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像是普通几个流浪汉能扔出的火油瓶造成的火势。下面,李大夫还在说服那些病人过来施针,大声喊着“你们不是得了疫症,那火也绝不可能是太子妃让人放的”之类。叶世安指挥官兵死命拦着,不让人冲出围禁区。申达甩开魏沫的手,大声喊了几个兵马司的人,跟着他直奔那火团飞来的方向。魏沫却仰头看向跃到屋檐上站着的林墨,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林墨觉得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在南越寺庙时看到的场景,明明不是她陷在火海里,可是她鼻尖就能闻到仿佛是自己皮肤被烧焦的糊味,能感受到自己身上被烤得滋滋冒油。巨大的痛苦裹挟着那红莲业火灼烧的片片记忆汹涌而来。有漫天的火团撒下。她竟然神使鬼差就伸手去接。一颗火星子被她握入掌心,好像有滋拉一声,掌心隐隐作痛。她猛然就全身一软,缓缓地从屋檐上倒了下去。闭眼前,她好像看到有几条人影急速飞来。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飞快掠至,拦腰抄起了她,几个回旋,缓缓落在地上。很快天空下起了大雨。声音越发嘈杂起来,都在四处逃蹿,或避开火团,或是避开雨水。林墨在冰冷的雨水中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张有点妖孽、有点俊俏、又有点熟悉的脸。她努力想了想,不敢置信地问,“陆……骅?”
白衣男子勾唇一笑,“墨墨,我来了!”
林墨心头一跳,猛地推开了他,“你真是陆骅?!”
陆骅笑得十分灿烂,“是啊,墨墨,一别多年,你还能一眼就认出我来,果然不愧与青梅竹马一场!”
“你你你……”林墨瞪目结舌。这个陆骅她有印象,是前十四年在青州生活时一同玩到大的兄弟,说是青梅竹马还当真不错。但是自她苏醒后便在京都城,前十四年在人间道的经历,已然遥远模糊。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青梅竹马来?谁知陆骅却立刻神色一收,做出哀伤状,“听闻你竟然大婚了……我快马加鞭赶来……”林墨推开他,“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
她转头一看,便见大雨滂沱,那火光也小了许多。这时她看到几个人站在一旁,其中一人手上正朝天空发力。原来是吴丽霞,她身上有水系灵根,正操控着术法将雨水浇下,把火光浇灭。她这时看到,那地上的火,有的被雨水浇灭,有的却不惧雨水。她知道了,那几个流浪混混扔出的火油瓶,点燃的是普通的火。而那漫天的火团,却很不一般。于是借助吴丽霞的力量,她微微在指尖凝出的水珠上,加了些许灵力,然后如雾气一般散开,与那雨水混合在一起,漫天撒下。不过半刻钟功夫,横巷里的火光便全都熄灭了。吴丽霞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和秦子秋、祝同才几人一起走了过来。还有一个人,林墨仔细辩认一番,竟是孙千凝。几人过来朝她行礼。林墨愕然,“你们怎会来此?”
祝同才说道,“方才察觉此处有人使用灵根的力量,太子妃没有发现?”
林墨一愣,这火是有人用灵根之力放的火?而不是魔脉?她摇头,“暂时未曾察觉。”
祝同才放出天眼四处看了看,突然锁定一处方向,朝那边一指,“在那边,快!”
秦子秋几人立刻跟着他相继离去。林墨却在孙千凝走之拉了她一把,“你最近要慎用灵根之力。”
孙千凝不明所以,也来不及再多问,便几个飞跃跟着祝同才离开了。几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林墨这时才看向陆骅,“你怎会与他们在一处?”
陆骅的眼神闪了闪,玩世不恭地笑道,“我并不认得他们,不过我来此寻你,恰巧与他们碰到一处罢了。”
林墨叹息一声,看向眼前这一片混乱。横巷里的百姓们相扶着,或站或坐,一身狼狈,又有人咳嗽起来,有人大哭起来,“这到底造的是什么孽啊!家也没了,人也没了……”横巷外的百姓眼见火势熄灭,雨水也停了,又渐渐聚拢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会有人纵火?”
“官府竟然当街烧人,实在太可怕了。”
叶世安脸色铁青,今日这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他大声喊道,“请诸位不要胡乱揣测,这把火定与官府无关,我们已经派出人手去追踪贼人了!”
果然很快,申达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扭了几人送进来,扔在了地上,“叶大人说得对,我们抓到了三个纵火犯人!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正点着油瓶往下扔,是他们放的火!”
魏沫一见,心头暗骂这几个没用的,放了火应当立刻逃走,竟然被人拿住了?她心虚地往后退去,准备离开,却听后面一声冷哼,“魏六小姐,如此热闹场景,怎的不看了?”
是林墨的声音。魏沫呵呵笑道,“太子妃说笑了,纵火可不是小事,小女子不想当热闹看,还是请官爷定夺吧。”
林墨冷笑,“申达,请魏六小姐留一留,她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申达抿了抿唇,脚步移了两步,挡住了魏沫的去路。他一早就被林墨派来盯着此处,也被告知要防止有人纵火,却没想到,还真的有人纵火?魏沫有些惊慌,“申六哥哥,你这是?”
申达垂眸,“沫沫,你来此不是看热闹的?那便看下去吧。”
林墨给叶世安丢去一个“审问”的眼神。叶世安立刻踹了一脚那三个被绑了双手的贼人其中一个,喝道,“还不速速招来?!是谁指使你们纵火的?!”
那贼人冷哼一声,转过头并不理会。陆骅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墨墨,你们京都城审讯犯人,都是如此温柔的?”
林墨瞟了他一眼,“你来?”
陆骅掳起衣袖,“果真?”
叶世安自觉地让开了身子,“这位公子,请请请。”
陆骅呵呵两声,也不客气,直接一脚将人踹倒,随后踏在其中一人的心口,微微用力碾了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