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颜观察入微,警惕性也是超乎常人,她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哪种野兽善于攀岩?”
董轻弦久居山野,不知为何有此一问,他柔声回:“曾见过岩羊善于攀爬,不过颜儿问起这个作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罢了。”
柳如颜垂下手,这座矿洞历经千年之久,若说真有什么猛兽,在没有食物来源的情况下也活不了多久。可当她刚说完,山洞深处乍起一声哀嚎,紧接着一声连着一声,声音之惨烈让人听得头皮发麻。柳如颜呼吸发紧,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涌来,她稳住心神,睇了眼董轻弦:“能否听得出动静?”
董轻弦脸色凝重:“五百步开外有人遇害,听这声音,应该是三名男弟子。”
白芷作为医者,本能地起身就走。董轻弦忽而伸手拦住对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好像还听到别的什么动静。”
柳如颜、白芷、金不换、沈晏初,不约而同地转过脸,听他继续道:“就像是从前住在山里,蝮蛇爬过地面时的沙沙声,但又不全是……”柳如颜面露不解:“那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董轻弦侧过眼,企图从嘈杂声中分辨,“不行,距离太远,听不大清楚。”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晏初举步走向矿洞深处。“我也去。”
柳如颜脸色慎重。随着距离逐渐接近,吵杂声变得越发清晰,直到赶到现场,眼前的景象好似森罗地狱,让赶来的几人当场愣住。血液大肆弥漫,就像一支饱蘸浓墨的笔,在砂石和岩壁之间肆意挥洒,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而视线尽头,柳如颜只来得及看到一双腿耷在地上,被无形的力量拽着,迅速没入黑暗。循着血液的方向,她看到尽头处是个怪影,匍匐在地上,发出奇怪的咬合声,血腥味浓郁到刺鼻。而近旁,还有一名男人的小腿被完全咬断,肉里露出一截白骨,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发生何事了?”
白芷蹲下身,为男子查看伤处。江长老居然也被困在这里,他发泄般将剑尖捅入沙子,狠狠道:“不知是什么怪物,扑过来就咬人,还好本长老的一身武艺没白费,不过……”他睇了眼受伤的男子,不由冷笑:“这小子可就不走运了。”
受伤的男子双目紧闭,血液止不住地往外冒,白芷在他耳边唤:“少侠,醒醒——”男子躺在砂石当中,胸膛微微起伏,除此之外已没有半点反应。白芷低下头,发现伤口边缘颜色发紫,隐隐呈现出网状,他回头喊:“火把拿近点。”
柳如颜立即送来火光,她拢近前,见血泊中的人简直没个人形:“这人还能活?”
白芷并不答话,他借着火光细看,发现男子尚且完好的皮肤开始渗出血丝,伤口附近更是严重,一层层血网延伸出去,血肉竟然开始溃烂。不过片刻功夫,男子就彻底噎了气。他心里一紧,抬头,视线扫过所有人,脸色十分严肃:“还有谁被它咬过,凡是身上带伤的,都站出来!”
众人本就惊魂未定,变故发生的太快,刚才各个都自顾不暇,混乱之中只求保命,只要不是伤及要害也就没当一回事。听白芷这么一提醒,零零星星有几个人站出来。白芷肃着脸,走上前,视线落到最右边的那人身上,拿镊子揭起他的裤腿,露出受伤部位。“从伤痕情况来看,是擦伤,跌倒时被砂石划破所致。”
白芷抬起眼,“身上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对方仔细想想,摇头:“没,没有了。”
白芷看向另一位伤患,小臂之上是一排牙齿印,伤口并不大深,但一直出血不止。“快,取点清水来。”
柳如颜站在身后,立马取下水囊递了过去。白芷拔开瓶塞,将清水倒向伤口,冲掉上面的血迹,他压迫牙印放血,再冲水,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清水彻底用尽,他又迅速取来细布沿着手臂上方扎紧。“莫非这伤口里有毒?”
柳如颜终于看出点眉目。“一种从未见过的毒。”
白芷动作不停,在伤口附近施以银针,最后撒上药粉,“身体还有哪些不适?”
这位弟子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镇定下来后,他面色平和:“胳膊有些发麻,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阿岚苦着张脸,趴在这位师兄前,忙不迭地捧出一颗丹药:“我这里还有避毒丹,师兄先赶紧服下。”
白芷从阿岚手心捻起药丸,置于鼻下,摇着头:“这颗避毒丹能解金石之毒,而你师兄中的毒胜过蛇蝎,白某只能尽力一试。”
“所以我师兄他……”阿岚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了调。“阿岚也老大不小的,哭个什么。”
师兄弯起唇角,柔柔一笑,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当年拜入鸣剑宗门下,有幸遇见师父习得一身武艺,今生没有白活,只可惜,徒儿不能再尽孝恩师了。”
任长老传道授业三十载,对待弟子极为严苛,此刻也不由得老眼婆娑,良久:“为师教你的剑法还剩两式,今日一并教你。”
说罢,任长老退到空旷处,挽作剑指,一招一式无不精妙。本门武学从不外传,任长老今日为他破戒,他感怀于心,朝师父行了一记大礼。再次站起时,半边身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他苦笑着脸,瘫坐在地上,掩住眼中的痛楚。“我师兄真救不回了?”
阿岚仍抱着一丝希望。白芷拔开瓶塞,进行第二次撒药,继续施针护住心脉:“这种毒我从未见过,没有专门研制的解药,你师兄他恐怕熬不过今晚。”
听到无药可救,任长老和阿岚一度陷入沉默。“不过……”白芷斟酌了下用词,方而问,“刚才袭击你们的究竟是什么,大家提前做好防范,也能避免再度涉险。”
说起刚才那只怪物,阿岚仍然心有余悸:“约莫有一人来长,形似四脚蛇,全身长满了黑色的鳞片,见到人就咬。”
“还有呢?”
白芷再三问。阿岚回忆,突然想起一件怪事:“当时我明明刺中它一剑,结果发现那身鳞片坚硬无比,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柳如颜愣住,刀剑不侵,还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