的答应了,表示会第一时间前去捉鬼。 可事实却是袁天罡并没有如约而至。 放皇帝陛下鸽子这件事怕是也只有袁天罡敢做了。 “郑公说笑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道:“贫道是在等一个人。”
“等人?”
郑介皱眉道:“等谁?”
“我的小师侄,青莲。”
袁天罡不疾不徐的说道。 “青莲道长?”
这个名字多多少少让郑介感到有些惊讶。 论修为品级,青莲道长远不如袁天罡。 两者一个是超品,一个是二品。 可谓天壤之别。 至于辈分,袁天罡也在青莲之上。 袁天罡等青莲做什么。 似乎看出了郑介心中所想,袁天罡淡淡笑道:“其实青莲捉鬼的本领在我之上。”
“什么!”
郑介惊呼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贫道骗你作甚。”
“既然如此,那青莲道长呢?”
“我那小师侄最近在陪他的徒弟参悟道家真经,说没空,叫我等等。”
“…” 这下郑介彻底无语了。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堂堂大周天子竟然要等一个道士? 这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闻所未闻。 “他那徒弟是谁?”
郑介仍不死心径直追问道。 “不良人赵洵,也是郑公的老熟人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 “当然也是贫道的义子。”
袁天罡把义子两个字咬的很重,似是在刻意强调一般。 “赵洵赵明允?”
郑介一时间哭笑不得。 “如果真的是他,那倒是简单了。”
郑介沉默片刻道:“可以叫他一起进宫。他是不良人有入宫的权力。”
“这样也行?”
袁天罡显然没有想到郑介会这么说,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悠悠道:“那我去与他说说看。”
… … 青莲观。 吴全义盘腿而坐,坐在他旁边的是不良人赵洵。 这些时日赵洵一直跟着吴全义打坐学习道家真义,颇有心得体会。 不得不说恩师确实是这方面的行家。 经过恩师一番点拨,如今赵洵已经渐渐能够领悟道家真义的核心。 这和只知皮毛是完全不同的。 便这这时忽然见到空中出现一个黑点。 那个黑点越来越大,赵洵能够清楚看到这是一把飞剑。 飞剑之上踩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袁天罡。 “义父怎么来了…” 赵洵口中喃喃道。 这多多少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没过多久袁天罡就从飞剑之上跳了下来,轻巧的走到吴全义和赵洵的身边。 “义父。”
“师叔。”
赵洵和吴全义相继起身,分别向袁天罡行礼。 “不必多礼,我这次来是想问问青莲何时进宫。”
“进宫?”
“对啊,你难道忘了,进宫捉鬼啊。”
吴全义恍然大悟。 “你不说我都忘了。”
他顿了顿,继而接道:“捉鬼是挺重要的。但是我给徒儿讲课讲到一半。你看这。”
“哈哈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袁天罡笑眯眯的说道:“无妨,你带着赵洵一起入宫就是。”
“我已经问过郑公的意思了,他已经同意了。”
卧槽! 赵洵心中无数羊驼飘过。 他心道你们这些大佬三言两语就定下来了,问过我的意见吗? 这简直了… 赵洵本人当然是不想进宫的。 他一看到显隆帝那张脸就想吐。 若不是为了营救王忠益,他甚至不希望不良帅冯昊去向显隆帝求情。 而现在他竟然要跟着恩师入宫捉鬼。 好家伙,这不可避免的要和显隆帝遇到了。 赵洵如果有选择的机会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拒绝。 但他知道他没有。 所以他只能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就当是去看看恩师的神通。 毕竟这是道门的拿手好戏。 若是赵洵不会捉鬼传将出去难免会被人笑话。 技多不压身嘛,多学一点技能总归不吃亏的。 … … 进入到皇宫之后赵洵立即感觉到了氛围的异样。 “恩师怎么觉得阴森森的。”
“据说宫里在闹鬼,能不阴森吗。”
青莲道长吴全义说了一句让赵洵恨不能撞豆腐的话。 “具体闹鬼的地方在哪里?”
“后宫都有,一开始是东六宫,后来是西六宫,最后连紫宸殿也开始了。”
接话的是死太监郑介。 一开始赵洵对郑介就没有多少的好感现在更是厌恶至极。 在他看来郑介完完全全就是一条显隆帝的舔狗,还属于是那种毫无底线的存在。 这样的人赵洵直是一刻也不想看到。 偏偏迫于压力他还得跟郑介谈笑风生,真的是恶心死了。 “这么说来,这鬼应该早就存在了。”
吴全义淡淡道:“只是一直被阳气镇压,所以没有挣脱出来。”
“青莲道长,袁天师我们先去东六宫吧。”
郑介似乎并不想多做评论,而是直接朝东边走去。 赵洵见没有选择,便拔步跟上前去。 既然来了那自然得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捉鬼?听起来还真的蛮有意思的。 … … 东六宫相较于西六宫要热闹一些。 一般而言西边宫殿多是失宠的妃子所住,或者是冷宫。而东边的宫殿则是宠妃所住。 这一点不光是从宫殿的规模还是伺候的宫人数量都可以看出来。 在郑介的引领下,袁天罡、吴全义以及赵洵等人相继来到了慧宁宫前。 慧宁宫乃是东六宫之首,最早闹鬼的消息就是从慧宁宫中传出来的。 慧宁宫的主人是潘妃,准确的说是潘贵妃。 潘贵妃很得圣宠,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如今中宫之位悬着,潘贵妃就是实际意义的皇后。 话虽如此可毕竟差了那么一层。 女人又是对位份很关注的,所以潘贵妃一直耿耿于怀。 她经常撺掇显隆帝立她为后,显隆帝在别的事情上对她百依百顺,可在这件事上显隆帝却并没有同意,他宁肯皇后的位置一直悬着。 当然,这些宫廷之事都是永和县主李太平跟赵洵说的。其中究竟几分为真,几分为假,赵洵就不知道了。 得亏义父袁天罡和恩师吴全义没有动用观心术,不然若是他们知道赵洵此刻还在八卦,肯定要气的吐血。 “到了。”
郑介对慧宁宫十分的熟悉,来到大门前静静的说道:“几位请进吧。这里是后宫佳丽的居所,照理说男人是不能进来的。但几位是为了捉鬼,得了陛下特批,不过还是应该心存敬畏。”
赵洵直是被郑介的这番嘴脸恶心到了 妈呀这个死太监就不能做个人? 敬畏,敬畏个锤子啊。 若是一般没见过世面的升斗小民或许还会被高高在上的显隆帝唬住,认为这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可实际上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贵贱。 都是人为制造出来进行区分的。 人不是牲口,不需要名种名血来配种。 就像赵洵,出自最尊贵的成国公一脉,含着金钥匙出生,但从没有因为自己是赵家人而感到暗中狂喜过。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什么本质不同。 至于皇帝也是一样的,皇帝不过是贵族头子罢了。 显隆帝糊弄一下寻常百姓尚且可以,想糊弄赵洵,在想屁吃。 当然了,赵洵面上还是会表现出基本的恭敬的。 其他两位似乎也不怎么感冒。 毕竟他们都是道门中人。 道门讲究的核心是清静无为。 讲究的是境随心动,无为而治。 显隆帝让他们屈尊降贵来捉鬼,他们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潘贵妃最近受了惊扰,诸位小点声。”
在进入正殿之前,郑介再次提醒道。 好家伙,用不用这么刻意。 赵洵心中直呼内行。 他们又不会对潘妃做什么,明明就是个二手货… 三人跟着郑介进入了正殿,当即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是龙涎香。 赵洵当即就闻出来了。 到了这个世界后除了如厕赵洵最受不了的两件事一件是没有wifi,一件就是熏香了。 不管什么香,这么熏一天换做是谁也顶不住啊。 熏的香这么浓,这潘妃还是个重口味。 绕过屏风走到暖阁之中,赵洵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美人塌上的潘贵妃。 这潘妃生的身材丰腴,皮肤白皙犹如洁白的和田玉,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看年岁应该在二十六七。 “奴婢参见潘贵妃。”
郑介毕恭毕敬的在潘贵妃面前跪倒磕了头,这举动让赵洵在心中腹诽不已。 好家伙,你好歹也是个超品大宗师,虽然身残但应该志坚啊,怎么能这么轻贱自己呢。 自贱者人贱之。 连自己都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那别人更是会把你当个奴才瞧。 赵洵一开始以为郑介只是对显隆帝跪舔,没想到他连带着也对皇妃开始跪舔。 赵洵不由得对郑介又轻看了几分。 “贫道参见潘贵妃。”
“下官参见娘娘。”
袁天罡和吴全义都只是微微颔首算作是行了礼。 至于赵洵则是行了一记叉手礼。 这在大周是再正常不过的礼节,远比郑介动不动就跪拜要好的多。 “免礼。”
潘贵妃轻启朱唇,柔声道。 看的出来潘贵妃最近很憔悴,应该是被闹鬼闹的。 从这点来看所谓的贵人和平民百姓真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便是皇帝贵妃不一样为了睡不着觉而烦恼? “几位应该也听说了。最近宫中也不知是怎的突然闹起来鬼,本宫被扰的寝食难安。也叫郑公来看过了,说是确实有不少邪祟之物。但郑公不擅长捉鬼,这才劳烦两位道长…和赵大人。”
卧槽,潘贵妃认识我? 赵洵直是震惊不已。 这个赵大人叫的很是让人莫名其妙啊。 不过仔细想想应该是显隆帝经常在潘贵妃身边念叨。 毕竟潘贵妃乃是宠妃,陪王伴驾乃是家常便饭,听到点关于显隆帝对于臣子的评价应该再正常不过了。 嗯这么看来显隆帝应该是很好看赵洵的啊,应该是把赵洵描述成了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潇洒无比的俊秀公子哥。 所以潘贵妃在看到赵洵的第一刻才能一下子认出来。 毕竟这个世界像赵洵一样的帅的人可不多。 “潘贵妃无需担心,且让贫道来看一看。”
率先发声的是青莲道长吴全义。 赵洵仔细想了想,有两位大佬在确实没有他说话的份。 “道长请。”
吴全义在获得了潘贵妃的许可后迈步走向暖阁。 这一点很重要,要知道这里可是嫔妃寝宫,还是显隆帝的爱妃寝宫。 若是稍有不慎,风言风语的流传下去,显隆帝头顶一片青青草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日里别看青莲道长很随意,但在这些大事上还是很拎得清的。 “道长,最先闹鬼的就是这个暖阁。”
“潘贵妃,仔细说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月初三。”
“那个鬼是长的什么样子?”
“看不见脸,穿了一身白衣,走路就像是没有脚,一直飘着…” 潘贵妃说着说着竟然瑟瑟发抖起来。 赵洵心道好家伙这怎么听着像是有人装神弄鬼呢。 脸都瞧不见的鬼糊弄谁呢。 … … 种种迹象表明,潘贵妃是被人扮鬼糊弄了。 一同被糊弄的应该还有显隆帝。 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是在现实世界。 大周是一个修行者与妖兽并行的世界。 在这里出现什么都不稀奇。 显隆帝和潘贵妃肯定也清楚这点。 所以他们才会在被人扮鬼的情况下感到异常的恐惧。 话又说回来了,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看来显隆帝和潘贵妃应该没少做亏心事。 这倒是也符合他们的人设。 当然了,这些都是源于赵洵对于细节的观察和推测。 一切还得捉鬼专家恩师青莲道长说了算。 只见吴全义在暖阁之中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定定的说道:“这里没有鬼。”
果然,恩师果然是行家。 见青莲道长和自己的判断一致,赵洵心中觉得很稳。 应该是没问题了。 “没鬼?怎么可能没鬼?”
只见原本仪态还算端庄的潘贵妃一时间变得花容失色,面容扭曲。 赵洵见状和声道:“娘娘,有鬼没鬼咱们得听专业人士的。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师父他可是一等一的道门捉鬼天师,他说没有鬼,那自然是没有鬼的。”
赵洵帮吴全义站台,吴全义自然感到很满意。 嗯,不愧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就是亲,知道心疼师父的。 当然,此刻吴全义也得展现出来自己的实力,堵住潘贵妃的嘴。 不然照这样下去,这个案子是没法办了。 “这里确实没有鬼,有的只是亡魂。”
噗嗤,听到这里赵洵直是差点喷了出来。 他心道恩师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这样子让他很难做的啦。 他才刚刚捧了恩师一番,结果恩师就这么说。 他倒是想知道鬼和亡魂的区别。 “所谓鬼,一般指的是恶鬼,厉鬼。这些都是由亡魂转化而来。亡魂不能得到超度,所以一直积怨,最后变成了厉鬼。但是并不是所有亡魂都会变成厉鬼,因为亡魂通常都会转世投胎。这也是人们在人死后给他念经祈福的原因。”
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接道:“一般来说人死之后的七天是一个关键时期,亡魂能否转世投胎就看这个时期。如果滞留在人间又没有人超度引导,很大可能会变成孤魂,最后转化成厉鬼。”
潘贵妃早已是吓得面无人色。 她咽了一口吐沫道:“那依您看,这亡魂真的会变成厉鬼吗?”
“有这种趋势。”
吴全义点了点头,一字一顿道。 “啊这...” 潘贵妃的身子本能的往后一仰,直是吓得面无人色。 “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不要慌,贫道可以为其超度。”
吴全义很是自信的说道。 “好,真的是太好了。有劳青莲道长了。”
赵洵此刻望向恩师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之情。 恩师不愧是他的偶像啊,以后要给恩师再起一个捉鬼小达人的外号。 就凭恩师捉鬼的本领,便是靠此为生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小师叔,来帮我设斋醮。”
这话却是青莲道长吴全义转向袁天罡说的。 此时此刻这位大周国师完全没有任何的架子,而是微微颔首。 青莲道长一边念着一边用拂尘挥洒。 “千千荡秽,凶恶不存;万万魔王,保命护身。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悉归太上经,静念稽首礼。稽首青玄主,太乙救苦尊,九头狮上坐,设法度孤魂。”
随后袁天罡接道:“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声救罪人,罪人实可哀,我今说妙经,念诵无休息,归身不暂停,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火翳成清署,剑树化为骞,上登朱陵府,下入开光门,超度三界难,迳上元始天!”
师叔师侄二人分别诵经,一番超度之后便见宫殿之中出现一抹金色的光芒。 青莲道长吴全义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了,冤魂上路了。”
听到这里面色惨白的潘贵妃方是松了一口气。 若非亲眼所见,她是万万不信道士真有诵经超度的神通的。 可如今她是对青莲道长和监正佩服的五体投地。 “多谢两位,多谢两位道长。”
“潘贵妃不必多礼,如果没有旁的事情,我们就告退了。”
... ... 从慧宁宫出来后赵洵好奇的问道:“那个冤魂是谁,恩师你就不敢兴趣吗?”
青莲道长白了赵洵一眼道:“为师是来超度的,关心这些作甚。再说了在这皇宫之中惨死的冤魂不计其数,你关心这个没有任何的意义。”
赵洵仔细想了想恩师说的也有道理,捉鬼...哦是超度只是一个小插曲。 如今任务完成了,赵洵还是应该把精力多放在营救王忠益上。 这个倒霉催的朔州节度使已经是“二进宫”了。 看来这厮真的是和显隆帝命中犯冲,若是放出去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来长安的好。 以显隆帝这厮的心胸,弄不好一怒之下真能够把王忠益砍了。 赵洵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显隆帝的。 这厮只敢窝里横,北方蛮族和南方蛮族的联军围城的时候显隆帝只敢躲在皇宫里,连上城头鼓舞士气都不敢做。 这样的皇帝,着实让人鄙视。 如果有机会,赵洵一定要为民除害。 ... ... 刑部审理案子的进度很快。 只要是显隆帝关心的案子,他们总能用最快的速度进行审理。 论跪舔显隆帝的本领,刑部在三司里绝对可以排在前列。 由于显隆帝有着很明显的倾向性,所以刑部在审理案子的时候也带有很强的诱导性,有意诱导王忠益认罪。 可是王忠益也很懂啊,无论如何就是不认罪。 他很清楚只要他认了罪,那就是必死无疑。 非但他必死,就连他的一干亲信,他的家族亲人也会连带着丧命。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松口。 刑部的官员见状大怒,立即下令动刑。 王忠益却是不怕。 他好歹也是三品修行者,底子很好。 只要对方的刑罚没有穿透他的识海他的身体就不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 ... 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兵临沙洲城已经很久了,但是迟迟没有攻城。 一方面是顾忌到城中的十数万大军,另一方面他们得到可靠的消息,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在中原人的兵法中属于至高境界。如果可以实现,又何须动武? 毕竟攻城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的事情,是会流血死人的。 在野外作战的时候联军相对来说还好一些,大不了大伙儿一拥而上。 那种时候谁也不会埋怨谁。 可攻城不然。 攻城总有一个排序先后吧,先攻城的和后攻城的完全不是一个强度。 那么谁都不愿意冲在最前面做炮灰。 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西域三十六国虽然号称三十六国,但实际上一个国家也就是中原的一座城池大小。 与其称之为国倒不如称之为城邦。 就这样一座城邦,大一点的能够凑出万余人披甲之士。 少一点的大概只能凑出几千人。 那真的是人命堪比金子啊。 死一个少一个,必须得珍惜着用。 所以得知有不流血就拿下沙洲城的机会,他们宁愿去等。 城中,安西节度使刘霖神情凝重。 他当初宁肯自己背上责任也要把安西军带离西域,就是因为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支精锐军队被人耗死。 可现在他们已经抵达了沙洲,这些西域三十六国的叛军依然像一群恶犬一样毫不留情的追了过来。 这让刘霖觉得难以接受。 他不能再退了。 安西守不住他退回到了沙洲。如今沙洲要是也守不住,他难道继续跑吗?跑到凉州去? 若是那样,即便皇帝不杀他他也无颜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弟兄们,这些叛军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要跟他们死磕到底!”
“对,跟他们死磕到底!”
“跟他们拼了,拼了!”
“对,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安西军是大周的骄傲,是属于天下人的骄傲。如今他们已经恢复了气力,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他们要让这些叛军感到后悔。 ... ... “在下何春,乃是魏王殿下派来的使者。”
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的中军大帐内,走入了一个中原人面孔的男子。 这个男子长得十分俊美,脸上甚至还敷了粉。 一进帐篷,他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很久。”
合延沃尔冷冷注视着何春。 “所以,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你失礼了。”
“哈哈,对对,我失礼了。所以在下为诸位送上一份大礼赔罪。”
“那么礼物在哪里呢?”
见何春两手空空,合延沃尔有些不悦的问道。 “礼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何春指了指敞篷外面,沙洲城的方向。 “在下愿意替魏王殿下把沙洲城送给大将军。”
“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们的魏王是大周的魏王,他为何要帮助我们打自己人,又为何要把沙洲送给我们?”
合延沃尔又不傻。他当即听出了何春话中的逻辑问题,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何春也不急,他来之前早有准备,已经打好了全部的腹稿。 如今便是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而已。 “当今大周天子昏聩,太子无德,魏王欲取而代之。但以魏王殿下的实力还不足以问鼎中原。所以他希望得到盟友。诸位便是最好的选择。”
何春毫不避讳的说道。 魏王李琏的封地在凉州。 而凉州与沙洲分别是河西走廊的两端。 可以说若是获取了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的支持一举拿下沙洲、瓜州再沿着河西走廊行军,他们就能够在凉州汇合。 从这点来看,魏王的如意算盘确实打的不错。 “你的意思是魏王想要谋反?”
合延沃尔眉毛一挑道。 他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位大周魏王是不甘心做一个藩王驻守一方,而是想爬上那张龙椅爽一爽。 但他自己的兵力不过几万人,即便他在凉州范围内募兵撑死也就凑个十万大军。 这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当然不是拱卫长安的京畿道精锐兵力的对手。 所以魏王必须要有盟友,借兵是最好的选择。 魏王能向谁借兵呢? 除了西域联军,几乎没有其他选择。 因为北方蛮族已经在打长安了。 “不是谋反,是清君侧。”
何春清了清嗓子强调道。 “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意思。”
合延沃尔冷冷道:“说说吧,魏王能够为我们提供什么?”
“魏王从凉州带来了数万大军,如今就驻扎在城中。”
何春吞了一口吐沫,继而接道:“这些凉州军队誓死效忠魏王殿下,也只听魏王殿下的命令。在下不才,是这支军队的临时统帅。”
“就你?”
合延沃尔盯着何春看了良久,随即放声大笑道:“你们中原没有人了吗?”
他实在无法把一军统帅和眼前这个娘娘腔中原人联系到一起。 虽然对方是来跟他们谈合作的,但是合延沃尔还是没有忍住放肆的嘲笑了起来。 “你们中原人都是样子货哈哈哈。”
他的大笑引发了其他蛮族将军的嘲笑。 “是啊,你们中原人都是一些样子货,都是一群只会玩女人的蠢驴。”
“哈哈,是啊,自己人打自己人最在行,对外则是一塌糊涂。”
何春的面色一时间变得铁青。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西域蛮族会如此的无礼。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魏王派出的使者。 他千里迢迢来到沙洲不是为了听这些西域蛮子嘲笑的。 “咳咳,诸位请放尊重一点。我们魏王是来与你们谈合作的,合作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的。”
合延沃尔抬了抬手,示意众将停下。 “好,具体说说你的思路,该如何拿下沙洲城。”
“这个简单,城中的军队主要由沙洲当地驻军以及安西军、凉州援军组成。剩下的两支军队对我们凉州援军全无防备,只要我们突然打开城门,与你们里应外合,拿下沙洲便是手到擒来的易事。”
… … 何春说的恣意飞扬,唾沫星子四溅。 但在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的统帅合延沃尔听来不过是何春的自嗨罢了。 “说完了?”
“嗯,说完了。”
“就这?”
“...” 何春直是尬住了。 “咳咳,你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
合延沃尔叹了一声道:“你是觉得是你傻还是我傻,还是沙洲驻军还有安西军傻?即便他们对你们没有防备之心,可基本的防御体系还是有的吧?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在城中为所欲为。”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何春还以为是什么,既然他们担心的是这个那倒是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大将军请放心,我们有自己的路数,能够保证届时里应外合,迎大军进城。”
何春知道他根本无需对合延沃尔说太多的东西,只需要跟他说明自己能够做到承诺的就好。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合延沃尔的大军缺的就是一个口子,只要他能够帮助西域联军把城门打开,大军攻城之下一定能够将沙洲城拿下。 “我怎么相信你?”
合延沃尔眼睛微微眯着,十分深沉的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合延沃尔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理由也很简单,万一对方只是在演一出戏呢? 万一这都是大周军队商量好的呢? 万一他们信以为真,攻城的时候原本的“盟军”突然捅他们一刀呢? 这些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作为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统帅,合延沃尔有必要对这支联军的安全负责。 “您多虑了。”
见合延沃尔担心的是这个,何春笑了笑道:“您怕是不懂我们中原人。您可知方才我是已经把老底都交给您了。若是我做了别的承诺不做数不打紧。可方才我说的可是天大的把柄。只要有这个把柄攥在您的手中,您就完全不用担心。”
合延沃尔听的直皱眉:“什么把柄?”
这些中原人说话绕来绕去的,跟个娘们一样。 合延沃尔直是恼的很。 “就是魏王殿下有意大宝之位,要起兵清君侧啊。”
何春笑了笑道:“有这个把柄攥在您的手中,您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可言吗?”
合延沃尔沉默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啊。 中原王朝似乎对这个确实很看重。朝廷对于藩王的提防那也是相当高的。 寻常藩王要想进入京师都得经过朝廷特批,否则就有可能顶着一个谋反的罪名。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分分钟可能掉脑袋。 不得不说在权力斗争方面,所有地方都是共通的。 合延沃尔知道在西域也是如此。 许多国主和王子之间为了权位大打出手甚至刀戈相向。 最后弄得一个十分凄惨的下场。 魏王选择走这一步确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魏王只能一条道走到底。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什么时候动手?”
合延沃尔很是认真的说道。 在他看来时间是很重要的。 只有把时间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才好推行。 “三日之后。”
何春早有准备,顿了顿道。 “好,那就约定三日之后动手。”
“一言为定。”
... ... 沙洲城。 如今城中有近二十万的大军,加上原本的十万百姓,足足三十万人,把本就不大的沙洲城挤得是水泄不通。 和中原人不同,河西走廊上的汉子们似乎天生带有一股乐观的态度。 哪怕是敌军几十万大军就在城外围着他们也没有感到生活有什么改变。 一样上该吃吃,该喝喝。 沙洲夜色中,安西大都护刘霖下令宰杀了数百头羊烤了吃犒赏三军。 别看一口气宰了几百只羊,可分到每个士兵嘴里其实就没剩下多少,更多的还是尝个新鲜,打个牙祭。 要想吃饱,靠的还是烤馕。 一说起烤馕,就不得不说西域的烤馕。 那烤馕真的是烤的锃光瓦亮,里外焦黄。 只远远望去就叫人垂涎欲滴。 “啧啧,大都护,这杯酒我们敬您!”
“对啊大都护,这杯酒我们敬您!”
“若是没有您,我们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西域的。”
“是啊大都护,没有您的领导,我们早就在沙漠和戈壁滩中被蛮子叛军杀的七零八落了。”
众将说的倒是实情。 当时安西军上下情绪十分的低落,几乎没有人想着他们能够成功逃脱叛军的围追堵截。 若不是刘霖一直把这口气提着续着,士气早就崩了。 有的时候就差那么一口气,若是能够咬住,一切都有可能,若是咬不住,则万事皆休。 “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这些都是本帅应该做的。来呀,是男儿就把这杯酒干了!”
“大都护说的好,来啊我们满饮此杯!”
“对,我们满饮此杯!”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人生啊。”
“对,我们终有一日能够在大都护的带领下重新杀回西域的。”
“可是,我想回长安啊。我的婆娘孩子都在长安。我刚刚离开长安的时候,我的孩子还不会说话,现在应该都有我一半高了。”
“你特娘的说这些作甚,男儿郎就应该有豪情壮志,岂能做这小女儿情态。”
“对啊,今日高兴,莫要说这些坏兴致的话。”
安西军是很抱团的,抱团的另一层含义就是不准许轻易的脱离。 没有大都护刘霖的首肯,任何人不可能脱离安西军。 按照安西军的规矩,除非受了严重的伤,再也无法上阵杀敌,否则就得继续当兵。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刘霖清了清嗓子道:“不说这些了,吃饭喝酒。”
... ... 与此同时,沙洲城的另一边,凉州军的驻地。 大营之中,何春在仔细筹划着不久之后的行动。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先命人在沙洲城中纵火,随后靠着大火的掩护发动突袭。 原本在熟睡中的安西军、沙洲军这个时候应该才匆匆忙忙的起来集结。 这便给何春以及凉州军留下了足够多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何春可以下令全军冲开城门。 只要城门打开了,西域联军就能顺利入城。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何春担心了。 以西域联军的战力,加上他们凉州军对付沙洲军和安西军是不在话下的,他觉得他们的胜算至少有七成以上。 拿下沙洲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因为这是大周对外的门户。 控制了此处,西域军队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涌入。 有了这源源不断的生力军加入,则魏王殿下的大计可成。 何春也能因此立下大功,因此封侯拜相也并非什么难事。 ... ...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凉州魏王府内,魏王李琏吟诵着赵洵所作的一首诗,随后放声大笑。 他的命运是因此人而改变的,自然对赵洵是打心眼里痛恨。 但不得不说,赵洵还是颇有诗才的,能够做出如此惊艳的诗。 魏王尚武,当初在长安城的时候就经常通过马球赛展现自己的力量。 与崇文的太子、齐王大为不同,魏王坚信只有手中攥有大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养那么多的文人有什么用? 被父皇显隆帝赶到凉州就藩以后,在世人眼中魏王便已经失去了皇位的争夺权。 但魏王自己却没有放弃。 因为魏王很清楚凉州之地民风彪悍,又是大周养战马的地方。 只要他有心培植势力,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支强大的军队绝非什么难事。 培养军队的目的不是镇守边关抵御蛮族,而是为了让他有机会角逐至尊之位。 魏王是很有野心的,绝不会甘心情愿的俯首称臣。 不到最后一刻他都坚信自己有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就让他给等到了。 西域陷落、剑南失守,长安被围。 这是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乱的好! 若是天下不乱,魏王就完全没有可乘之机。 但只要这天下乱了,魏王的机会就来了。 凉州位于河西走廊的东端,是经由西域去往长安的必经之路,也是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节点。 所以魏王要想进攻长安夺取帝位最好的选择就是和西域三十六国结盟。 西域三十六国自古以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近百年来之所以臣服大周,是因为大周很强盛。 但他们并不是打心眼里敬服大周的。 所以只要大周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们都会露出獠牙狠狠的扑上来撕咬。 魏王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他们提供这个机会。 西域三十六国有数十万大军,而魏王麾下的军队只有几万。 这些军队结合在一起就是一股强大无比的势力。 他们完全有能力一举攻向长安。 所以魏王必须要把这一支势力拉拢到自己身边来。 他派出了自己的心腹何春领兵增援沙洲。 一方面是做个姿态,回应朝廷的旨意。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夺取沙洲在暗中布局。 何春明面上的身份是统兵增援的将领。而暗地里他的身份是和西域三十六国大军结盟的使着。 何春带去的是魏王的意志。 魏王也相信他们会愿意和自己结盟的。 西域胡族最看重的就是利益。 谁能够给他们提供利益,他们就会心甘情愿的替谁做事。 在某种程度上双方可以说是各取所需的。 魏王借的是兵,能够提供的承诺是财富。 届时他们拿下长安后,魏王可以登基为帝,至于西域三十六国可以把长安城中的金银财宝洗劫一空。 在魏王看来,金银都是无关紧要的。 只要他能够登上至尊之位,今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还在乎什么金银。 一想到长安城中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明宫,魏王就觉得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已经在幻想自己坐在紫宸殿的龙椅上俯瞰大周群臣时的场景。 他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那感觉真的是爽啊。 ... ... 剑南道。 退回蜀中的南方蛮族在巫蛊师首领的带领下回到了锦官城中。 原本他还担心一路上会有追兵。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长安城经过一个多月的围困,城中军民早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他们骤然脱困,是没有心思追击的。 这便给了南蛮军队喘息之机。 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他们需要时间来布置。 只有把剑门关守住他们才能守住蜀中门户。 而只有守住锦官城,他们才能最大程度保证部族的富庶。 长时间生活在茫茫大山深处,让南方蛮族已经适应了穷困的生活。 乍一暴富,自然是狂喜的。 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南方蛮族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现如今绝不可能轻易放弃这到手的富贵。 只要他们守住剑南道,就能够一直过着花天酒地酒肉池林的生活。 如此还打什么长安? 就算是打下来长安,那多半也要和北方蛮族、东越剑阁瓜分利益。 到底能分到手多少还未可知。 还不如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至少这些利益都是他们自己的。 “传令下去。守好入蜀的各项关卡。”
南蛮巫蛊师首领很清楚蜀道艰险。 只要能够把守住这些要隘,就不担心京畿的军队攻进来。 当年巴蜀剑圣杨之水独自一人在剑门关拖住了十万大军,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们只要能够如法炮制,就一定可以守得住剑南。 说什么居安思危,说什么莫要骄奢淫逸。 人生苦短,不过几十载而已。 即便是修行者可以延长寿命,但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永生。 所以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 不抓紧时间享受,那才是对不起自己。 尤其是经过这次长安之战,让南蛮巫蛊师首领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在没有强敌的情况下南蛮巫蛊师首领尚且可以称王称霸,但在面对修为境界比他高的人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