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带着玲珑串到了金玉满楼。玉娘见她来了,很是恭敬地将她带到后院。林墨仔细看了看女鬼所说的那棵老树,是一株百年银杏,果然一半树身有火烧过的陈年旧伤,另一半却长得郁郁葱葱。树的中间有一个洞。看到这个洞的瞬间,林墨想起了那魔树森林里的魔树。也是正中心一个洞,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魔气,滋养着修罗道里各种魔修的妖物。她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意。手抚上这棵银杏树,一股透心凉的阴气从树根底下蹿出,想来应当是那女鬼的尸骨就埋在这树下。她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玉娘吓了一跳,立刻跪在地上。林墨失笑,“你快起来,本妃并不是同你说话。你……”她本想让玉娘先去忙,可又想想,这女鬼要借住这后院银杏树几天,也得和她说清楚了,看看四下无人,便说道,“玉娘,你可还记得之前那个女鬼?”
玉娘心有戚戚,连忙点头,“记得。”
林墨道,“这几日她得借住在这棵银杏树上。”
玉娘脸上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巴道,“她她她……”林墨点头,“莫怕,她无害人之心,只是暂住几日。待六月初九过后,她便不在了。”
玉娘还是有些惊恐,“那那那……这院子便让给她好了。奴家……住到……庄子上去。”
女鬼娇笑道,“玉娘姐姐莫怕呀,我又不害你。”
可是你是一只鬼呀。谁愿意和一只鬼同住一个院子?哪怕你钻树洞里,我在房里,可谁能接受一只鬼在身边?何况……说不定哪天你又心血来潮,半夜上了我的身,不知做什么污糟事来……玉娘越想越崩溃,但太子妃的安排她又无法拒绝,只好抖着身子道,“那便请……”女鬼说道,“我叫珍儿。”
玉娘连忙说道,“那便请珍儿姑娘自便,不出这个院子便好。奴家另外寻个住处。”
林墨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可玉娘换个住处容易,这银杏树却挪不得。似乎也没了更好的主意,于是她只得点头,让玉娘下去了。玉娘逃也似地出了院门,还把院门关上。林墨设下结界后,把玲珑串里的女鬼放出来,小心送到那洞中,才问,“你如何会被埋在这底下?”
女鬼一张明艳的脸瞬间充满了洞口,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呀……只记得奴家新婚之夜便心疾发作当时就去了,然后只余一百分的遗憾,连个洞房都没完成,便成了死人……”林墨:……这七情六欲都是人生七苦,你一个鬼要不要感慨至此?“行吧,那你先住着,记住,不得离开这院子。”
林墨叮嘱道。女鬼笑了,“放心,离开这银杏树的阴气,我也维持不了太久。”
“这树下应当埋了你的尸骨,所以才能借住在此。此事你离开前莫要同玉娘说了,否则她必让人移走你的尸骸。”
“嗯嗯,珍儿明白。”
女鬼乖巧地应着。林墨这才放心地将玲珑串拢在袖子里,出了院子。她穿过金玉满楼,感觉冷清了不少,便口说了一问,“今日倒是清静?”
阿乔跟在玉娘身后,欲言又止。玉娘只圆了过去,“眼下还早,过了晌午,约莫人会多些。”
林墨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什么,直接出去了。玉娘恭身送走太子妃,转身便对阿乔说道,“去我屋里将常用衣物都收拾出来。”
阿乔吓了一跳,“掌柜的,收拾衣物做什么?”
玉娘一边带着阿乔往后院走,一边说道,“我如今坏了名声,再住在后院也不合适。”
阿乔眼眶红了,“姑娘,这不是你的错。是那起子别有用心之人造的谣,姑娘您别往心里去。奴婢和您一直相依为命,您有没有偷人奴婢不知道吗?他们怎么就不相信奴婢呢?!”
二人已经走到后院门口,玉娘止住了脚步,强压着自己心里的恐惧,不敢去看那棵银杏树,对阿乔说道,“我在外头看着点,你去收拾吧,收拾好了就出来。”
阿乔跺跺脚,“姑娘!这就是我们的家,您离了家,能住到哪儿去?!”
玉娘摇摇头,“你不知道,听我的,快去收拾吧。我们住到庄子上去。”
那珍儿女鬼何等耳力,早就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心头一跳,莫不是自己那番操作给玉娘带来了伤害?阿乔无法,只得进了寝屋去收拾。珍儿的声音钻进了玉娘的耳里,“玉娘姐姐,进来一下。”
玉娘本要转身朝大堂走去,闻言腿软了一下,四处看了看没旁人,才倚在门边低声问,“珍儿姑娘?”
珍儿冷笑,“你若不想叫人发现有一只女鬼就藏在这后院,就到我跟前说话。”
玉娘全身害怕得发抖,“你你你……”珍儿再次冷笑,“你怕什么?有大神作保,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问几句话罢了,还不进来?!”
玉娘咽了一口口水,强撑着身子走到了银杏树下。珍儿的脸在树洞里若隐若现,声音温和了些,“方才你们说的坏了名声,有人造谣是怎么回事儿?那晚的事,还有旁人知道不成?”
玉娘看了一眼寝屋的方向,才低声说,“就,就是有人胡乱猜测罢了……”珍儿怒了,“那晚之事,就是你知我知大神和那陆公子知,就连你的贴身婢女都不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引发猜测?”
玉娘吓一跳,连忙求道,“姑奶奶你小声点,莫让阿乔知道了。”
珍儿说道,“放心,本姑奶奶的声音,只有你能听到。你小声些便行。还不从实招来?”
玉娘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嗫嚅道,“不……不是谁走漏的风声,是有人撞我们……”她简单将那日岑家父子来闹事,陆骅前来相帮,还闹上公堂之事低声说了一遍。珍儿沉默良久,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以,眼下你的名声受损,连累了金玉满楼的生意?”
玉娘点头,“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