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大周朝开国百余年来,可从未有过天子所赐封号自请去除的!”
“不会是她犯了什么事,这才自请除封的?”
“不可能吧……她可是李太傅的孙女!她能犯什么弥天大罪?”
枫婕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脑子里轰轰作响。她握紧双拳,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布告栏里,一张醒目的通告刺痛了她的双目:“生女婕不肖,心狠手辣、祸及家族。今——齐氏明觉,自请与此女断绝父女关系,将其自族谱上除名。此后此女不再姓齐,死生与齐家再无干系!另附表书,自请废除青宁郡主封号,不再享朝廷俸禄和一应荣辱,交回宝册金印。”
上面盖了京都府尹和内阁双双“准允”的判决红印。昨日递的表书,不过才半日功夫,就连内阁的红印都盖上了。这得有多迫不及待与她划清关系?又有旁人说,“不过听说……李家昨儿也递了断绝书……”“什么?这齐家的断绝书才判下来,李家也来凑热闹?”
“可不是吗?不过听说,昨儿李家递的断绝书晚了,府尹已经下了值,今日再判呢。”
“今日才判?难不成……眼下,正判着?”
枫婕听到这里,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她冲到了府衙门口,却被两名官差拦着。她被推在了地上,头巾被散落开来。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怎么头发都快烧光了?”
“还是个女子,这日后怎么见人哪?”
枫婕心底的恐慌越来越盛。是啊……她被烧成了这样,以后能不能恢复还不知道……若是再失了齐家和李家的倚仗,这叫她日后怎么活?不管齐家和李家为什么要和她断绝关系,眼下最要紧的,是李家的断绝书还没有判下来,她还有机会!她迅速爬起身,包好头巾,走向了一旁的鸣冤鼓。……李府之内,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施法替李宜堂医治。半晌,他擦着汗出来了。李元博赶紧迎上去,深深一揖,“多谢高先生救我堂儿。”
高先生疲惫地说,“宜堂失血过多,且双腿筋骨俱已匮烂,只怕,难以恢复如初了。”
李元博面色惨白,“先生的意思是……”高先生说,“宜堂不似郡主,郡主那次,只是腿骨有些骨折错位,容易施法矫正。宜堂这伤势,只怕老夫倾尽全力也只能保他外表看起来完整。实则……”突然他耳中似乎听到了一声鼓声,胸口一闷,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正在李宜堂床边伺候的小厮也惊叫起来,“二公子!二公子您怎么了?!”
李元博快步进入内室,看到昏迷不醒的儿子又吐出一口血。高先生踉跄跟进来,同时也吐出一口血。他耳边一声一声响着鼓声,面色更加惨白,好不容易才艰难吐出一句话:“郡主……她没死……”李元博大惊,“不,不可能,昨日他们都说,已经收拾干净了!”
高先生狂吐鲜血,艰难说着,“老夫……违逆天道,替你救人……就差最后一步……反噬……反噬来了……”李元博青筋暴跳,一甩衣袖,“先生你坚持住,我去找父亲问清楚!”
他冲到李太傅的书房,当即就跪下,“父亲,是不是您,是不是您派人救走了鹤琴母女?!”
李太傅放下手中的毛笔,盯着他,没有说话。李元博暗恨,可也只能将话再说明白了,“昨日儿子便与父亲说得清楚,郡主上回逆天改命,已经要承受因果。若是有齐家护着她,便由齐家承担这反噬。如今齐家弃了她,我们李家再护着她,就会遭反噬。所以她必须死!可是您,您为什么还要救她啊!”
李太傅闭目垂头,半晌才抬起头来说,“鹤琴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怎能由着她死在你安排的那些人手里?!再说,你说的什么反噬、什么因果,这些子虚乌有的话,我如何能相信?”
“你要她活,便不顾我们李家上下的死活了吗?堂儿如今还徘徊在生死边缘!方才,高先生本替堂儿救治,已经安稳下来了。可是,突然他们二人都口吐鲜血!一定是那妖女又做了什么,我们李家便要承受这因果报应!”
李太傅气得把砚台朝他扔了过来,“什么妖女?那是你的外甥女,她母亲是你亲妹妹!”
“父亲!我没有这样一个把表哥害死的外甥女!更没有一个要将整个李家拖向深渊的妹妹!”
李元博见父亲冥顽不灵,大怒起身,“父亲,那个妖女不死,您就等着李家家破人亡!”
他步出门外,“来人!看好书房,不得让父亲出门半步!”
“你这个不肖子!你敢!”
李太傅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朝他的背影扔去!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难道他真的错了吗?不可能,他活了大半辈子,教出了三代帝王,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因果反噬。上回婕儿的断腿能一夜之间痊愈,一定只是那个高先生医术高明罢了。李元博火速让人去查枫婕的动静。京都府尹衙门内,府尹叶世安正襟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为何击鼓,有何冤情?!”
枫婕上前跪倒,“本郡……不,民女李枫婕,原名齐枫婕,原是青宁郡主。状告父亲齐明觉抛妻弃女在前,买凶杀人在后!”
叶世安哼哼两声,“你说自己姓李?本府手中,正在审理李府送来的备案文书,说是齐枫婕之母李鹤琴不孝不悌,忤逆尊长,已从族谱中将其除名。而你,更不配为李氏子孙,生死与李氏一门毫无干系。”
李枫婕一听险些晕倒,“这不可能!舅舅向来待我不薄,怎么可能逐了母亲出族,又不认我这个外甥女?”
“不……”堂外有一个人尖叫着挤进来,抱住了李枫婕,“女儿,你舅舅他……”叶世安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不得喧哗!”
来人正是出来寻找女儿的李鹤琴,路过附近时,被路人的议论纷纷引到了府衙门前,刚到便听到叶世安说的那几句话,惊恐不已便冲了进来。大哥真是要亡她们母女啊!为何?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