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大夫和六叔两人是专门来给顾玉竹送钱的。屋内烧得暖呼呼的,六叔取下帽子放在一边,不大好意思搓了搓手:“丫头啊,那药我已经送到就近的地方了,他们的反馈很好,还有没有其他的药啊?”
提起这个,六叔简直两眼放光。边关的大夫向来都是稀缺的,有时候人手不够,都是自己给自己包扎,多了这药丸子,那可就省事太多了。“您身边不就是有个大夫吗?怎的又来问我。”
顾玉竹端了坚果盘给他们,十分不解,“这东西本就如此简单,哪里又用得着我专门和您说呢。”
六叔急得瞪眼:“你看你六叔是那种人吗?怎么能随意剽窃你的法子。 ”他又将那银票王顾玉竹的眼前推了推,“赶紧把这东西给收着。 ”厚厚的一沓银票,少说也得有几百两了。顾玉竹想了想,将那银票拿过来,随便冲着门口的苏子奕招招手,然后塞给了他,“不少要买翠玉,拿着吧。”
苏子奕“诶”了一声,利索地将银子塞进了衣袖中,“谢谢玉竹姐。”
看她竟然就将这几百两银子交给了一个还不足十五岁的小孩,六叔痛心的差点将胡子都揪下来了。那可是他存了好久的私房钱。他连忙移开了目光。罢了罢了,给出去的就是人家的,还管人家怎么处置呢。顾玉竹收了这钱,笑着道:“几百两银子买个破药方,这要是说出去,不知道对少人得叫我奸商,六叔,您这一波血亏啊。”
六叔被弄得哭笑不得。那哪里是一个破药方,对方明明还写了好几个药方。除了麻黄汤,其余的几位伤药配比并不简单,就连赵老大夫要不是看到了方子,也不能准确地配比出来。就这些,要是拿出去了,只怕宫廷里的御医都要想方设法地得到。六叔心底对顾玉竹越发感激,豪气道:“玉竹丫头,你六叔我虽然现在是半个废人,可是在这京城里面也是有几分面子的,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你,六叔我包准给你解决了。”
他说着怕顾玉竹只当句玩笑之言,又取下了腰间随身携带的一块环佩放在小桌上。“以这环佩为证。”
顾玉竹一阵无言,又有些好笑。你们古代人都喜欢随随便便送人家信物的吗?算算自己的手上可是收了好几样东西了,出事了去找人估摸着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这时外头传来阵阵香味。说完了重要事情的六叔嘀咕了一声:“什么东西这么香?”
“是炸的小酥肉,您和赵老尝尝。”
宋文亲自端进来一盘,鼻梁上还挂着个单片眼镜。原本他在家中是不需要带着东西的,可外人来了,总得掩饰着一二。小酥肉炸得拇指粗细,金黄酥脆,带着浓浓的肉香。六叔连忙夹取了一块地,一口咬下,鲜嫩的肉香在舌尖蹦开。这大冬天的,滚烫的热度,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连着吃完了两根,他才竖起了大拇指:“你们家这厨娘的手艺不错啊,我去向你们家厨娘讨讨经,回去让我们家老婆子也炸一盘出来。 ”“六叔——”顾玉竹眼睁睁地看着他如同一阵风窜了出去,土黄色的衣裳和微胖的身形,像极了矫健的橘猫。她和宋文面面相觑。顾玉竹无声地问:谁炸的?宋文唇角一抽:还能是谁呀。当然是他哥了。已经冲到厨房门口的六叔看见了里面忙活的宋成业。大橘懵逼。他在屋子里面看了又看,没有再看见所谓的“厨娘”,不死心地问:“宋公子,你们家厨娘呢?”
大宝一边咔嚓咔嚓地啃小酥肉,一边说:“六爷爷,我们家没有厨娘啊。 ”大橘震惊。“那这酥肉是谁做的?”
三只小奶包不约而同地用手指向宋成业,异口同声。“爹爹做的呀。”
大橘现在脑袋晕乎乎的。迎上宋成业清透的目光,即便脸皮够厚如他,也还是感到了一丝尴尬,只能挠着脸颊道:“这,宋文公子将东西端进来,我还以为是他……”呸。他在想什么,就宋文那样,也不太像是个会做饭的。“平日里是小叔做菜,不过大过年的,爹爹说不能给小叔糟蹋了。”
妞妞用最软萌的语气,说着最扎心的话。从堂屋出来的宋文,心口莫名受了一剑。他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苏子奕歪头一看:“你在干什么?”
宋文沉重道:“心痛。”
他虚弱地求救:“子奕啊,我的心千疮百孔了。”
苏子奕翻了个白眼:“你这个矫情样还怪恶心人的。 ”宋文深吸了一口气,怒瞪他一眼。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苏子奕拽拽的附赠给他一个后脑勺。宋文阳光开朗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幽怨,盯着苏子奕的后脑勺,散发怨气。小没良心的家伙。而六叔已经被这个惊天大炸弹砸下来,弄得脑袋晕乎乎的。他愕然道:“你们家都是男子做饭?”
三只小奶包异口同声:“当然啦。”
六叔无言。这世上只有君子远庖厨一说,哪还有男子洗手做汤跟着画?好好的一个读书人,这简直就成了厨子啊。二宝吃掉了最后一块小酥肉,抬头仰望着六叔,理所当然地说:“爹爹说了,娘亲是我们心里面的珍宝,对待自己的珍宝,当然要小心呵护啊,爹爹只是做个菜而已,娘亲成日奔波,也已经很累了。”
六叔被说得哑口无言。站在后面的顾玉竹被赵老大夫用一种揶揄的目光盯着,捂住了自己发红的耳根。她不在的时候,宋成业到底还和小奶包们说了什么。六叔沉默了。紧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宋成业那修长的,一看就是用来握笔杆子的手,从盆里面抄起了已经宰杀好的鱼,改了花刀,又利索地将佐料混好,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个厨房老手。六叔心情复杂,故意问:“你一个读书人,跑进厨房里面,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就算他与妻子多年情深,偶尔也是妻子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