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醉音茶馆门外的偶遇,定然也是他刻意安排的。她的身份,她的婚事,是莫春一手安排的。所以,排除这个假的身份,难不成她真有可能就是大周太子口中的那个林墨?原是那什么四品侍郎的女儿,跟谢府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为什么大周太子说的那些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如何会是太子妃?明明那日在风雅居,她是第一次见他?不过想起这个,她就想起那日,甫一照面,他上来就捧着她的脸轻薄她……原来不是轻薄,那是一种叫思念的滋味……她捂住滚烫的脸,摇了摇头,连忙甩开这些污七八糟的念头。然后还有他说的什么梅林竹海……桃花醉……她猛然又觉得头痛欲裂起来,连忙停止了回忆。便是再淡然,一想到这些便头疼,她也觉得有蹊跷了。平复着心绪,慢慢陷入了睡眠。第二日,她是被一阵尖叫惊醒的。她睁开眼,窗外天还蒙蒙亮,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红缨”。红缨连忙进来,“小姐。”
“外头发生了何事?”
红缨摇头,“奴婢也是才听到尖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容奴婢出去打听一下。”
她转身出去,片刻后又转回来,脸色有些不好,“小姐……”林墨坐起身子,“发生了何事?”
红缨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大小姐她……她昨晚投缳了……”“你说什么?!”
林墨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立刻起身穿鞋,“快去看看!”
她脑中立刻就想起昨儿谢如兰哭得梨花带雨护着嫁妆单子那模样,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就自寻短见吧?这些人的脑回路她怎么有些不能理解?昨儿临睡前她倒是想让红缨把单子送回去给谢如兰,可又太晚了,便想等到今日再送。没想到……红缨连忙给她收拾衣裳头发,又一面喊翠琅打了水来伺候。很快主仆三人就顶着蒙蒙天色和东面妇人隐隐的哭泣声朝柳如兰的院子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去。到了院子里,许氏的哭声更大了。林墨上前才要问话,后面的婆子引了医府也赶到了,她连忙侧身让位。那老府医显是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衣服都扣得有些错位了。他也顾不上这样,略行了行礼就被婆子推到床前。林墨也走上前,只见谢如兰苍白着小脸静静躺在床上,颈上隐约可见紫红淤痕。老府医颤悠悠地将帕子搭上谢如兰的手腕,再把五指搭了上去。诊了半晌,他冲着紧盯着他的许氏摇了摇头。许氏如遭雷击,放声大哭起来。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谢志也猛地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林墨小声问,“府医,大姐姐可好?”
府医摇头,“老朽无能……”“不可能的。”
林墨脱口而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府医脸色也不好了,“三小姐,人命关天,老朽岂能拿此事开玩笑?”
许氏却突然停止了哭泣,抓着她的手问,“如水,你什么意思?”
林墨也是有点懵,“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大姐姐不可能有事的。”
“如水,你可是有办法?”
许氏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林墨想了想,上前一把掀开谢如兰手腕上的帕子,朝府医恳求道,“府医,能不能再摸一摸她的脉?或许还有救呢?”
府医气得胡子乱吹,“男女授受不亲,大小姐又去了,老夫岂能对她不敬?”
林墨也有些生气了,“医者父母心,人命关天,还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许氏也求道,“王府医,就请您再探一探脉吧。”
王府医这才勉强地把手指搭上谢如兰的脉搏,不过片刻功夫,他就放下了手,“已无脉象。”
许氏原有的一丝希望全都破灭,又要大哭起来。林墨眼前浮现出昨晚谢如兰抢夺嫁妆单子时那鲜活的样子,不敢相信她就因为自己,因为那些身外之物便丧了命。她心底升起一股怒意,上前猛朝谢如兰的脸上扇了两巴掌,“就为了那点嫁妆,你竟就弃生你养你十多年的父母不顾,你简直大不孝!我本就没打算要的,你起来,你快给我起来!”
许氏扑上来抱住她的脚,“如水,我求求你,不要再让她走都走不安生了……”林墨眼里的泪水落下来,是她不够果断,明知自己不是谢家的女儿,却没有及时采取措施,竟然让一条人命生生殒失。她擦了一把眼泪,突然想起刚刚摔谢如兰那两巴掌,她的脸上和自己的脸上是一样温暖柔软,丝毫不像个死人。她也顾不上其他,抓起谢如兰的手腕,细细把脉。初时果然探不到脉象,但片刻之后,她感觉到了极为微弱的脉象。她喜极而泣,扭头对府医说,“王府医,她还有脉,她还活着!”
王府医不敢置信地伸手过来把脉,可是良久,他还是摇头,“姑娘,你可是感受错了?她真的没有脉象了啊?!”
林墨又把手指搭上她的脉博,又探了探她的劲动脉,竟然真没了?那就是刚刚停止的跳动?还是自己之前看错了?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种按压救人的画面,二话不说,先轻捏她的下颌令她微微张口,然后上前就按住她的胸腔,然后放开,再按,再放。许氏惊得呆住了,上前要拉她,“三丫头,你,你要做什么?”
林墨急道,“你快让人把她的头垫得高些,再让一个人屈伸她的腿脚。快!”
许氏不知所措地看向谢志。谢志一脸伤痛,朝旁边的婆子点头,“还不快点照做?”
两个婆子立刻过来照林墨说的做。片刻功夫,突然听得谢如兰的喉间转来轻咳之声,紧接着是重重的喘息声。随后谢如兰慢慢睁开了双眼。林墨这才松开了按压的双手,脱力坐在床前的矮榻上。许氏惊喜交加,大哭着抚上女儿的脸,“兰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