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她弯着腰，正要去着云飞伸过来的手。突然，一阵风擦过。云飞被推开，耳边是楚君烨关切紧张的声音：“怎么了？”
她的手是扶上了旁人的手，正是楚君烨。这一件是他，她就忙握住他的手，然后说：“我有话跟你说。”
楚君烨一触及她犀利的目光，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她没有不舒服，而是故意引他回来。“你别急着逃！”
她说，“楚瑾瑜已经知道你还活着的事。”
楚君烨顿足。云飞见状走到边边，但也离得算近。“你这些天不来是跟我赌气么？”
楚君烨：“……”“你觉得我不愿意救你母后？”
“……”“还是你觉得下药的是我？”
“你不会毒害母后。”
听到他这么说，她才松一口气。她说：“你既然想救你母后，那我就告诉你怎么救。”
楚君烨听了，那躲避的目光立刻与她对视。“赫太后中的毒叫做重金属，这种毒不是炼制的，是自然存在的。西月国这个地方，还没有人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是在我们那个世界是知道的。中毒太深的话，就是在我们那里也可能救不活。”
楚君烨虽然去过她的世界，但毕竟才去了半年，任他比常人聪明智慧也不可能事事知晓。他细细琢磨她说的话，然后领悟到了：“你的意思是要去你们那个世界才能救母后？”
“是有一线生机，去了也未必能救。”
她又说。两人目光炯炯，没有半点虚假之意。楚君烨可算是明白了她不说的原因，顿时感到愧疚。他把她抱住，自责：“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知道，在她的世界里，人与人的性命是相对平等的。九十九条鲜活的性命去换取一个一线生机，以她的善良，换作中毒的是她本人，她也宁愿死的是她一个人。他真是太混账了，竟然怀疑她是记恨母后！太混账了！她紧紧的胸口终于松开了，她呼了一口气，然互嘴角微微弯起。“你有什么想法？”
她问．“我不知道。”
他说，“母后是除了你之外，最爱我的人。”
她眸子睁大：“你、你……说什么？”
“嗯？”
他松开她，对于她的神情感到奇怪，“怎么了？”
“你说……我比你母后更爱你？”
他点头：“有什么问题么？”
穆秋寻突然就流泪了。“你怎么了？”
他紧张。穆秋寻哇地哭出来，趴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小寻？”
他又紧张地喊了一声，这哭得他的心都揪成一团了。不过，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又停不下来，他就只好抱抱她，心想，让她哭完再说。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在一个家男子心中，媳妇不可能比母亲重要，所以有那句话特别伤人的话“老婆可以再娶，但母亲只有一个”。所以，她从未想过跟赫太后争夺在他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位置，哪怕太后步步逼近，哪怕赫太后要她性命，她只能躲。不是她大度，而是她知道，一旦她反击，那也意味着她跟楚君烨有裂痕。她没想过要让他懂，所以那天晚上，楚君烨误会她不想救赫太后之时，天知道她有多难受！发乎情止于礼。她这样通透的女子，不断调节自己的情绪，但始终是有气的。如今，什么气都消了。“穆秋寻！我就说你这个女人勾三搭四！”
突然的喊声让两人缓过神来。假山上，赵年年坐在那里，指着她喊道：“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唔唔唔……”赵年年还没说完，就被云飞给捂住嘴巴，并且带下来。“唔唔唔……”赵年年挣扎着，美眸瞪得铜铃那么大。“她看到了你的脸。”
穆秋寻对楚君烨说。赵年年的心跌到谷底，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更加拼命挣扎了！“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
楚君烨也淡淡说道。“唔唔唔……”找年年边挣扎边崩溃大哭，因为她知道，自己就要被灭口了。“怎么处理？”
云飞问。楚君烨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竹筒，拔开竹筒的塞子，云飞一看就知道主子要给她喂食毒药。于是把赵年年的嘴捏开，任她怎么挣扎，那药一滴不漏地灌在她肚子里。这天晚上，赵年年在三省宫外被找到。又睡了两天她才醒来后，她失忆了。而自始至终，摄政王大人不曾探望过。她到了穆秋寻那里，穆秋寻奇了怪：“听说赵夫人出事了。”
她拨弄着熏香灰，寻常动作，寻常语气。“嗯。”
楚瑾瑜喝了口茶，“女人想要得宠的小把戏。”
难怪他没有去探望她。“听说她是你最宠的夫人，如今也腻了么？”
她半开玩笑说道，“久闻摄政王大人无情，看来也不讹传。”
敢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她，但是楚瑾瑜一点都不反感。相反，他感到很开心，因为她愿意跟自己交谈。隔着茶案，两人对望。他放下茶杯，说：“不是腻了，是从来都没喜欢过。”
“既然不喜欢，又为何带回府中。难道是为了消遣寂寞？”
还真是渣男啊！“小寻，如果我说因为你，你信么？”
楚瑾瑜说。“嗯？”
“没什么。”
楚瑾瑜突然就不想说了。穆秋寻也不强求，她给他又沏了茶，说：“楚瑾瑜，你总说喜欢我，爱我，可是真的？”
“能有假么？”
“那我问你些事，你愿意如实告诉我么？”
见他犹豫，她又说：“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也会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
楚瑾瑜心动了。她直接问：“琉阿璃是不是找过你。”
他望向她。穆秋寻就更加笃定心中猜测。“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又问。楚瑾瑜说：“她跟我说她有本书，说是通往不同世界的通道。”
“她想让你做什么？”
“该我问了。”
他问，“小寻，你愿意跟我去另一个世界么？”
穆秋寻沉默了一会，点头。他欣喜：“当真？！”
他已经握住她的手了，她不好抽出手。她点头：“嗯！那个琉阿璃还说了什么？”
“她说你是天女。”
穆秋寻懵了：“什么？”
“开启通道的方法有两个，一是用九十九个成年人活祭，二是用天女涅槃祭。”
穆秋寻听得后背发寒。九十九个成人活祭，这件事她知道。但是天女……“对了，她说九十九人活祭只是在我们这个世界才管用，在她的世界是要在兰恩寺的佛像前才能开启。”
“你……你说天女涅槃祭是什么意思？”
“涅槃祭就是当天女生下下一位天女时，胎血祭。”
她震惊。“你相信她的话？”
“我们试过。”
她的心猛地一沉。九十九个活人啊！她手中茶撒掉在地上。“小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着你离开这个世界。西月国，这皇位，我都可以不要！”
穆秋寻沉了沉气，尽量平息内心的波澜，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我离开？”
“下个月初十，有个日子。”
她抿了抿唇：“好！”
楚瑾瑜高兴地绕过茶案，然后抱着她。“这几日，总有些犯人被送进来。”
“嗯。”
他说，“要九十九个。琉阿璃说涅槃祭会让你有危险，所以还是让他们活祭吧。”
她低着眼睑，思忖片刻方说：“在离开这里之前，我想知道安平的下落。”
“安平？”
他皱眉，“你怎么打听他的下落？”
“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外甥。”
“可他是穆艳夏和楚君烨的孩子。”
她摇头：“你也不用骗我，安平是你的孩子。”
“你都知道？”
他不可置信！“嗯。”
她说，“还记得我写给你的情书吗？君住长江头……”他心里悸动：“我住长江尾……”他很高兴！她说：“那时候，我那么心悦于你，可你去总惦记着季夏，所以我怨你。”
楚瑾瑜又惊有喜：“啊……”“你选择了她，那我就跟君烨一起！”
“小寻……”激动地要再抱她。她说：“还不行。你知道，我身上还有药，因为‘一心一意’的毒药，我才会跟他成婚生了孩子。不过，毕竟也是我的骨肉。”
楚瑾瑜激动得流泪，悔恨、自责、欣喜若狂……“我知道！”
他说，“我不介意！就算是你和他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
“前两天，我见我爹爹，他想抚养安平。”
她说，“爹爹对我极好！我想帮他。”
“安平就在无名寺里。你愿意让他活在这世上，那我就留着他。”
她讶异：“可安平不是你的孩子么？”
“不小心怀上的。”
他又皱眉说，“我不喜欢别的女人给我生的孩子。”
“……”楚瑾瑜……真的很爱她！这样的爱，还令人窒息。“嗯。”
她应道，“所以我们离开吧。瑾瑜，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世界。琉阿璃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怎么去。”
“好！都听你的！”
楚瑾瑜眼里熠熠生辉。十月初十。这天早上下过一场秋雨，天气更加寒凉了。直到亥时，雨停了。亥时过后，月亮出来了。在初十的最后一个时辰，夜空异常明亮。西月宫里的无名寺上，寺庙房间里，穆秋寻穿上玄色礼服，衣裳上绣着金灿灿的凤凰，栩栩如生。九十九个成年人被侍卫押送在祭坛上，她透过窗户看到琉阿璃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她还是裹着玄色的斗篷，只有微微抬头时，才让人看清那张清秀的脸。这个看似面善的女子，眉目间充满戾气。不一会儿，她就又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琉阿璃！你这只白眼狼，我师傅当年把你捡回家，救了你，你竟然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嘶吼的花钟子，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看样子是被猝不及防绑来的。她旁边还有应桑子，他也被人用麻绳绑着。穆秋寻的心悬起来，自言自语嘀咕了声：“怎么回事？”
楚瑾瑜只说琉阿璃想要把应桑子也带走，但没说要绑花钟子，难道是她碰巧被抓？就在这时，她突然就看到另一个被绑的人。她大惊失色：“君烨？！”
她的手已经趴在窗户上，恨不得马上跑出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