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墨，才问，“前几次去梅庄都没见到三妹，身子可好些了？”

林墨点头，看来她在东宫帮太子渡劫而昏迷一个月之事还是不少人知道，“已经无碍了。”

林济高兴地点头，“无碍便好。”

林老爷子说道，“你真是转了性子了，往常总见你往那赌场里跑，何曾见过你这样关心家人？”

林济抹一把额上的汗，“祖父，我都说了，那是小赌怡情，小赌怡情啊。”

林老爷子要端起茶杯，发现里面无茶了，只得又放下，“这两日学什么了？”

“才学了《尚书》。”

林墨说，“今年秋闱不会考《尚书》的。”

《尚书》她看过，在东宫那些日子，话本子接不上的时候，也在楚瑜瑾的书房里翻过一些书，知道这本书。林济眼前一亮，“三妹，你竟然知道秋闱的考题？”

林墨眨眨眼，“我不知道啊。”

“那你怎知秋闱不考《尚书》？”

“哦，我不知道考题，但我知道不考《尚书》。”

林济被这句话绕得有点晕，突然被林老太爷一记爆栗敲在头上，“就你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也想今年参加秋闱高中？怕是作梦吧？”

“祖父！好歹我也是三岁开蒙，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怎的今年不能参加秋闱？”

老太爷吹胡子瞪眼，“上回你都把人赌场给掀了，这种品性，还敢去参加秋闱？”

林济不满道，“这两年往赌场跑是我不对，但上回着实是赌场出老千，又不是我的错。我品性怎么了？我现下不是改好了？”

林墨说了一句，“老三今年可以参加秋闱的。”

林济立时胸一挺，“您看，三妹都支持我参加秋闱。”

林老太爷气得直瞪眼。“三妹，你说秋闱不考《尚书》，那还有什么是不考的？”

他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就知道林墨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只是被林老太爷一个打岔，到现在才问。林墨想了想，又说道，“五经应当都不会考的。”

林济一乐，正要说话，结果又吃了一记爆栗在头上，“问那么多做什么？！既然要参加秋闱，还不敢紧温书去！”

“不是您让人唤我过来用晚膳的嘛！”

林济摸着脑袋喊。正说着，林谦和林瀚双双下值回来，先来给老太爷请安，然后江姨娘来报说晚膳已经备好了。一行人到了用膳间，林墨见按除夕团圆的方式分了男女两席，中间用屏风隔开，便往女席的位置走去。那里大长媳沈氏和于姨娘，林心琼也都已经坐好了，见林墨走过来，连忙都起身行礼招呼。沈煜在一旁坐着，见墨姑姑回来，立刻扑上去抱住她的大腿，“墨姑姑。”

林墨抱起他，把他放在沈氏身边，这才坐下来。刚坐下，刚下学回来的九岁的林澄也匆匆进来，给长辈们团团行了礼后才入座。沈氏高兴地对林墨说，“听说你回来了，想去同你说话，又见你一直没出老太爷的院子，所以才等到现下才见上面。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今日若吃得晚了，不如便歇在墨清院吧。”

林墨想起江姨娘之前找她的事，又看看对面脸色极为不好的林心琼，心下了然，点点头，“也好。”

沈氏显然很高兴，“如此，大嫂晚些时候再去找你说话。”

林墨点头应下。于姨娘有些害羞地看了林墨一眼，“三，三小姐，贱妾得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恩赏，今日能坐在这里一同用膳，实在……是三生有幸。”

她说得有些结巴，虽是坐着，但却挺了挺腹部，表示她是因为有孕才得了恩准上桌的。林瀚虽然只有于姨娘一个姨娘，但林谦的其他姨娘也不见上桌，可见她是受了照拂的。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了过来，“上回您救了贱妾的性命，贱妾一直没有机会感谢您。今日得知您要来，贱妾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一手绣活儿还过得去，还请您不要嫌弃……”说完她还偷偷看了沈氏一眼。林墨看了她们一眼，又将目光落向她手上一只颜色鲜艳的镂空手镯上，随后伸手将荷包推了回去，“既是谢礼，这个荷包能值几个钱？难不成于姨娘以为你的一条命只值一只荷包？”

于姨娘万万没想到性子一向很好的林墨竟会当众说出这样轻贱她的话，又是羞愧又是窘迫。林墨指着她手上的手镯，道，“要谢，就送这个吧。这个看起来还算是值得几个钱。”

于姨娘脸色一变，讷讷说道，“这是……这是大少夫人，赏给贱妾的……”她看向沈氏，一脸为难。沈氏也是脸色不好。林墨说道，“于姨娘是读书人家的闺女吧？你手上，除了这个镯子，可还有更值钱的物件儿？”

说完，她还朝沈氏看了一眼。于姨娘又是脸色难看了几分。她父亲虽是秀才，但却家中一贫如洗，否则也不会嫁到林家来作贵妾。沈氏被林墨那一眼看得心神慌乱，强自按下心头恐惧，说道，“既然三姑娘喜欢，你便给她就是。回头我再让人送一只更好的来。”

于姨娘这才褪下了镯子，恭敬地递给了林墨。林墨将它戴在手上，左右看了看，满意地说道，“很衬我的这身衣衫。”

姑娘，你一身青色蜀锦宽袍华服，配个鲜红欲滴的镯子，居然说“很衬”，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对面的林心琼有些不忍直视，但又觉得她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便没多言。“既已收了这样重的谢礼，我便多说一句，你腹中这一胎是男胎。”

此言一出，沈氏和于姨娘脸色齐齐大变。沈氏是脸色难看，于姨娘却是一脸喜色。林墨摸了摸一旁林煜的脑袋说道，“煜儿，你就要多一个弟弟了，你开心吗？”

林煜高兴地说，“自是开心的。煜儿要有弟弟了！”

沈氏笑得便有些勉强了，“于姨娘能替大少爷开枝散叶，是林府的喜事，自是值得庆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