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这大嫂说这么多话,而且句句都在讨好她。她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便承诺道,“你大约也知道,我非林家血脉。但林家毕竟养我一场,我无论如何不会忘了这大恩的。若是有事,你让人来庄子上说一声便可。”
沈氏连忙摆手,“我可不是来挟恩以报的。我就是,就是来送送你……”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好歹安心了不少。她想起夫君的叮嘱,又期期艾艾地开口,“不过,还有一事……”林墨以为她要问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便笑道,“你但说无妨。”
“你大哥……他让我问一句,母亲可还有机会好转?”
林墨一愣,想起她口中的母亲是指那脖子以下瘫痪在床的林曲氏,便说道,“这话我同吴妈妈也交代过,若是多替她做善事,积攒福报,她慢慢会好起来的。”
沈氏得了准话,安心告辞离去。沈氏和煜儿一走,林墨便想起吴妈妈这一茬来,把她叫了进来说道,“你当初来墨清院是为了林曲氏,如今我要走了,你还是回去照顾她吧。”
吴妈妈大惊,“小姐,可是老奴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
“不,你向来很好,外边的事我也多有倚仗。只不过方才林瀚让沈氏来问过我,关于林曲氏之事。我也如实告之,只要你们多多替她积德,她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实在没必要留在我身边了。”
吴妈妈想了想,扑通一下跪下道,“小姐,既如此,老奴也不敢强求。只不过这甫一搬到庄子上,定然有许多事情要重新理顺,不如先让老奴一同跟到庄子上,再物色一个好人物接手,等一两个月后事情都安排妥帖了,老奴也能安心回林府来,如此可好?”
林墨想想也是,便答应了。到了快亥时,林济像个作贼似的溜进来了,丢给她一包东西,“也不知你为何堂堂林府三小姐不做,倒要跑到那荒野山庄去吃苦。更不知你为何欢喜这种毫无营养的话本子,诺,你若是有空便翻翻看。”
林墨接过来,触感是几本书册,便笑了笑,“多谢。”
林济撇撇嘴,“有事让人回来说一声。便是柳郭氏那样的,再来几个,本少爷也将她扔出去!”
林墨再次笑道,“老三,多谢。”
第二日,是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墨清院侧门大开,丫环婆子进进出出搬运着东西。林墨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江姨娘却派人来喊她到花厅去一下。她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昨晚已经告别过了,若不是要紧事,江姨娘不会来喊她的。她于是洗漱一下,匆匆梳了头,换了身衣裳去了花厅。主座上坐着一个她不认得的人,一脸倨傲,好像身处自己府中一般。端着茶杯的手,在见到林墨跨进花厅门槛时终于嫌弃地放了下来。江姨娘坐在下首处,恭顺地对座上那人说道,“侯爷夫人,这位便是我们三姑娘。”
她随后转过头来对林墨介绍,“墨儿,这是定远侯夫人,这是定远侯世子。”
她又朝一旁坐着的男子示意了一下。林墨眨眨眼,表示这两人她都不认得。定远侯夫人眼神递过来,一副嫌弃的表情,“你就是三丫头?”
林墨挑眉,只略福了福身,“夫人大安。”
总归是长辈,不可太无礼了,至于那什么世子就算了,平辈之人,也当不起自己这礼。定远侯夫人按着怒火,“林府才名在外,三姑娘果然是惠质兰心。”
语气充满了嘲讽。林墨看着她如此口不对心,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江姨娘。江姨娘苦笑一声,“三姑娘,定远侯夫人你大约不认得,但应当听过她的贤名。世子与我们大姑娘曾定有婚约,可大姑娘命薄,无福消受。今日夫人与世子爷登门前来,是想同林府商议婚约。妾身做不了主,只得请三小姐亲自过来了。按说这也是不合礼数的,但老爷又不在,夫人又着急,所以便说问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什么意思?”
林墨还是没听懂,既然林心瑶已死,两家还有什么婚约好商议的?江姨娘看了侯夫人一眼,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硬着头皮说道,“结亲结亲,结的是两家之好。定远侯夫人说,既然大姑娘不在了,林府三姑娘也是一样的。她有意将新娘换成三姑娘你……”说到后面她声音越说越低。林墨突地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定远侯世子,面如冠玉,锦衣华服,倒是一派翩翩佳公子模样。不过只看一眼,林墨就知道,此人常年流连花丛,身子已经被掏空了。那世子见到林墨如此天姿国色,本就一直心神荡漾,此刻见林墨一双美眸朝他看来,更是激动不已,朝她拱了拱手,“三姑娘妆安,在下秦安,仰慕姑娘已久,但望能结秦晋之好。”
林墨淡淡笑道,“可惜本姑娘不姓晋,结不了秦晋之好。”
拒绝得干脆利落。定远侯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一个六品侍郎府的庶女,能进我侯府,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姨娘吓得全身发抖,林墨抬眸用眼神安抚了她,然后对定远侯夫人说,“你们进门时,没见着侧门处正在搬运东西?”
定远侯夫人看向秦安,秦安倒是点了点头,“似是有人进出。”
林墨道,“本姑娘实话实话,那是本姑娘的墨清院在搬东西,本姑娘今日要搬离林府。主要缘由是,本姑娘害了林府的当家主母长瘫不起,本姑娘不愿待在林府,要搬出去自立门户。如此,你们还要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