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阑干。一众人熙熙攘攘,从酒楼里出来,登入马车。待车子驶出后不久,柳如颜手心发凉,这才惊觉把袍子忘在了酒楼。她叫车停。沈晏初直起身:“我陪你去。”
柳如颜不想再麻烦:“索性客栈离得近,我去去就回,权当是醒酒了。”
言罢,她踏下马车。原路折回酒楼,取来外袍披在身上,出门时,她抄近路走。城里刚免了宵禁,酒肆们恢复营生,河里河外灯火连天,人声也鼎沸。路过一家小酒馆,她听到里面传来争执。柳如颜本是埋头走路,这时,她却驻足不前,遥遥望向那酒馆。里头围着几个刺头青年,正趁着酒劲,调戏一位红衣女子。“小娘子怎这般晚了还在独自喝闷酒,要不,哥们几个陪陪你?”
“哪个色胚敢碰我,老娘一刀宰了他!”
“呦,还是个倔脾气的。”
秋莳杏目圆瞪,奈何她醉眼朦胧,双手无力地强撑站起,空有一番架势罢了。对面的青年涌上前,抓住她胳膊,秋莳怒骂一通,竟是挣脱不过。青年淫笑着,凑过来,就要亲薄这姑娘。忽地,他背后一痛,刚想转身,又是一记鞭子长驱直入,甩到他脸上。“哪个混账敢打老子!”
青年怒骂。“姑奶奶打得你。”
柳如颜迎面走来,右手执鞭,一脸鄙夷地扫视他几眼,点评:“贼眉鼠眼。”
青年张嘴要骂,柳如颜挥动右腕,马鞭毫不留情地抽到他嘴上,顿时痛得他哇哇大叫。其余人见状,抡起拳头,齐齐冲向柳如颜。她迅速下蹲,马鞭击向青年的同时,鞭尾缠住他的脚踝。紧接着,鞭子向上一甩,那青年被迫抬腿,把对面冲过来的混子们摔了个狗啃泥。动静闹得太大,酒馆怕被砸场子,只好出来劝和。客人们则退到一旁,生怕被殃及池鱼。这时,外头有人喊:“谁偷了我马鞭!”
柳如颜立即扔掉鞭子,拉住秋莳的手撒腿就跑,她避开人群,一头钻进小巷。不一会儿,秋莳跑不动了,趴在巷子里干呕。柳如颜停下来等。谁知,那女人仰头坐了下来,声音有气无力的:“你走吧,别管老娘死活。”
柳如颜盯着她,不知为何,心肠就软了。秋莳半阖住眼,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下一刻,她就被人从墙根拉起,背到了背上。柳如颜背住她,一声不吭地往前走。月光洒落小巷,青砖之间,徒留两道人影。秋莳垂下脸,骂骂咧咧:“都说了让你别管,谁叫你多管闲事的!”
“你出自可怜也好,别有用心也罢,老娘都不会感激你一分一毫。”
“这世上的白眼狼多得去了,好心未必会有好报,你越是对人好,我越发想要报复。”
“真想撕破你面皮,看看你懊恼的样子。”
“我秋四娘,最喜欢恩将仇报了。”
柳如颜嫌她聒噪,手臂一松,她便摔到地上。秋莳不怒反笑:“看来你后悔救我了。”
柳如颜却拧眉:“能说出这些话来,想必酒也醒了,能走路就自己走,我背着不嫌累么?”
秋莳怔忪,爬起身。柳如颜见她无碍,继续往前走:“先带你回客栈换一身干净衣裳,此后你想去想留,随意。”
秋莳跟在后面,小声问:“你当真没有怨过我?”
柳如颜想了想:“有恨过,但见你落难,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秋莳嗤笑:“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傻姑娘。”
回到客栈。柳如颜捧出一件新衣,尔后,掩住门,退了出去。秋莳留在房里,看着桌上的衫子出神。石榴红,是她最爱的颜色。秋莳心里一柔,将这件衫子换上,最终扬长而去。乌衣巷。邹充刚哄完娘子入睡,他蹑手蹑脚地爬起,遁出府宅。城里头戒严,邹充也跟着清心寡欲,许久没逛过青楼,如今宵禁刚免,他便念起了楼里的几位姑娘。他走在半路,四下里无人,却隐隐约约传来歌声。那歌声婉约清丽,是青楼的曲调,别有一番小桥流水的韵味。他循着声音,拐进一条石巷。几步之遥,有位姑娘身姿款款,独自一人走在小巷,红裙包裹住她婀娜的腰身,竟是个美人儿。待离近了,他看到那姑娘似乎不胜酒力,歪歪斜斜地倚住墙壁。邹充喊了一声:“小娘子——”那姑娘靠着墙,对他漾开笑,顿时媚态横生,看得他失魂落魄。邹充赶忙走近。那姑娘转过身,摇曳生姿地走出小巷,随手将一条帕子挂在拐角处的树梢。邹充跟了过去,心领神会地摘下手帕。暗道这小娘子有心幽会,他又岂能辜负了美人。邹充尾随而至,拐过一个弯,却见附近荒凉,哪来的美人。他正纳闷着,继续往前赶,在路过一座荒废的宅子时,他瞥到一位红衣姑娘。那姑娘静静立在废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邹充立即上前,一把将人儿搂住,调笑道:“小娘子邀我前来,莫不是想共赴巫山云雨?”
美人含羞带怯,垂下臻首,身子软的像条蛇。她抵住男子胸膛,让他躺下。邹充起先有点不愿意,嫌这里又脏又冻,但随着红衣姑娘骑到他身上,醉意微醺,最是诱人。美色当前,他选择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