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这些人,嘴中喃喃道:“巴蜀之地,劳资被逼到吞噬自己兄长般的大哥。”
“就在此处。”
“睚眦,今日老赢用这些人祭奠你!”
说罢,他竟用蛮力硬抗七八人拉扯隔空画下一道符箓:“火云咒!”
在众人不可思议注视下,复杂的符箓凭空出现消失后天地间出现九颗如同燃烧的太阳。但真正让人绝望的不是这强大魔力施展出的道教符箓咒术,而是东方老赢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拔出一柄长剑。“是无邪!”
有人大喊一声声音充满绝望,一瞬间更是将清微众人拉至曾经青山城,张秀秀流着血泪。“张道陵,还不速速用你手中剑斩灭此魔!”
脑海中的前程往事如影而来,短暂失神清微苦笑出声,东方老赢的长剑已经斩断链条朝他们绝杀而来。所有人撤掉锁妖阵哀叹一声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同样踏步朝东方老赢而去。燃烧的火球砸入大地,熊熊烈火发出噼里啪啦声炙烤巴蜀山地,大火之中不时爆发出绚烂的法力时不时传出撕心裂肺呼唤同伴的声音。一直到火焰将苍天大树燃烧殆尽,将焦土的大地重新加温到发出阵阵龟裂爆炸,东方老赢踩着慢悠悠的步伐走向前方。他的衣服被划烂了不少,身体裸露着流淌鲜血的伤口阴森可见白色的骨头,只是随着他行走,周遭一切火焰被他夺去力量他身上的伤口一点点和好如初。他来到一座被火焰烧到只剩树桩的空地面前,在那棵散发着浓烟炙热的树桩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身穿黄褐色道袍的老者。清微道长命若悬丝看着走来的东方老赢,他也没有力气起身只是在弥留之际依旧重复道:“你为什么会天师府的功法?”
“命运使然。”
得到小道士记忆的他思考说完间都充满了深度。“为何?”
“当年天师府屠尽我的族人,这些只是补偿。”
哈哈哈。清微道长捂着伤口忍不住发出笑声:“不错,这个回答我很满意。”
他仰天而望像是在问道寻根:“就像我来偿还我的罪孽。”
七十二道当年咄咄逼人,逼这对兄妹自相残杀,最终他落得这个结局也算是一种补偿。“天道不过是一个圈,怎么得到怎么失去罢了。”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怎么得到,未来有一天又需要怎么去偿还?”
清微强撑着精神问道东方老赢一边暗中积蓄最后一丝法力。这句话让东方老赢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从前单纯,吃饱了今天想明天,可真当有了小道士的魔念后他开始时不时会陷入沉思,更害怕这种直击灵魂的问题。这种问题很容易让他陷入囫囵之中。哎。东方老赢摸了摸下巴:“我作为一个妖,从未想过天道轮回的事情。”
呵。清微道长只觉得有意思。方才战斗之时他一直很担忧,担忧这个亦妖亦天师的一品妖帅会对人界造成无可挽回的巨大伤害,可看到他自己都未参透自己拥有的道根他便放心了。这样的人终会被道德所束缚,也会被天道所收回。他不再多言只是环顾这一片周遭火海,道友都去了,现在该他了。他咳嗽一声试图站起身来:“老夫最后还欠那可怜的小老儿一条命。”
清微道长在东方老赢注视下站直自己颤颤巍巍的身体随后当着他面解开衣襟裸露出他胸膛神秘的符文。做完这些他仰天长啸,哈哈哈哈:“老头儿,还清了!”
在他胸膛上一道金色的符箓孕育而出:“敕令雷部众神以我肉身为媒,降神通,灭诛魔!”
咔。天地间金色雷霆闪彻云霄,这一刻东方老赢疯狂后退,但神雷之力生生在四周跳窜,瞬间便将他囚禁在原地,他带着惊恐看着天上。金色神雷带着威压从天而降,以清微为媒介绚烂夺目破体而出,清微的肉身瞬间化为齑粉。金色神雷带着天道之怒化为澎湃的雷海,淹没他视线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曾经有那么一刻为小道士拼命挡下过雷劫。大哥,我们是什么时候踏上了分别的道路?他内心发出一道来自灵魂的惋惜。余玠在房中此刻焦急无比,府中的仆从士兵都被他派出去寻找清微他们的身影。他坚信清微道长众人一定不会败,但内心的焦虑让他一刻也坐不住。火烧火燎的内心躁动甚至于让他不自觉掀着衣襟,在屋中团团打转之时余玠鬼魅般被吓到,因为在他背后竟有一个女人。女子姿色妖媚,衣衫不整攀附在他身上,邪魅朝着他敏感的耳根吐气,他惊醒瞬间下意识抽出宝剑朝其挥去。却不料那妖媚女子化为泡影出现在了贵妃榻上发出咯咯的笑声:“妠,你就是余玠。”
“何方妖孽!”
余玠勉强站起来朝着外面警惕走去。那女子慵懒靠在自己夫人午憩的贵妃榻上脸上满是疲惫,似乎方经过一场大战。贵妃榻矮小、狭长。恩....女子磨着玉足,一双骨藕手不住在自己露出红色内裳的胸膛上,一道喘息后女子似是回想到自己身份:“我便是你们皇帝陛下最宠爱的贵妃。”
“你便是阎贵妃。”
“你也可以唤我缄默之魂。”
女子娇嗔一笑对着余玠抛出媚眼。余玠早就听庙堂上流言蜚语,说理宗这几年开始倦怠朝政,他一直以为都是当年赵彦呐之事让他心寒颓废,没想到背后竟是受妖女蛊惑。“孽畜,你不怕我告予天师府。”
呵呵呵呵。缄默之魂一听顿时笑的花枝乱颤:“我来便是希望如此。”
“小女子被你们陛下宠幸好不滋润......”“只是突然得知陛下对你动了杀心召你还朝,万般劝不住才想到来此劝你赶紧逃命。”
“希望你逃得越远越好.....”说话间缄默之魂鬼魅般的贴到余玠直挺挺的后背:“亦或者最好告到你老师那,让你老师杀了赵询....”“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哗。余玠挥剑横扫再次落空,缄默之魂再次回到贵妃榻上对着他妖娆锁魂一般垂涎欲滴舔着舌头。余玠皱着眉思考,他总算明白这妖怪想法,她就是想看老师与赵询亲者为仇。杀了赵询,老师一身功德便会丧,从此要背上骂名,遗臭万年。自己逃跑也会坐实异心身份让王坚张钰落入窘境,坐以待毙又将命不久矣。好一招赤裸裸的阳谋。“宰相谢方叔也是你蛊惑的吧?”
恩....算不上。缄默之魂自始至终一副无辜的样子:“毕竟你们大男人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嘛。”
不否认。也就是坐实了这场游戏就是拿他余玠做饵,将参与者和盘托出也是准备拖更多的人进来,想要在庙堂激起一股腥风血雨,若庙堂十有九空,那么朝廷将陷入无法运转之境地。余玠一声冷笑,此女子手段险恶之程度堪比的上太多玩弄权术的男人。但不会如她所愿:“妖女,你赢不了。”
是吗?缄默之魂也不辩解,她自信的认为这对于余玠来说会是一个死局。她来告诉余玠的原因只是想让余玠成为被塞上黄豆封了后面的老鼠,让他回临安一通乱咬。等他回临安,谢方叔徐清叟赵询也会成为这样的老鼠。她伸了一个懒腰:“那我便等你被押到临安,到时候你老师去救,大家拼个你死我活........”言尽于此,缄默之魂十分意味深长的不在多语。对于余玠这样的聪明人缄默之魂明白不可言多,越是聪明人越是只能话少,这样这个聪明人就会拼命去想你说过的话。余玠细细琢磨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敢明目张胆过来,因为自己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她来只是想加重自己的怨恨,好让自己变成一个乱咬人的疯子。二人沉默对视许久,空气中烦躁的暑气通过呼吸直逼余玠五脏六腑,余玠只感觉自己心中郁结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头喷了出来。咔嚓。屋外一道金色闪电突然炸裂天空,巨大的震撼让余玠冷汗滑落从快要暴戾中拉回清醒,缄默之魂也同样吓了一激灵。她似乎想到什么匆匆化为黑雾离去。缄默之魂强忍着身上诸痛来到东方老赢与清微他们交战的地方,此处被天雷炸过强大的磁场让她浑身发抖,可她还是笃定朝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天雷余波便更强,一次次扎进她的血肉里让她魂魄开始发出了裂痕,只是她目光坚定不移一步步强忍着痛苦,走到天雷炸出的深坑中间她更是毫不犹豫跳了进去。在里面有两具焦黑的尸首,其中一具手中保持着撕扯自己衣襟的动作,而另外一具则已经倒地不起不省人事。缄默之魂一把过去将其抱起,尸首浑身焦黑发出阵阵浓烟,用手指挑了一块碎片露出东方老赢的面容缄默之魂才稍觉安心。即使自己身受重伤精血已然不多,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咬破舌头,嘴对嘴将自己的精血喂给东方老赢。不消片刻雪白的皮肤肉眼可见从焦炭中生长出血肉,而缄默之魂则是脸庞更惨淡了些。东方老赢缓缓睁开眼,第一次品尝到男女对嘴之事的老赢只觉得尴尬,说不清道不明。他从缄默之魂怀里站起身来擦了擦嘴巴转头起身便独自离开:“我自己能苏醒。”
呵。缄默之魂露出一丝狡黠连忙跟在他后面喊道:“那我不管,反正是我救得你。”
余府之中。天雷刚过,声势还未散去久久回荡在房间内.......砰。房屋门一下被撞开,来人是余玠之子余如孙,他提着剑闯入房间,但只见父亲莫名站立看着空无一物的贵妃榻,他担忧上前:“父亲。”
哎。余玠一见余如孙似是溺水中抓住一块木板松了口气他两眼有些发黑脱力而倒,幸好被余如孙搀扶住。“父亲,你怎么了?”
余如孙十分关切问道,而余玠只是伸手示意余如孙不要说话。对于赵询召其还朝之事余玠尚还在死局之中,容不得半点出错和大意。毫无头绪的他就那般一直干坐着脑子中千回百转,百转千回,而余如孙看出自己父亲似有大事也不敢出言打扰。“重重险阻大江横,欲破危艰靠信诚。苦困炼磨人健毅,行为高尚事方成。”
毫无头绪的余玠实在没了办法,嘴中不自觉喃喃起清微道长给的卦辞诗,念着念着余玠幡然醒悟。“欲破危艰靠信诚,行为高尚事方成。”
这,不就是出路吗?他激动中带着一丝果决待抿了抿嘴他有些喉咙发干问道自己儿子:“如孙,父亲问你,忠孝自古是否两难?”
“是。”
余如孙点点头。得到答案,余玠像是解脱了,他拍了拍儿子肩膀,示意扶他去贵妃榻上坐着,随后将一切告知他。一切始末说完,他说道:“父亲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师陷入不仁不义之地。”
“父亲去或不去都将让赵询与老师之间发生血流成河的争斗,为今之计只有死在密令来之前方能解开此局。”
余如孙瞬间红了眼,他知道父亲这是要舍生成仁来保全老师。若是真告知天师府真相,势必会如当年魏辙师伯那般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老师也将背负谋朝篡位千古骂名。不说,纸也包不住火,眼睁睁看着他父亲惨死只会激起更大的怨恨。为了一切恩消过抵,父亲这是要拿自己的命劝两方罢手,以此自证感动赵询求他息事宁人。“父亲!”
余如孙哭着跪地想恳求余玠再谋求他法,余玠只是摆摆手示意:“不要说了,除此外别无他法。”
啊!余如孙悲呼一声伏在了余玠膝下大哭,而余玠只是用手一遍遍抚摸着余如孙的脑袋。悲呼许久余如孙才堪堪止哭,而余玠脸上则十分平静,他交代好一切随后沐浴更衣后静香定坐豪迈喊到:“拿鸩酒来。”
其子余如孙应了一声回来时颤抖着端着一杯酒递给余玠。余玠捧起鸩酒,余如孙跪坐案桌上,余玠念他提笔写:“王坚吾兄,张钰吾弟,见字如面”“余玠今日重现岳少保当年,理宗陛下连发数道金牌密令。”
“余玠自知赵彦呐之事,让陛下如鲠在喉,我等南阳一脉已经举步维艰,若今日余玠起身反抗,必将导致陛下与老师不死不休。”
“然孟珙已去兄弟尚在保家卫国,天下之士多之者,岂能因余玠一人而导致功亏于溃。”
“吾师年岁已高更经不得这般亲者为仇,为此余阶今日甘愿服毒自尽,息庙堂揣测,免师尊拼命,为余阶不值当。”
“权请二位兄弟不要告诉老师真相以免他冲动行事。也无需为余玠复仇,国未收复,私人恩怨不值一提。”
“只当余阶福薄命浅,阳寿已尽。”
语落,余阶一饮而尽鸩酒安详闭眼,直至嘴角一丝鲜血殷红落颊。“老师……”远在三清山的小道士睡梦中惊醒,他睡意朦胧中似是听见余玠声音,门外又是一声呼唤,他连衣裳都未来的及更便起身想要开门,却发现这门怎么也推不开。直到此刻小道士心慌了起来,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一遍遍推着门:“余玠,余玠,你莫吓老师。”
瞧着老师为他心急不知为何在门外的余玠酣笑而泪目,在其身后黑白无常静静恭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以父责,学生得以子孝。始终,他将小道士亲为父,那么他又何忍心开口告诉老师真相。“老师,保重。”
他在门外重重跪下磕了一个头,扪心自问道。他不算毁约吧?没有说出会让老师心疼的话。没有让老师看见自己走在他前面。而他的老师泪含在眼眶中一遍遍推着门一遍遍对着门外的他撕心斥责:“你答应过老师,一起走!”
“怎不作数了?”
“回答啊,余玠。”
文云孙梦中惊醒望着老师含泪而泣,聪慧而他同样炽泪当场:“学长!”