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今秋在听说蒋奉君要来后,她静静坐在榻上,眉目低垂,也不像那些刚进乐坊的姑娘们寻死觅活。“知道了。”
她神色淡淡。老鸨喜上眉梢,平生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姑娘。老鸨刚退出房间,蒋奉君便走到宛今秋面前,俯视看她。“抬起头来,看着本官。”
他沉声开口。宛今秋不为所动,面色沉静地凝着软塌上的绣图。蒋奉君抿起唇,半晌,他猛然掐住女子的玉颈,迫使她仰头:“本官对女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宛今秋喘着气,眼中风云涌动,直至最后归于沉寂。“你可知道身为妓子,应当如何服侍男人?”
她在桎梏中缓缓勾起一抹笑,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娇媚,而是轻蔑、嘲讽,好似在耻笑——笑他堂堂刺史也不过如此,与乡间野夫有何区别。笑容就这般凝滞在脸上,而她的手则缓缓移至胸前,解开绦带,襦裙顺势滑落下来。宛今秋怅然一笑:“大人说的可是这样?”
她眼中的轻蔑如同实质,蒋奉君冷着眸,欺身而上。而宛今秋眼神死寂地盯着床帐,藕臂搭上男子颈间,手心握着的银钗猝然刺落!蒋奉君向来谨慎多疑,在银钗扎入颈间的那刻及时起身,可即便如此,脖子上依旧划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宛今秋一击不中,改为刺向自己心口,动作毫不迟缓,俨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蒋奉君被彻底地激怒,他眯起眼,扯住她衣襟推了出去,案几上的茶具也随之摔落一地,而她躺在满地碎瓷当中,浑身浴血,眼中的恨意浓郁。蒋奉君睨着这双眼,恨不得将它挖出来,狠狠碾碎,他低下身子,手中多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刀:“想死,本官成全你。”
刀锋逐渐逼近,眼看着就要落下,护女心切的宛母忽然闯了进来,她目眦尽裂,搬起一张胡凳高举过头:“畜生!”
凳子重重落下,蒋奉君适时转身,躲过胡凳,手中匕首瞬间挥出,顿时没入妇人的心口。血泼洒开来。“阿娘——”宛今秋奋力爬起,却被他一脚踹中,仰面倒在碎瓷当中。蒋奉君随手拾起地上的银钗,缓步走向宛今秋。既然她不识好歹,也就别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他眼神阴鸷,脖间的血顺着伤口淌出,蒋奉君垂下头,看向面前的宛娘子,森然冷笑:“罪臣之女宛今秋,放走柳如颜在先,谋害刺史在后,本官为求自保,将其误杀。”
他正欲动手,随即脚步一顿,低头却瞧见已经奄奄一息的宛母抱住他的官靴,脸上已呈现出灰败的死气,嘴里不停地催促:“逃——快逃——”宛今秋眸色一痛,挣扎着站起,咬牙跑向门口。蒋奉君沉下眼,猝然将宛氏踢开,然后脚步不停地走向宛今秋。他步伐极快,转瞬间就追了上去,同时扬起手,沾血的银钗刺中她后背。突如其来的痛让她身形不稳,终是倒在地上。蒋奉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呼吸渐弱,背后溢出的血无休无止渗入地毯,蒋奉君俯下身,缓缓道:“本官本来有心想提携宛司马,可他却和你一样,都是不识抬举,自寻死路。”
话音刚落,宛今秋忽地睁大眼,她瞪着面前之人。憎恶、仇恨、哀痛,感情浓烈交织,最终只能随着生命的流逝化为不甘。她……不甘心!蒋奉君冷眼看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摆,缓步走向屋外,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时间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房内再次传出动静。一名随从打扮的人,推着辆木质轮椅来到宛今秋近前,他俯身试试了脉息,惊声道:“少主,人还活着!”
轮椅上坐着位年轻男子,一身朴素无华的素色布衣,闻言亦垂下脸,眉眼宁静,与满室的狼藉格格不入。宛今秋听到声音,费力地睁开眼,昏蒙中,一名男子静静凝视。“救我——”随着她嘴唇嗫嚅,唇边溢出血,“救我——”布衣男子眼底波澜不起:“为何而救?”
宛今秋空洞的眼里乍现出光彩,恨意浓稠,如浮云下翻涌的怒海。她躺在血泊当中,一遍又一遍重复:“不想死——我还不能死——不能——”她反复念着,直到声音弱了下去。布衣男子敛目,声音轻的淡不可闻:“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他手指微动,周身萦绕了许多黑色小虫,争先恐后地飞到宛今秋身上,顺着伤口爬进那血肉之中。没过多久,她苍白的脸庞浮现出少许血色,胸膛也随之起伏。随侍在旁的属下见状,立马弯腰抱起宛今秋,一边请示道:“望风楼失手,琴师董轻弦与玄坤印均不知所踪,少主是否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不必了。”
布衣男子嗓音淡漠,垂眸时,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怜悯,“貔貅印已现世,让金不换去雍山,取立决。”
“喏——”黎明破晓,柳如颜从睡梦中惊醒。她若有所感地调出系统银屏,发现人物栏正下方,宛今秋的忠诚值显示为未知。宛今秋曾经有恩于她,为何一夜之间出现了变数?她离开晋阳城许久,也不知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宛娘子是否遇到什么险境。她目光沉沉,遥遥望向远方……当朝阳完全升起,柳如颜再次踏上路途,根据剧情提示,下一个玄坤印会出现在雍山附近,那帮人,或许会再度出手。她沉下眼,想不到让世人趋之若鹜的传国玉玺会落到白蛮的手中,若再加上玄坤印、兵马和粮草,整个九州即可能天翻地覆。然而,柳如颜隐隐觉得真相远不止这样简单。玄坤印,或许还埋藏了一个封存已久的秘密。马车朝着西南方向一路驰骋,夜间通常宿在野外,在需要补给水粮和草药时,他们才会进一趟城池。如此又过了十日,马车缓缓驶进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