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蜀地端公门派甚多,仅在苍溪县叫得上号的端公就不下二三十号人,百家人以文昌村为中心辐射周围好几条村子,多年经营下来已经坐上了头把交椅,别的村不敢说,这文昌村可就一个端公,那就是百里辉。 村子里的乡亲请人作法,踏歌踊舞,娱神禳灾,红白喜事等全都找的百里辉,从无例外,偏偏在张家这里出了岔子。 百家人做好了准备,左等右等张家也没来人,倒是村长先来了,“张娃子的意思,虽然日子过的难些,但还是想风光的送老爷子最后一程,明日一早拜请各家去上柱香。”
百里辉一个眼神,百常安就提着一块野猪肉过来,“张叔,这个您提回去为秋收添个菜。”
那肉不低于两斤,还搭着半块猪肝,村长乐呵呵的笑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你家今日打了野猪,本想来割上两斤,结果又出了这事,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客气,那手上是一点也不慢,提过肉掂了掂更是满意,主动说起了张家的事,“张娃子请的是刘家湾的刘端公,听说全套下来只要半两银。”
“半两银?”
百里辉有些诧异,“那可是连本钱都不够啊?”
村长表示不知道,张娃子是他本家人,到已经出了五服,他也管不了,今儿个只是负责通知到各家。 送走了的村长,百里辉让人关了大门,随即一脸怒气。 刘端公早年间出了名的手深,经他手办的事主家都得多出银子才算完,慢慢也就坏了名声,两家之间明里暗里较劲的次数不少,“刘老头现在又死灰复燃了?”
百里辉‘哼’了一声,“老三,此事我们若是什么都不做,以后也就不用做了,你想想法子。”
端公之间争地盘那是常事,这都相当于被打上了门,若不反击往后传出去就是笑话。 百常青自幼机灵,会念书,喜欢看书,唯独对科举没兴趣,这些年一直是家里智囊,他琢磨的了半晌才开口,“刘老头的本事我们早几年就知道,这次收钱少,以后也会收的少,对我们来说是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不相信他的本事。”
“不能明面上来,别让人说我们气量狭小,我有个办法,得要家里小的们出力。”
说着就招呼来了百花儿和百果儿姐妹两个,低头就开始一阵吩咐。 李婆怀里的百福儿摇晃起了手里的拨浪鼓,她一直在光明正大听几人商议,觉得三叔说的活计她最适合,她也是家里的小的,她也要参与。 李婆抱着她抖了抖,“福儿乖,是不是饿了,等下就开饭了。”
百福儿嘴里一阵咿咿呀呀,奋力的表达,可惜没人听得懂,最后默默放弃了,打算到时候见机行事。 百常青交代完毕,又见那堆的高高肉,表示应该给县里的县令大人送些去。 百里辉表示赞同,他们做端公的,这上下的打点很是必要,趁着天还没黑,分出来五十斤野猪肉套了骡车往县城去了。 夕阳落下,百鸟归巢,不少麻雀在收割过后的麦地上空盘旋,哀鸣,它们找不到家了。 村里各家炊烟袅袅,因着百家打到的野猪,今晚大多的人家都吃上了肉菜,在说笑声中缓解一日疲劳。 百家,李婆带着百芳儿做饭,小李氏妯娌三人在井边清洗猪下水,百常辉正在教家中几个小子拳脚功夫,百花儿和百果儿姐妹两个负责看着百福儿,顺带将家中鸡都关进鸡窝里,不让它们去祸害百常富正在归拢的麦子。 院中肉香阵阵,妯娌们的说笑声和儿郎们的练拳声交叠在一起,再有母鸡的咯咯声和百福儿欢喜的笑声,欢腾热闹。 张家的老爷子远远的就听到百家院里传来热闹,眼底满是艳羡,待走到院门口看到里面情形便觉兴旺之家也就是这般景象了。 “常安,你爹不在?”
“哎哟,张大爷。”
百常安忙上前给张大爷开了门,“你这是有事找我爹?”
张大爷进了门,得知百里辉和百常青出门了,猜想只怕是哪里有事请了他们,有些为难的开口,“张娃子家的爹走了,虽说出了五服倒是还是我张家人,他请刘端公这事办的不地道,但事情都到这儿了,也不好再变,这是托了我来给你爹赔个不是。”
百常辉笑道:“这都哪里的事,这端公也不止我们一家,也没谁规定说必须请我们,自然是觉得谁好请谁,让张三叔莫要放在心上。”
他这么一说,张大爷就觉得这百家人有心胸,不是那小气的人家,更是觉得张娃子做的不地道,对接下来要说的更为难了。 “张娃子现在戴孝不方便上门,托了我来问问你家的肉还卖不卖,听说还有一百多斤的富余?”
百常辉面上笑着,心里朝张娃子吐了口水,办事不地道还想来占便宜。 “这可是不巧,别的人带信来也要这野猪肉,这不我爹才赶着给人送去,剩下最多能均出来五十斤,都是一条村子住着的还是算十文一斤吧,这猪下水也不多了,就不送了。”
这和张娃子的设想有差距,他可是特意交代了张大爷,说这天热猪肉放不住,村里人该买的都买了,剩下也不好卖,只打算出六文钱一斤。 “啥五十斤。”
李婆从屋子里出来,“你老丈人,老二老三的老丈人那里不得送十斤去,还有你外婆家也的十斤,剩下的也就够吃两顿。”
今日忙晕了,忘记了她三个媳妇都巴巴的盼着她说话,农忙时节不能回娘家去帮忙,送十斤肉去也是脸面,这样的脸面她是要替儿媳们争的。 端着猪下水出来三个妯娌都笑了起来,脚步更加轻快。 百里辉恍然,那真的就没了。 得,正好! 张大爷更为难了,张娃子不富裕,还想办的风光,打的就是百家这一百多斤猪肉的主意,这...... 哎...... 这怪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