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晴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看他。她不敢相信大公子竟然说,他心仪她?大公子见她的神色,却以为她惊愕于他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神色更加冷硬,“你最好相信本公子。本公子能娶你进门,有一半还是托了晴娘的福。本公子已经警告过你多次,绝不能动晴娘母子。你最好祈祷,莫要让本公子发现了什么。”
他又看了看欣姐儿,冷冷说道,“你亲自在这里守着,本公子洗漱一番就来,欣姐儿要是再出什么事,唯你是问。”
说罢他甩袖转身就要走。祁晴却一把拉住了他。大公子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祁晴颤抖着说,“你……你说,你心悦晴娘……是什么意思?为何娶吕……娶我进门……与晴娘有关?你说清楚。”
她鼓足了勇气,要把折磨了自己好几年的问题问个清楚。大公子神色清冷,“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自小得晴娘服侍长大,在本公子心里,早将她当成了娘子。六年前本公子醉酒之下强占了她,本公子又心喜又心慌。可是母亲以本公子年幼为由,坚决不同意她成为本公子的妾室,还将她调到秋儿院中伺候。哪知她那次便有了身孕,后又陪秋儿去参加清雅书院选试,竟被选上了。那时我才知,原来我与她的女儿竟已经三岁了。她出师考比后回来,反却成了普通人。我将她母子之事告知母亲,再次求母亲作主将她纳为妾室。母亲答应了,条件就是,娶你过门。”
祁晴的眼泪扑簌簌滚落。她万没想到,大公子竟是为了她才娶的吕氏。大公子却以为,吕氏是觉得受了屈辱才流泪。他再次朝她的心口插了一把刀,“如此你可明白了?若不是为晴娘,本公子根本不会娶你,又怎会与你圆房?”
祁晴再次踉跄一步,大公子竟为了她……一年来一直没有与夫人圆房?他说罢,再次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祁晴却突然扑上去,狠狠地抱住他的腰。“大公子——”她哽咽道。大公子浑身一震,“你喊我什么?”
林墨此刻有些急了,以为祁晴要自曝身份,连忙用神识提醒她,“你现下还是用吕氏的身体!”
祁晴也顾不上惊讶林墨怎的还在此,立刻收敛了情绪,只将脸埋在他的背上,轻轻说道,“相公,晴娘的死,是个意外,妾身也很伤心的。她已经走了,相公可否让妾身……成为她,不,代替她,来服侍大公子?照顾欣姐儿?”
这些话,身为心高气傲的吕氏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可是祁晴自小就是大公子的奴婢,这些软话以她的身份说出来,已经是僭越了。大公子僵硬地转过身子,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这个心性高傲的妻子,是说,要主动成为一个替代品?祁晴松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有些语无伦次,“妾身……妾身的意思是说,相公能否给……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不求能成为大公子心里的唯一,但求……能像晴娘那般,伺候在大公子身边,照顾好欣姐儿?”
林墨听了,再次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主动说想成为一个替代品,不仅能化解大公子和吕氏原来的僵局,也能掩盖日后在他面前可能不小心露出的马脚。毕竟她就是晴娘,难免总会有时候显露出一些晴娘的习惯来。若是被他察觉了,也能以她在学习模仿晴娘的行为习惯而掩饰过去。更何况,明显祁晴和这个大公子之前也是有不少误会的,此番得以解开,也算是再续了二人前缘。只是大公子十分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这是……又耍什么花招?”
祁晴立刻又演技上身,按了按眼角,十分诚恳地说,“相公,今日欣姐儿差点去了半条命,妾身着实是吓着了。就如相公所说,她到底喊我一声母亲。这么鲜活的一条人命,妾身怎么可能看着说没就没了?也正因此,妾身才觉得人生苦短,说不定哪一日,妾身自己,也可能说没就没了……你我既已是夫妻,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她捂着心口,确实也感觉到吕氏真切的悲伤,悲凄地说道,“方才大公子所说,妾身的确心伤。可妾身对大公子亦是一片真心,晴娘既去,妾身不求能成为大公子心里的那个晴娘,但求……能伴在大公子和欣姐儿左右,”她咬了咬牙,似是狠心说道,“代替她,服侍大公子、照顾欣姐儿。”
大公子面上出现了一丝松动,“你当真如此想?”
祁晴连连点头,“妾身已经想过了。原本定下明日妾身要去开福寺祈愿,欣姐儿如今此番情景,妾身倒是走不得了。妾身会好生照顾她的。大公子不信,只管看妾身的所作所为。妾身……是真心相待的。”
大公子脸色好了许多,“既如此,便算你有心了。”
祁晴僵了一下,鼓起勇气,一把抓住他的手,先是颤抖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表明心意,“相公,以往是妾身魔障了,总爱吃些干醋。如今晴娘既已去了,妾身不应再执着于你与她的那些过往。说到底,妾身……还是太在乎相公了些,总想着能早日与……相公……”圆房两个字,她也委实说不出口,羞涩地低下了头。大公子显然被她这一番说辞说得动容了,被她握住的手反握了回去,“夫人……”林墨看得辣眼睛,连忙退了出来。看来,这祁晴在吕氏身体里,是如鱼得水啊,既能照拂女儿,又能与相公再续前缘。而且,于吕氏而言,说不定也是好事。若是按吕氏的心性,只怕到死也得不到大公子的心。祁晴这一番放低姿态示好,自然能大大缓解夫妻二人的关系。手都捏上了,圆房还会远吗?一面贼兮兮想着,一面又飘飘荡荡了许久,林墨总算出了这占地广大的董府。再不出来,她觉得自己会飘到怀疑人生,明明是个人,偏要隐身当个飘飘是怎么回事?等到回了东宫,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可以瞬移回东宫,大不了让人去同那车夫说一声……到底是肿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