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济一愣，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礼盒，忽地狡黠一笑，“看我的！”

他拱手朝林墨几人行礼，大声说道，“草民告退。”

边说边后退，然后眼角瞥见莫心儿和陈沛也朝这边走来，便一个转身，竟撞在二人身上。“咣当”一声，林济手上的盒子华丽丽掉落在地。里面一块上好的翡翠摆件滚了出来，那雕刻精美的树杈立刻就断裂成好几片。林济“哎哟”一声大叫，夸张地扑上去，“我的富贵树！”

他蹲下身去，捡起那几块碎片，抬头痛心疾首地朝莫心儿和陈沛二人斥道，“你们为何如此莽撞，竟碰坏了我的富贵树？！”

莫心儿跺脚，“明明是你撞上来的，怎的怪我们莽撞？！”

林济朝太子妃方向拱手，“草民正向太子妃和湘月公主行礼告退，是背对着您二位。草民后脑又没有长眼睛，自是不知您二位站在身后。二位明知草民要转身，便应当避让才是。可却在草民转身之际撞了上来，怎能说是草民的错？！”

莫心儿大怒，“你！”

她看向一旁的李婆子，“你来说说！是不是他撞上本姑娘的？！”

李婆子何等眼尖，太子妃就站在一旁，她是眼瞎了会当着太子妃的面得罪太子妃的娘家人？何况旁边还有四公主和五皇子。再说，这陈沛和莫心儿，一个不过是没落侯府的嫡小姐，一个不过是商贾之家，便是富可敌国又如何？如何选她不是门儿清？她痛心地对莫心儿说，“莫大小姐，不是老奴偏帮，林三公子说得对，他是背对着你们的，你们明知他要转身，应当避让才是。”

林济心中暗赞这婆子机灵，面上却不显，心疼地把翡翠碎片都捡进了盒子里，然后肉痛地说，“世人皆知林家并不富裕，这尊翡翠富贵树，还是林府祖传下来的宝贝。今日靖王大婚，林家为表敬意，特意将这株富贵树寻出，孝敬给靖王。却不想，竟被您二位给撞坏了！您二位可便说说，该如何赔偿吧？”

陈沛是侯府嫡女，并不在意这什么家传富贵树，轻蔑地说，“原来林三公子是来碰瓷儿的？”

林济面露薄怒，“陈家小姐可得慎言。这果真是我林家的家传宝树，碰坏了我林家的宝贝事小，可今日是靖王的大喜之日，这宝树又本是送给靖王的新婚贺仪，触了靖王府的霉头事大。都说花钱消灾，若是二位小姐不将这宝树赔偿了事，只怕这霉运不仅会笼罩靖王府，还会随二位小姐而行，令二位小姐倒霉一辈子呢。”

莫心儿上回在画舫上，亲眼见着那魏沫与万绮兰比试福运，深深将林墨的话记在了心里。后又让丫环接近魏沫测试了两回，发现果然靠近魏沫三尺之内必有倒霉之事，吓坏了，回去用艾叶好生泡了两回澡，要把那霉气泡干净。而且听说，靖王这几日也接连倒了霉。送到柳府的聘礼，当街被一匹野马给撞了个仰倒。聘礼洒落了一地。人们这才发现，那些聘礼只是表面一层好东西，内里都是些贱货草包。好些个瓷器杯盏都被撞碎了，可靖王府竟说无力再整一批新的，只能将这碎皮烂片收拾回箱笼里，原封送到柳府。柳府的老夫人大怒，当场被气得下不了床。当家的柳家六小姐又是个未出阁的闺女，也不好撕开脸面为嫡姐讨要说法，只得将嫁妆减半，咽下了这口气。靖王以为柳家是个好拿捏的，财务上早就捉襟见肘，本想表面上做出大方的模样省一些聘礼，顺带着让柳家多出些嫁妆，没想到竟因一匹野马而露了馅儿，柳家还想出嫁妆减半的主意。靖王自知理亏，也没办法，只能接收。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昨日，又听说靖王府的库房走水了。一直扑到了今儿天明，才将将把火扑灭。也不知损失有多大。所以这府里的红绸灯笼，全是临时不知哪儿借来扎上的。路人靠得近些都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焦糊之味儿。莫心儿所以对这“霉运”二字极为敏感。而且今日一早，她碍于情面，还亲自去了一趟魏沫住的别院，给她添了妆。她们毕竟还有些姻亲关系。同时也因为，她听说了靖王大婚这天，魏沫要和柳寒语一起，以侧妃身份入靖王府。无论如何，魏沫是个侧妃，她也不好面子上做得太难看。眼下听林济这么一说，心头泛起了嘀咕，今日该不会是因为这事儿，才倒了霉吧？陈沛却是个不信的，冷笑道，“什么触霉头，什么倒霉一辈子，林三公子莫要在此危言耸听。不过就是一株翡翠树罢了，有何稀奇的？要赔，便赔给你罢了。”

林济一听，脸上现出喜色，“敢问……是陈家赔，还是……莫家赔？”

莫心儿原本心头就有些发怵，一听林济这么问，连忙离得远了些，一推陈沛，“表妹，横竖也不值什么钱，我近来运气不是很好，要么，便请你破费了？”

陈沛一听，倒也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略抬起了下巴看着林济，“那你便说说，要赔多少？”

她趾高气扬，毫不掩饰心里的讥讽。这林家果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便是有个养女飞上枝头成了太子妃又怎样？还不是拿不出什么好物件儿？送个贺仪竟把家传的宝贝都拿了出来！如今碰碎了，还巴巴地想要赔偿。想来，这个所谓的家传翡翠树，也不值个什么钱。林济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的想法。怪不得太子妃妹妹这样心静如水的人都感厌恶，此女果真是欠教训！且看他如何让她大出血一番！于是他捧着盒子，声音放大了些，“诸位都是见过世面的，不难看出，我这翡翠树虽小，可却是稀罕的冰紫翡翠。你们看看这成色，得有多稀罕！”

其实……在他的山洞里，也没那么稀罕……再过一个月，那金玉满堂里就会摆满了这冰紫翡翠的物件儿。他的声音引来了一些人观看。几个男宾也闻声过来，看了一眼，惊呼，“哎哟，果真是上等的冰紫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