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济也只当她已经心中另有他人,自然不适宜冲着他喊这么亲近的称呼。此刻听她这么一喊,心头一跳,有些迟疑地问,“你……这些时日……身子可好?”
楚湘月自知道自己怀孕后,一直没得到来自孩子父亲的一声问候,眼下这么一听,鼻子竟立刻泛酸,涌出泪意。她有些哽咽,低垂了眼眸,“嗯,挺……挺好的……”林济才瞧见她眼里的泪光,却立刻又被她避了开去,心头忽然就是一慌,“你……你胃口……可还好?”
他其实想问孩子和孩子他爹,可是又不敢过于直白,只好假装不知道,旁敲侧击地问。楚湘月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捧起一杯热茶,在唇边抿了抿,“嗯,也挺好的。”
林济便下意识看了看她手中杯盏边缘那似有若无留下的一抹残红,心跳得莫名快了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哦……那好,那就好……”突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林济有些慌,看见一旁的茶壶,便伸手过去拎起,给她添了添茶水,眼角又扫到一旁被瓜子皮儿堆得高高的盘子,皱了皱眉,“三妹妹也真是的,你有身子,怎么还能拉着你一道磕瓜子?”
他可是听说了,有孕的妇人磕太多瓜子,生出的孩子可能会豁唇的。楚湘月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你是知道我有身子的!”
林济也不瞒她,点了头,“是……是知道……所以这些时日,没敢劳烦公主再出图纸,便是怕累了公主。”
楚湘月猛地呵呵笑,笑得有些酸楚,“你怎么不装了?你不是一直装着不知道吗?”
林济讪讪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怕……怕公主您……尴尬么?”
一个姑娘家未婚先有孕,不都是怕旁人知晓么?更何况是他这个外男……楚湘月冷笑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你个林济!你都不尴尬,本宫有什么好尴尬的?!”
林济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主,您莫恼,小心伤了身子……”楚湘月见二人都已经这样挑开了明说,关于孩子的未来、二人的亲事,他竟还只字不提,大怒,“本宫如何能不恼?!你!你!你好得很!”
到最后,她也骂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说了不痛不痒这么一句。她想用目光杀死他,可又觉得有点舍不得,只能生着气,拉开门,跺脚走了出去。林济下意识就跟了出去。他不知道公主为何突然生气,但也知道,怀了身子的女子,有时会有些莫名的情绪。再说,林墨又不在。他护着公主下楼,也是正常。就是好像被莫名发了脾气,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行吧,她是公主,又怀着身子,冲着自己发脾气,那就发吧。于是便快走两步,在楼梯口前将楚湘月小心翼翼护着下去了。楚湘月心中生气,但在外头,也不好再冲他发火,只能按压着心头的怒意,出了这金玉满楼,登上了东宫的马车。林济见林墨不在马车上,也不好走开,便守在马车外头,见有金玉满楼的小二进进出出吆喝人手,便走近两步,好奇问道,“你们这是……?”
那小二认得林济,低头哈腰答道,“回林三公子的话,那魏侧妃以三十五万两银子拍下的手镯,说是无力支付。玉娘带人到靖王府去讨要说法去了。小的们怕玉娘吃亏,再喊些人过去。毕竟那是靖王府不是?”
林济大怒,“这魏侧妃想反悔?!真是岂有此理!”
他捋起袖子,“你们几个,跟本公子走!”
打架的事儿,他好像还没干过。想了想,他又回过头来问东宫的那车夫,“兄弟,公主在车上……”那车夫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待太子妃出来之后,我等便回宫。”
车夫本就是东宫卫,何况暗中还有暗卫护着,怕什么?楚湘月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此刻见他要抛下自己去护着那玉娘,心头酸涩难当。林济这便放心了,打了声招呼,领着几个打手,气势汹汹地杀向靖王府。到了靖王府,便见玉娘十分无奈地站在府门前,大门紧闭。魏沫早让人接回府里了。林济上前一问,才知玉娘方才与门房说了个开头,门房便将魏侧妃迎了进去,然后说要将此事通禀王爷和王妃,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玉娘来时虽是理直气壮,可人家一个王府,也不是她这样的商贾妇人能闯的。只要便站在了骄阳下候着。林济眼圈儿一转,就知道魏侧妃的打算。她是打量着金玉满楼,没胆子直接找到靖王爷和靖王妃?门子一拦,府里侍卫一拦,再到内院的丫环婆子一拦,要是玉娘一个人,还真的就见不到正主儿。更大的可能就是,连门儿都进不去。可是林济来了,那就不一样了。他直接就拿出自己的拜帖,敲开了门子的小门,然后不失礼貌地略作了个揖,说道,“在下御前行走林府家的林济,行三,有些银钱上的小事想要求见靖王殿下。若是殿下公务繁忙不便见客,便是见见王妃也使得。”
这门子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活儿,对于京都城勋贵世家的相互关系早就打听得门儿清,这回林济递上的帖了虽然只有个“林府三公子”的名头,可丝毫不妨碍这门子知道他和东宫太子妃的关系。至于他说的那什么御前行走,根本就不在这个门子的考虑范围内的。门子顿时就打了个激灵,跳了起来,把那小门儿一关,屁颠颠儿跑到大门后,直接拉开了门栓,九十度鞠躬,“竟是林府三公子到了,快请,快请!外头晒,进门儿喝口茶水,小的这就立刻禀告王妃去。”
那门子觉着自己好像忘记说重点了,又搓手恭敬说道,“靖王殿下虽是病着,可府里银钱的事儿,那都是王妃管着呢。您且稍待片刻。”
一边说一边真诚地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