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急匆匆下马车，穆秋寻真想大笑几声。不过，她这样调戏人家真的好吗？之竹刚跑过来，就看到未来姑爷慌慌从马车下来，接着又碰了碰他的唇，窃喜一笑，她这才放心。回去的马车上，之竹又打量自己小姐，穆秋寻见状笑道：“你这么直勾勾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和他们一眼，沦陷于我的美色？”

之竹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不害臊，倒是自己害臊脸红了，说：“小姐，四殿下很喜欢你呢。”

“你又知道？”

她点头，却没多言。穆秋寻洒脱道：“他以前还很喜欢穆艳夏呢！反正谁漂亮喜欢谁，男女都一样！”

之竹心想：谁不喜欢被喜欢和被夸赞？怎么唯独自家小姐听了毫无波澜？穆秋寻本以为他对穆艳夏多喜欢，没想到就因为自己的长相，楚君烨就移情别恋了。男人不靠谱的事暂且不说，但她总得想办法把婚给退了。这两日，她正愁他不配合该如何是好，书言就揣着一封信进来。“小姐，来个女童，说是给小姐的信。”

穆秋寻展开，上面画了一颗人参。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吩咐墨香准备，等亥时就出发去找花钟子。这时，墨香也端着个锦盒赶来，笑不拢嘴：“小姐！小姐！四殿下又送了礼物来！”

自打那天晚上，楚君烨一天总要送两三次礼物，或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或是字画、还有酸溜溜的诗……这次又不知道送了什么直男礼物。她扶额：“他又送了什么过来？”

几个丫头围着开盒，发现是一副他的自画像，英俊潇洒。“好英俊。”

“小姐，去年古先生也给您画了画像，不如给未来姑爷送去回礼？”

之桃建议道。穆秋寻忙说：“打住！别再添乱了。”

她又忍不住说：“静安府这么大，连个垃圾桶都没有吗？整天把垃圾往我这送？”

之桃疑惑了：“小姐，你怎么不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

“姑爷这几天老送东西过来，听说祥风阁的二小姐嫉妒得发怒了，又打了水清。小姐你怎么还不高兴？”

静安府。云飞端着所有的东西回来了，楚君烨远远望去，见他总算不是空手回来，特别高兴。正等着看她回了什么礼，却见到盒子有些眼熟。云飞一脸沮丧，他打开两个盒子，果真都是自己送去的东西。“你怎么又拿回来了？”

他有些生气。“穆大小姐说，如果静安府放不下这些垃圾，可以拿到郊外烧了，不用什么垃圾都往崇德府塞。”

听得楚君烨黑着脸进屋子，这还没进去，又回头：“这点事都办不好，你就在这儿站着，好好反思一下，她为什么不收这些东西。”

“殿……下……”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人家穆大小姐不喜欢他们爷啊！书房里，楚君烨再也没有心思画那副她的面圣图，坐在椅子上赌气。侍女送来茶，他还被烫口了，吓得侍女红烛跪地，她可是很少见到自家主子情绪起伏这么大，近日还特别容易烦躁动怒。这时，阿柴来到门口，见云飞站在雪地里不动，疑惑：“云侍卫。”

云飞提醒：“你有什么事？没什么打紧的，还是不要进去吧。”

阿柴说：“我是来感谢殿下的。”

“感谢什么？”

“上次殿下给我找了翠翠，我挺喜欢的。”

他羞红着脸，然后又让侍女温月去通报。云飞看到他手里还领着个盒子，心想这翠翠是出了名的丑女，想不到阿柴这么不挑？楚君烨坐在椅子上，侍女温月通报了声，他想着闲来无事就让阿柴进来。阿柴是他乳娘的儿子，从小就跟常人不一样，他和母妃急着乳娘的恩，才留下阿柴，让他有口饭吃。“四殿下，这是属下和贱内去庙里求子时，一位高僧给的。说是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佩戴，属下寻思着也就只有殿下还合适。”

他打开一看，两个黑不溜秋的石头，形状不太一样，毫无美感。他没什么兴趣，丢在一边。“殿下，这对阴阳石千古难寻，听说好处多多。阿柴感谢殿下收留阿柴，还给阿柴娶了妻子。”

他叩头。听说阿柴的妻子翠翠脸上有块胎记，原本阿柴不喜欢她，不过短短十来天，阿柴就沉迷于这段婚姻中了。虽然他不认为这石头有什么用，但也收下了，说：“听说你们两感情很好，祝你们早生贵子。”

他还送了红包去，阿柴感恩戴德。“殿下，听说穆大小姐不领殿下的情？”

“嗯？这事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整个西月国都知道，未来王妃不喜欢殿下。”

楚君烨顿时脸黑了，甚是没面子。“殿下为什么不问问王妃怎么不高兴了？”

阿柴说，“翠翠有时候也会不高兴，问过后我道歉了她就高兴了。”

“本宫不稀罕她！为什么找她？还道歉？本宫还不高兴呢！”

他听了来气，“她不想嫁给本宫，要不是赐婚，本宫还不想娶她呢！”

然而，当天晚上。云飞坐在屋顶上，看到自家主子穿着夜行衣出来，就下去跪地：“殿下！您……去哪儿？”

楚君烨没想到这才出来就被他看到了，说：“府里闷，去逛逛。”

云飞当然跟着去。半个时辰后，崇德府瑞馨园房间的屋顶上。云飞把瓦片轻轻放回去，说：“看来穆大小姐今天又不在家。”

他们家王妃，三天两头半夜往外跑，注定不是什么寻常女子。再说他们殿下，还真是着了魔，从前他不喜欢穆家大小姐，他受罪。现在他们殿下痴迷穆家大小姐，他也受罪。他们家殿下，比阿柴还没节操。两人出了穆家，在路上。愤怒：“这个穆秋寻太不像话了！一个大家闺秀，三天两头就夜不归宿！”

“嗯。”

云飞点头，殿下，您也三天两头往人家家里跑，还夜里。但他不敢说。“这要是嫁了人她还如此，那还得了？”

这要是他殿下娶了王妃，还三天两头夜里去别的女子家里，那还得了？云飞依旧不敢说。他们殿下说：“不行！这样品性不佳的女人，本宫不好好管教，就算她不嫁给本宫，谁娶了她都会遭殃！”

“啊？”

云飞脑回路没有理清，也转不过来。他们爷就问：“你去问问，她去了哪里。”

云飞：“殿下，这不好吧？好不容易布的内线，用来打探这事？”

当被自己主子瞪了一眼后，云飞只好照做。一刻钟后，云飞回来禀告：“去了花神医那里。”

“去了师妹那里？”

身体不舒服么？“殿下，现在城门也闭了，出去倒也是可以，只是这么办容易被太子知道。”

“云飞，她常常夜里出去么？”

云飞：“还挺经常的。”

他簇了簇眉头。“爷，我们要出去么？”

他低了低眼睑，说：“不了，回府吧。有件要紧的事要做。”

冬日的早晨如黑夜，路上已经有人打着灯出来，上朝的马车更不敢怠慢，城门也准时启开。等候多时的人，熙熙攘攘，一个个排着队进城。之竹把马车交给接应的人，主仆一前一后穿过城门。这时，天还没全亮，却已经不用打灯了。裹着黑羽斗篷，她大步走去。进城门后走了百米而已，就看到一个女仆被绑着，那贩卖奴隶的男人举着鞭子使劲抽女仆。女仆身上穿着薄薄的单一，仔细一看，二十上下的年纪，脸上脏兮兮的。她躺在地上，眼神犀利，那男人抽打一下，她就叫喊一声。穆秋寻多看了一眼，心里感慨万分，踟蹰片刻，她还是离开了。“公子！”

女仆是趴在地上的，她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一般，“救我……大恩大德，必报！”

府里多数是家生子，日后她要处理店铺的事，人手是需要的，家生子虽然知根知底，但是关系也千丝万缕，有些事做起来倒不方便。她抬眼看向那个男人，问：“这女奴多少钱？”

“六两。”

二十出头，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龄剩女了。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充其量是些猥琐老男人的小妾。之竹附在她耳边说：“我听之桃说，外边的女奴，如果是患了不育之症的，只要六七两。”

如此一来，价钱也算合理，至于她的底细，买回去先试探试探。等回去了，让大夫诊脉，发现她的确是个石女。洗干净了后发现面目清秀，就是少话冷漠。之桃说：“这姑娘吃了三碗饭，估计是太能吃了，又不能生养，所以才这么便宜。”

万恶的封建社会，都把女人当子宫了，穆秋寻脸都黑了。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奴摇头：“忘了。”

“你家在哪里？”

“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会被拉到大街上去卖了？”

“醒来后，脑门磕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男人把我拉到街上去毒打，然后就遇到公……小姐。”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情绪，从语言组织上来说，性格应该比较木讷。“会做什么？”

“劈柴。”

穆秋寻走过去，抓起她的手，看了看：“你手上有茧子，应该是个能干活的。”

“你还会什么？”

她摇头：“不记得。”

“那你现在这园子里呆着吧。”

“谢主子。”

“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雪玉。”

总不能姑娘姑娘地叫，她在雪天遇到的人，希望是块璞玉。“谢谢小姐。”

雪玉磕头，不胜感激。隔日，她正在软榻上半躺着，打开小锦盒，观了观里面的药丸，又合上。正在思忖找个什么缘由约楚君烨出来，又该如何把这药送进他肚子里。“小姐！小姐……”之桃急匆匆跑进来，说，“雪玉被赵夫人拉去了，说是要把她打死。”

“发生什么事了？”

她忙收好药丸，起来。“老爷吩咐派个人过去，我们几个忙，就让雪玉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把张妈妈打了一顿。赵夫人大怒，什么打狗还要看主人，就把雪玉抓去了。”

她们边说边走，果然见院子里，几个老妈妈摆好板凳，正要压雪玉上去。雪玉身子稍稍用力，几个妈妈就被弹开，跌坐在地上。赵以莲看了愤怒，对着小厮下令：“快！把这个野丫头给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