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脚印?柳如颜将细节回顾一遍,顿时展眉:“这就对了,对方其实有两个人。”
此时,所有的线索皆能串联起来。她面向众人:“今日药馆大比,来自西南一带的主仆想见药仙,他们从后院进来,主子留在院中等候,属下则独自前往竹舍。这里的脚印有异,说明那主人不良于行,只能由属下搀扶着行走。”
“原来如此,难怪凶手的步伐变小了。”
药师恍然大悟,“所以墙头会留下两双脚印。”
柳如颜颔首:“如今凶手的特征已能明确,身高六尺,异族人,身穿藏青色对襟大氅,旁边有位抱恙在身的主子,且不良于行。”
药师听罢,神色激动道:“此次多亏了有小兄弟出手相助,昌某在此谢过。”
众人也相继拜谢。柳如颜叉手作礼:“举手之劳罢了,你们且速速报官,其他人分头去找,此时凶手尚未走远,切记,对方身手高强,万万不能莽撞行事。”
从药馆里出来,她远远地瞧见沈晏初。对方轻抿薄唇,从桥头逶迤而来,一身的矜贵绝伦。“白芷作何答复?”
沈晏初询问。“甚是不巧。”
柳如颜耸耸肩,“他刚好有事外出,估摸着,是到山里找药去了。”
“哪座山?”
“不知道,不过这件事情不难打听,问问附近的药馆便是。”
两人又寻了几间铺子,得知杨林坡附近的村庄有人挖到一颗巨型黄芝,引得药商和郎中纷纷前往。此时天色渐晚,柳如颜从街边买来两盏白纸灯笼,递给旁边的沈晏初。“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去往杨林坡,运气好的话,还能找间农舍借住一宿。”
他接过灯笼提在手中,暖金色的烛光映照的他神色温柔,眉眼如画:“路湿地滑,你走我后面。”
柳如颜扬起唇,在泼墨般的夜色中她笑容放荡不羁:“呦,看不出你还有作为随从的悟性。”
他脚步一顿,眉梢皱起,合着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美人微蹙的画面,但:“你摔倒了会绊着我,碍事。”
柳如颜:“……”这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嘴欠难移。夜已至深。不远处的一间茶寮,香炉冉冉檀香,纱幔静默垂下,布衣男子坐在纱幔后不发一言。“属下罪该万死,切不该莽撞行事,误了少主的计划。”
男子静静垂眸,凝白如玉的面庞上是一双慈悲空寂的眼,眉心一点朱砂痣鲜艳欲滴。“既已行迹败露,此行你不必再追随于我,今夜便回大理。”
“是,属下听命。”
说完,纱幔轻拂,身形消失在屋内。待人走后,男子似是乏极了一般,轻咳出声。他揉了揉眉心,从怀中取出一枚墨玉,上面雕刻出似青鬼似蛟龙的图腾——睚眦。“沈家后人、大理王储。没想到,你倒是命大。”
……入夜,柳如颜终于赶在天色黑透之前,来到了杨林坡附近。这里山势延绵,仅山脚下就有好几处村庄。眼看天空飘起大雪,她就近找了间茅舍,又向老农讨了些热水、热粥,与沈晏初挤在一间茅草屋里,冷得直打哆嗦。屋子狭小,她与魔头共处一室,也实在是没辙。“这种天气能有灵芝?”
沈晏初用水净过手,捧起一碗米粥。“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但杨林坡这带的气候怪异,进山之后有峡谷,生长了一片杨树林,偶能采到黄芝、玉芝这样的珍贵药材。”
柳如颜将褥子披在身上,说话间呼出一口白气。她打了个寒颤,赶紧又喝了口热粥暖暖身子:“此时要是有碗鸡汤就好了,啧,白芷的药馆就养了许多鸡,我怎就没想到讨要一只。”
待两人喝完粥,沈晏初将碗筷还给老农,柳如颜则缩进填满芦絮的衾褥,心想着,这雪要是下个不停,进山的路可就不好走了。夜里,她刚泛起困,面前的门忽被推开,灌进一口冷风。柳如颜裹着褥子翻了个身,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声响。“咯咯——”什么声音,听着怎么像……她猝然坐起,望向门口。沈晏初修长白皙的手里拧着一只斑斓雉鸡,正披寒戴雪地走了进来。“你抓的?”
她看得眼神发直。沈晏初反手将门合拢,周身真气运转,身上的雪花瞬间蒸发。“旁边林里有不少,我碰巧遇到,顺手抓了一只。”
柳如颜颇为感动,她翻下榻,对他仰起脸蛋,笑容明媚:“鸡汤你可会做?再加点冬菇、红枣、黄姜,味道更是极好。”
沈晏初扯了下唇角,见她一脸希冀,声音凉凉的:“谁说我要做汤,路上盘缠不够,将这只雉鸡卖了,能换不少的白面馒头。”
“我不要馒头。”
她抢过不断扑腾的口粮。沈晏初凑上前,索性问:“若是我提出任何条件,你都能答应?”
她瞅着面前的人,一张俊颜在她眼中不断接近,睫似剔羽,眉若墨黛,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海,薄唇绯艳正如花开荼蘼,只消一眼足以魅惑众生。弹幕开始炸裂:“天杀的,这特写,男主的神颜让人心跳加快。”
“感觉要亲上女主了。”
柳如颜盯着他诱人的唇瓣,默叹这身皮子长得鬼斧神工,她往后挪动几分:“你先说说看。”
“那好。”
沈晏初松了口气,走向床榻,“今夜我睡床,你睡地。”
她反应过来:“休想!”
“鸡汤。”
他沉声开口,掷地有声。雉鸡也适时刷刷存在感:“咯咯——”柳如颜默默抱住口粮,从床边摸下地,委身于草垛之中。下一刻,冷风沿着窗子缝钻了进来,她缩缩脖子,瞪向安然入睡的某魔头。其怨气之强大,就连夜寻都忍不住现身:“我说宿主,这剧情发展不对呀。”
“哪里不对了?”
夜寻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她,指了指头顶:“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干柴勾烈火,不应该抱住男主相互取暖?”
“你说得没错。”
柳如颜突然起身。她径自走向床榻,敲了敲床板。见对方睁眼,她神情倨傲地说:“主子在入睡之前,都有暖床小厮从旁伺候,如今被褥也暖和了,你可以起来了。”
沈晏初闻言,只是坐起身子,沉默看她。半晌过后,他似乎终于妥协,挪了挪腿,将床榻划分出一块楚地。“那一头是你的。”
他淡然道。她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移到被掀开的被褥,美人横卧床头,柳如颜却如遭雷劈。他还颇为不耐:“不是说冷吗,还不躺进来。”
沈晏初催促,半撑着身,薄衫勾勒出男子劲瘦的腰形,他侧身而卧,曲起一边长腿,衣襟凌乱处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细腻如瓷的胸膛,而他身侧是留给她的床位。面对绝色尤物的盛情邀却,柳如颜按着眉头。行,我认栽。柳如颜从榻上拽过一条布衾裹在身上,再次回到草垛,好在里面塞满的芦絮尚且可御寒,不久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