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修道都需要先修一个执念才能成。如王禅的王道,葛洪陶弘景悬壶济世之道,郭璞无怨无悔之道。另类些左慈幻术之道,张若虚深情入道,陈抟这个另类也精修睡觉之道。只是每一种道需要顿悟,需要无尽岁月去摸索。散功重修道心泯灭就和人坚信的世界毁灭一般,所以魏辙和郭璞才会选择至死捍卫自己的道心。“王道治心,霸道治人,孔孟束礼,天道无情。”
袁天罡替王禅说了几个,结果王禅闭口不言,因为他的心不知为何擂鼓震动,一句句有人呐喊着王爷。“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我们师兄弟客气什么。”
是了,就该如此。不过……“毕竟师弟已经觉醒了天道印记,接下来天师府不仅要抗衡妖族入侵,更要面对天帝暗中觊觎。”
“最致命的是诸位师弟们道劫纷纷有了响应,怕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袁天罡安抚道。天师府已经尽力去拖延小道士拿到印记的传承,可始终命运是无法改变的。越是想要让他避免接触,却冥冥之中成了他获得传承的帮手。伴随着他成为人族天道印记的主人,他的命运也会如王云起一般克尽六亲。而小道士的六亲,便是天师府全部师兄弟。袁天罡作为卜筮之道,更推演过所有师兄弟的命运,可依旧反抗不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天道不容他,天帝不容他,妖帝不容他。”
说到这,王禅看见袁天罡轻微的拈着手指,眉头紧皱,这是他不从心慌乱的表现。他要坚信自己的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师兄们陨落。他要逆天改命,那他的道也会不稳。更重要的是,自魏辙郭璞以后,他更加无力对抗命运。每一次努力去阻止,好像他就成了天道的帮凶。“不要怕。”
王禅宽慰他病给予他信心:“天师府每个人很早都仰仗你知道自己的命运,更明白自己的使命,就是要逆天而行创造出一个允许小师弟存活的世界。”
袁天罡定睛看着,他从王禅眼里看到了信心,看到了觉悟。“我们所有师兄弟皆做好为此道陨准备。”
“好。”
袁天罡深吸一口气,随手招出自己的两仪器慷慨激昂道:“那诸位师兄弟便在信我一回,望诸位师兄弟趋利避害,逃脱各自的命运。”
伴随着一阵金光灿灿,一道符文飘在了王禅面前。“诸位,道劫以起,各凭本事。”
王禅摸着卦象轻轻捏散,一身法力泄散而光,对于卦象他牢记心中。哗啦啦啦。更多的一枚枚卦象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浪如山,雨如针。”
张若虚拎着酒壶一饮而尽随手将符文捏散冷哼一声:“水劫,这一劫该去找陈抟才是。”
“火劫。”
陶弘景摸着卦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温玉嘛?管辂看完卦象久久沉默不语,最后他的目光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阿奴。“阿奴,你觉得天底下会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阿奴脸色一惊,随后有些迟疑:“不,没有。”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可管辂只是自言自语摇摇头:“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是啊。”
阿奴微不可声低拉着头。这一夜无数卦象被他们的主人收到,可每个人都显得十分淡然,并没有太多大起大落。“师弟,师兄看过你的命运。”
密室之中散功的王禅整个肉身快速衰败中,他的皮肤开始褶皱,头发开始黄白,甚至于牙齿都开始脱落。这是身体逐渐失去仙人不食人间烟火,回归凡人生老病死的历程。这个历程仿佛抽筋扒皮可他还是在宽慰着袁天罡:“相比你未来的痛苦,诸位师兄弟不值一提。”
“往后……要坚……持……天……师府……所有人的……信念。”
克制住最后一丝法力,王禅最终完成散功。散功之后,人间传说中相传其额前四颗肉痣,成鬼宿之象肉瘤长了出来,整个身体老了百岁。肉体已经毁灭,只有皮肤如一张面皮挂在骨骼上,精神在他空洞的眼皮帘底下藏在骨架里忽明忽暗。袁天罡起身拱手化为青烟而去:“诸位师兄弟等我。”
“鬼谷先生等我。”
他已经做好了独自一人抗下所有的准备,可最终还是被王禅看清了一切并被他纪念在心。天师府大师兄,他当仁不让。庆元三年。被王禅看重的韩仛胄在朝廷内实行党禁,并开始大力培养北伐派为主,朝廷之内一片摩拳擦掌。而南阳书院也来了第一批弟子。曹友闻、王坚、孟珙、余玠、张钰。这些人都是王禅看重给他提前备好的名单,根骨悟性极加,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透露出来的才干未来一定能在朝廷内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便能在将来为宋朝为百姓出一份力。而其中最被小道士看重的则是孟珙。说起孟珙此人生于将门世家,曾祖孟安是岳飞部将,曾立过军功。祖父孟林也是岳飞部属,以前与魏辙师兄也有过不少交情。其父孟宗政在开禧北伐中崭露头角,授京西兵马钤辖,目前镇守襄阳与全真教吕天奇和张宓在一起。这和天师府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加上孟家本身的实力让小道士二话不说便将其作为自己第一个亲传弟子。孟家水涨船高。庆元四年。韩侂胄来了一趟南阳书院,瘦弱笔挺的身躯在南阳书院门口虔诚跪下,可眼神中丝毫隐藏不了野心。那一天,南阳书院大门开了一条小缝。韩仛胄被年幼的孟珙请进小道士禅房。在那里,他望见背光而立的小道士。岁月洗涤之下,小道士越大稳重,光是一个背影便是阅尽沧桑的老练。同样的,小道士也用余光打量着韩仛胄,在韩仛胄眼神里他观尽了韩仛胄藏的极深的功名利禄之心。这样的人,往往难托大事。不过韩仛胄虽然瘦弱可身上无意识散发出来的热血正气与庙堂的死气沉沉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样的人,他记得很多,岳飞张宪。或许,这便是王禅师兄看重他的原因。“欲求北伐,当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小道士声音里充满了疲倦,韩仛胄明白小道士还是愿意指点他,他紧紧将头贴在地上,比在庙堂之上还要恭敬。“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厥。君子义犹未尽。小道士念了岳飞那首《满江红》那满腔热忱,那意难平。韩仛胄聪慧立马便明白其中含义,他三跪九叩:“谨遵先生教诲。”
回朝廷后韩仛胄建议为绍兴年间莫须有罪名而死的岳飞张宪等人平反。一番主张立马被宋宁宗皇帝拜少傅,封爵豫国公。一时间庙堂传闻南阳书院便是登科之地。能受南阳书院主人的提点,便能鲤鱼跃龙门。南阳书院外求学之人门庭若市,可大门从未开过。“师傅建立书院便是想导化学生救国救民,可现在这么多人求学还把别人拦在外面。”
曹友闻、王坚、余玠、张钰在门口窃窃丝语。“师傅说,这些人心术不正。”
孟珙关上一扇门嘴里念着:“等我们能下山便能改变一切。”
庆元六年韩侂胄进位太傅。准备兴兵北伐前他再次来到南阳书院。再来时韩仛胄肥润了不少,原本瘦弱奸狭的脸庞红光满面和蔼不少。这是一种很好的改变。“我知你独断专行,庆元党禁杀了不少反对你的人,朝廷已经人心惶惶,在这样下去北伐未开始你便可能身首异处。”
韩仛胄如临大敌:“请先生赐教。”
“党禁虽能屏蔽你的敌人,可也禁了天下人真正的声音”“谁是趋炎附势,谁又是一心北伐你如今能看的出?”
“学生不知。”
韩仛胄露出一丝苦笑:“祖父韩琦与范仲淹大人主持“庆历新政”,至仁宗末年拜相。宋英宗时,调和帝后矛盾,确立储嗣之位。宋神宗即位后,坚辞相位,连判永兴军、相州等地,反对“熙宁变法”。累官永兴节度使、守司徒兼侍中,封爵魏国公。熙宁八年去世,年六十八。神宗为他御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之碑,追赠尚书令,谥号“忠献”,并准其配享英宗庙大人。”
“学生一直以祖父为榜样,更想克继祖父未成之事,收复我大宋江山。”
这是韩仛胄从未与他人说过的心事,天下人皆以为他想独榄大权,可内心里他真正的想法一直都是兴兵北伐。为此,要扫平北伐的一切障碍,哪怕是杀尽天下读书人。这份果断让小道士都为之一振,大宋军民都跪的太久,急需要这样奋不顾身的人。“真伪已别,人心归正。想要北伐造势不需要在实行党禁了。”
“那如何镇得住那些一心求和之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舆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小道士伸手将一纸张递给韩仛胄,昏暗的光线下韩仛胄看着纸上的内容先是迷惑随后恍然大悟:“学生明白。”
“还有这份名单你收下,都是一些我挺看中的人,会给你有所帮助,未来我得学生也会去帮助。”
韩仛胄起身从小道士手中恭敬接过名单,一眼扫过便看到辛弃疾,吴曦,陈贾……等。竟都是之前被排斥的主战官员。没想到啊,他原本以为小道士归隐书院对天下事庙堂局势会知之甚少。谁料……真乃神人也。在他身后,几个学生越众而出。“多谢先生。”
韩仛胄看了一眼这几个年轻人的面孔牢记心中随后重重磕头:“有先生出谋划策,北伐之事一定成功。”
“韩某也十分期待与诸位有朝一日同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